《没有忘记你的城》羽化飞仙

6、第二章（1）

　　“我叫祁定睿。安定，睿智，是我的LOGO。不过，本尊和这两个词一点关系都没有。”祁定睿入座之后主动介绍自己。
　　因为是老主顾，他有专门的厢房雅座。阮筱筱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满屋创意非凡的装修和摆件让她大开眼界，感叹身份有别，顿时觉得自己是现代版刘姥姥。
　　她学着淑女们端坐一旁，目不斜视。连祁定睿招呼她吃开胃菜，她也拿捏作态，抿了抿茶水先漱口。
　　“这是刚到的海胆，绝对的佳品，我特意让大厨留的。”祁定睿一勺送入嘴里，满意地频频点头，“一口就好，就一口。”
　　阮筱筱也试着只吃一口，品质果然比五星酒店更高段。
　　“嗯！真的很好吃啊！”现在她觉得，一万入场价还是物超所值的。
　　“对了，上次看你开的不是这辆车，不怕被人报复吗？”她关心地问。
　　“那是我家老头子的车，要报复就找我家老头子去。”
　　“你这不是给你爸惹麻烦吗？”
　　祁定睿冷哼了几声，怪笑地说：“我爸还就喜欢出事。是非越多，他越有精神。比耐力，他绝对是兰波的大哥！”
　　“什么意思？”阮筱筱不懂。
　　祁定睿伸出大拇指，“NO.1嘛！”
　　阮筱筱笑了笑，主动帮他续茶。
　　祁定睿托著腮，想起许多，又遗忘许多；那些个空白回忆中，偏偏都有段抹不去的灰霾。直到有人拍打他的肩膀，方才如梦初醒。
　　“换新菜了？”来人是穆天霖。
　　祁定睿知道他的意思，忙起身介绍阮筱筱：“这是我哥们，穆天霖。这是阮筱筱。怪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进门听经理说的，顺便进来看看你。既然你有美相伴，我就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晚点我给你电话。”穆天霖转身要走。
　　祁定睿看他身边还跟着比较面生的男人，便没有邀他同坐，忙扭头对阮筱筱解释：“他那人的嘴是比较不正经，不过也就对着熟人才口没遮拦。你别介意。”
　　“没关系。”
　　“他和我是一个学校毕业的，算是为数不多的铁哥们。”
　　“看得出你们很随便，关系肯定是不错的。”
　　祁定睿一笑，“可惜啊，铁三角缺了边。”他见阮筱筱不明白，补充道：“铁三角指的是公检法。穆天霖代表的是公，我是检。”
　　“那法呢？”
　　“法不在了。”在他心里，法早就不在了。

　　起初阮筱筱打算吃完饭就告辞的，到底被祁定睿软磨硬泡地拖到白云山兜风。大路基本没什么行人，车辆也稀少，祁定睿挑了个算是清静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打开车内音乐，自顾出去抽烟。
　　歌曲是万芳的《新不了情》，在夜色朦胧的空旷山中听一段怀旧的旋律，让阮筱筱觉得前所未有的动听。
　　她头靠着车窗，视线无意识地转向外面的世界。
　　祁定睿侧着身子坐在车头。因为风大，他微微垂下头用手掌挡住打火机，好容易点燃香烟，便仰起脖子猛吸一大口。再吐出时，他贪玩地用手指不断点击面颊，一个个圆形的烟圈接连从嘴里飘出。
　　“瞧见没？这是送你的珍珠项链。”他看着车内人说。
　　阮筱筱随意笑了笑，转瞬又被歌声带走思绪。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原来时还能再度拥抱
　　爱你的人如何死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愿难了情难了……’
　　愿难了，情又如何能成？好比房铮的偏执，非但抓不住情，连命也换不回来。阮筱筱只要一想到那晚的情形，眼前又出现一片红色火海，将她困在其中烧得遍体鳞伤。也只有在这种时候，阮筱筱异常渴望能够出现一个让她掏空心声的听众。
　　她被曲子逼得感伤到不行，泪水还没来得及抹掉，电话响了。
　　是刘侦探打来的。
　　刘侦探说：我查到房铮在死前两个月和几名男子保持不正当关系。你真的确定她是为情自杀？
　　阮筱筱马上质疑：这难道还有假？还有，你说她和几名男子关系不正常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她轻浮到这个地步了？
　　刘侦探好一阵子不再吭声，叹气地说：或许，她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完美。既然你要揭露真相，就得面对这一切所带来的后果。
　　阮筱筱不依不饶：那几名男人是谁？我现在就要知道。
　　刘侦探说：你必须先等等，资料还没有到手，我会给你消息的。
　　刘侦探的话让阮筱筱非常不安，究竟这件简单的自杀案还藏了多少秘密？房铮并非生性轻佻的女孩子，怎么会和几个男人关系暧昧？她忧心忡忡，即是怕又充满好奇。一抬头，发现祁定睿正趴在她的车窗旁，活脱脱像他那只总爱探出脑门的金毛。
　　“你真一点都不认识我了？”他开玩笑。
　　阮筱筱也玩笑的回：“我们真的认识？”
　　“真的。”祁定睿这下不再调笑，语气生硬得让人觉得来者不善。
　　阮筱筱开始害怕，却听他蓦然一笑，“逗你玩呢！又不是排演失忆剧，瞧你吓的。”他用手指做一休哥的招牌动作，“不花点脑筋，泡不到手啊。”
　　“得了，下山吧，时间也太晚了。”阮筱筱只想赶紧走。
　　“先去个地方，我再送你走。”

