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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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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临近饭点的时候,顾茗华和徐青禾回到了医院,老黄没偷抽烟,顾茗华正想表扬下他,一拉开抽屉才发现剩下的那点烟头没了,抽了个干净,连个烟渣都不剩。
“我要是说被护士发现拿走了,你信吗?”老黄讪讪。
顾茗华挑着半边眉看他:“你觉得呢?”
做贼心虚这个词简直是为老黄贴身制作的,左右乱瞟的眼神完美诠释了这个词的含义。
“我和青禾给你买了饭,趁着热先吃吧。”顾茗华说。
老黄朝他摆手,“等会儿吃,我刚吃了水果,现在胃里撑得难受。”
“哪来的水果?”顾茗华朝徐青禾望了一眼,以为是徐青禾新买了水果花篮。
徐青禾道:“我还没来得及买呢。”
“不是小徐的,是我那孙子。”老黄说,“还是和早上一样,偷偷买了,叫护士送进来的,我看你俩以后别买饭了,也怪浪费的。”
“那盒饭没人吃就给我得了。”老林本来抻着腿看报纸,一听有热乎的吃的就来劲了,老黄心想他根本就没看报,在那装腔作势的,就等着捡大便宜。
徐青禾提着那袋盒饭过去,还细心的把一次性木筷折好。
“小徐吃过了没?”老林含着笑问他。
“吃过了,林爷爷。”
“哎呦,小徐这一口一个爷爷的,叫的我心都化了,你这要是我孙子就好了。”
“那可别了!”老黄突然喊,“小徐这要是变成你的孙子,早就不是这样的性子了。”
“切,”老林不同意,“你瞧瞧我孙女,那不乖得很。”
“这不一样,女孩和男孩可不一样,再说了,你孙女那也不是你一手拉扯大的,这要是你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绝对不会是那样的性子。”
“是是是,像你这样的把黄欢一点一点带大,瞧他那性子,成天叼根棒棒糖坐在床尾巴玩手机,也不聊几句。”老林又拿黄欢说事。
老黄顿时不悦,“你别这样说我孙子,尤其是别当他面说,他揍起人来可狠了。”
“那他也不能揍我个七十好几的老头啊。”
“……”老黄是一句话也和他说不下去了,干脆往床上一躺,被子往身子随便一横,闭眼睛躺着什么都装听不见。
没过五分钟,鼾声四起。
“……”
老林默不作声地把饭吃完,徐青禾将一次性塑料盒收拾干净,顾茗华闲着没事拿着扫把在屋里扫了一圈,两人又一块儿出门去丢垃圾。
男厕所的垃圾桶此刻已经爆满,堆成山的饭盒,根本塞不下任何一只筷子,顾茗华和徐青禾各拎着一袋垃圾打算下楼去扔。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日常问诊的大楼已经黑了,住院部楼下的急诊还灯火通明。
顾茗华和徐青禾不着急回去,就站在楼下透气散步,两个人的身影几乎没在黑色里。
徐青禾轻说:“黄爷爷的病情是不是变重了?”
“嗯,”顾茗华长吁一口气,嘴里呼出的冷气被寒风瞬间吹散,“嗜睡变严重了,食欲明显下降了,精力不比之前了。”
“黄欢,他还会来吗?”比起黄欢的不友好言语,徐青禾更担心他和老黄的相处。
“别担心,他其实一直都在,就是没有出现,说不定现在躲在哪偷看我俩呢。”
听顾茗华这么说,徐青禾下意识的左右多瞥了几眼,本来还没什么,现在忽然觉得黑暗深处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似的,浑身不自在。
“他俩之前也吵过架,两个人谁都不提一句和好,自然而然的就好了,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顾茗华说。
“那就好。”徐青禾搓了搓手掌,两只腿抖得在地面来回跺着。
“先进去吧,外面太冷了。”顾茗华也冷得受不了。
徐青禾和并肩往里走,他忽然张口:“黄欢,他是做什么的?”
一个家庭里只有爷爷和孙子两个人,爷爷生病住院了,就靠黄欢一个人是很难支撑得起昂贵的医药费和住院费的,徐青禾不免好奇起来。
顾茗华眼皮沉了一下,说:“修车。”
“但他的梦想是开一家摄影工作室的,大学的时候就攒钱买相机了,毕业以后也在拼命攒钱接单,其实他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他盘了一层店面,当时装修刚刚起步,就传来了老黄的噩耗。”
然后他卖了店面和相机,为了给老黄看病。
黄欢心气高傲,他从来就没惧怕过任何挑战,只要爷爷的病看好了,他依旧能重新开始,不过是重来一次,梦想这个东西放一放还能捡起来。
可老黄早就病入膏肓,华佗再世都没有法子。
黄欢那段日子的确是忙,老黄其实早就出现了各种生病的征兆,但就是一直没带他去看,就这样一拖再拖的,拖到了晚期。
徐青禾没再多问,他知道自己多言了,因为黄欢未必想让他知道这些。
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老黄还在睡觉,那头的老林受影响一副随时倒头就睡的模样,屋子里头一片的黑,看这势头,今晚是不会再醒过来了。
顾茗华和徐青禾又一次默默退出,可转身就碰见了黄欢。
徐青禾一愣,黄欢什么也没和他说。
“睡下了?”黄欢问。
顾茗华看见他并不意外:“睡了,晚饭还没吃就睡了。”
“这几天一直都这样,三餐都减少到两顿了。”黄欢看上去很累,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医院走廊冰冷的白瓷墙上,“没说我什么坏话吧?”
“没说,倒是老林开玩笑的说了你几句,老黄还护着你呢。”顾茗华拍了拍他的肩,“老头心软着呢。”
黄欢扯着嘴皮笑了下:“软啥呢,我小时候偷了他十块钱,差点把我打死。”
“十块钱在小时候是巨额,不揍你揍谁,你偷个五毛也不至于被打死。”顾茗华调侃道。
黄欢没好气的笑,笑到最后拖了一条长长的气,满是无奈:“谢了。”
“小事。”顾茗华撞了下他的肩膀,“而且我觉得你不应该谢我。”
黄欢知道他话后的意思,自然地朝徐青禾那瞟了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反正不是笑脸,“再说。”
徐青禾并不难过生气,毕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先回去吧,晚上我在这看着老头。”
“我劝你挺不住了就进去,别在门口干坐着。”顾茗华提醒他。
黄欢懒懒地冲他摆手:“行了,我知道了。”
顾茗华知道劝他没有用也不再多说,徐青禾便和他一起乘电梯下去了。
“过一段时间,他对你的态度就能完全转变。”顾茗华插着兜走得很慢,医院的白炽灯照的他棱角清晰。
徐青禾不了解黄欢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顾茗华说能那就是能,可两人都忽略了这件事的前缀——
十二月快要来了,房租到期,他就要离开了。
“感觉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徐青禾忽然说。
顾茗华侧目看他,带着些许温存:“我们昨天中午还在一起吃过的,你忘了吗?”
徐青禾回忆了一番,好像还真是这样,他们昨天中午还一起吃了奶油菌菇意面,下午还一起看了电影,明明是不久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却仿佛过了很久,久得像胶片电影,画面陈旧、色调焦绿却十分清晰。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记忆都混乱了。”徐青禾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
“现在刚好没事了,要不要去吃点什么?过了这个时间点可能就没机会了。”顾茗华说。
徐青禾不明白:“为什么?”
“最近接了个比较大的单子,有得忙了。”这就意味着两个人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在一起吃饭见面。
顾茗华的工作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里的书房中度过的,但不是时时刻刻都窝在那一角的,偶尔也要去公司里做校对衔接,以及和同事做一些语句分析。
“那么,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吃点东西?”他语气温和的问道。
徐青禾从来都不会拒绝他,顾茗华的这种要求甚至不算要求,无论他问不问,徐青禾也会寻个机会说出口来,“当然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