　　祁定睿要去的地方，在白云山某处军区别墅区，出入口都有站岗的士兵，要住进来需要一定的级别与资历，即便现任的市长也不够格。
　　这里空间非常大，别墅倒不多，相互间也隔得远。附近有一处训练营和宿舍，住的全部是守卫住户的勤务兵，还有几间首长活动中心，以及几辆随时待命的救护车。
　　阮筱筱在G市这么久，头一次得知白云山还有高级别墅区。听祁定睿说，为了这块风水宝地，市政府没少和军区的人‘纠缠’。自然，当兵的只服配枪的，哪里会听执笔杆子的。最后闹到中央，这场争产大战才勉强平息。
　　现实版的官场现形记，让阮筱筱听得格外有趣。
　　“这里真漂亮，快赶上仙境了，怪不得挣破头。”阮筱筱一时感慨。
　　祁定睿讥笑：“等着瞧吧。”
　　他把车停进一所别墅的车棚，迎面忽然出来一位五十开外的男人。
　　“二叔。”祁定睿喊了一声。
　　男人没做声，乜斜眼打量起阮筱筱这位不速之客，一言不发回到大厅。
　　祁定睿领着阮筱筱进了屋，他二叔正在交代勤务兵，听见祁定睿说把车放这里，他二叔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末了等阮筱筱一走，他马上吩咐勤务兵拿消毒水把阮筱筱呆过的地方都喷一遍。
　　祁定睿似笑非笑地问：“怎样？还觉得这里是仙境吗？”
　　阮筱筱尴尬地摇摇头，对她而言简直是地狱。

　　离开军事管理区时，祈定睿对停靠路边的一辆宝马十分感兴趣。
　　他歪着脑袋打量了半天，见车身微微颤动，便一个大迈步冲过去叩车窗。片刻，车窗徐徐降落，从里面探出半个染着红发的脑袋——女人脸上有些脱妆，尤其右边的睫毛明显短于左边。
　　祁定睿定神一瞧，才发现是她假睫毛掉了。他大笑，“姐姐，你究竟是有多猴急啊！”
　　败了兴的红发女人张嘴直骂：“c你个祈定睿，你tmd眼睛就不能望别处啊？不得好死的玩意！”
　　祈定睿一脸痞笑：“奇怪了，是你们挡在门口。我要再不捧场，你们岂不是寂寞死？”
　　红发女人白了他一眼，别过脸冲车内喊了句：“喂，大爷，怎么惩罚你兄弟？”
　　“下次我泡他女人。”车内男用手指点了点玻璃，那个方向正对着傻愣一旁的阮筱筱。
　　祁定睿余光略扫了扫身后的阮筱筱，竟有些笑不起来。
　　“怎么？你还想跟来？”红发女人没好气的瞪住祈定睿。
　　祈定睿缓过神，俏皮地朝女人敬个礼，“嫂子慢慢尽兴！”他转身去拉阮筱筱。
　　还没走几步，那辆宝马在他们面前来记神龙摆尾，故意扬起路边长年累月积攒的灰尘。祁定睿反应快，已经用手遮住阮筱筱的口鼻，将她抱在怀里。
　　一股淡淡的香气从祁定睿指掌间悄然流窜，竟与她记忆中某个特殊味道不谋而合。纵使时间飞逝，她对于那份气味的敏感，已经化作了身体独有的反应。只是祁定睿并非那道背影，从来就不是。
　　阮筱筱开始下意识后退，彻底断开这份暧昧的举止。
　　宝马停到他们面前，女人挑衅地竖起中指：“你小子要再敢不老实，姐就废了你的下半身，让你兄弟收了你身边的妞！”
　　对于这种不客气的呛声，车内的男人只轻轻笑，继续置身事外。
　　祁定睿苦笑，也回了一记中指。
　　车开走后阮筱筱才敢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祈定睿耸耸肩，“我送你回去吧？公交站在前面。”到了公车站他才在她耳边轻语：“他们两个刚才在玩车震。”
　　阮筱筱‘啊’了一声，鄙夷地皱眉：“那关你什么事啊？也太缺德了！”
　　“当然关我事啊！因为我都认识。”
　　“人家没揍你都算对得住你了！谁认识你谁倒霉！”
　　“你认识我倒霉了吗？”
　　“那也没见多走运！”阮筱筱打死也不愿摊上这样的兄弟。
　　祈定睿一味地笑，不作任何解释。他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自从那件事之后，他活得比以前清醒。也更加明白，自己是带着何种目的去接近她。
　　尽管‘目的’都不能打着光明的旗号，可他还是愿意相信，至少，会有一个人能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