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闲桂花落》山月散人

31、相离

　　三年后。
　　余清逸的朋友圈又发宁致远的照片了，余航一一保存到手机里。
　　在这三年里，余航和余清逸倒成了忘年交，他不止一次在余清逸的朋友圈里看到宁致远。
　　余清逸在w信刚出来时就问他要不要加上宁致远的w信，余航摇头，加上了又能说些什么？徒增尴尬罢了。
　　夜深，余航哄睡了余思然后才把照片调出来细细看着。
　　照片里，宁致远西装革履，斜插着口袋站在会场里，修身西装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臀，修长双腿。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露出锋利的剑眉，剑眉下，一双狭长微翘的眼眸温柔多情，领口处开了两个扣子，随意地敞着，露出饱满□□的喉结。他随意地看向镜头，嘴角依旧一抹痞痞的坏笑，比奢华艳丽的会场更加勾动人心。
　　第二张照片，是宁致远揽着一位女士的腰，在会场中翩翩起舞……
　　又换了一位女士啊……
　　他手机保存的照片里，宁致远身旁的女士，就没有重复过……
　　照片里的宁致远宽大的一手揽着女士的细腰，一手搭在她光滑的肩膀上，身体紧贴，耳鬓厮磨。他的头微侧，薄唇像是在轻吻着女士的脸颊，眼睛半阖，眼角处的小红痣像是在诉说着对那女士的深情厚意。
　　余航指尖摩挲着宁致远的小红痣，心麻木地抽痛着。
　　他把第一张照片调出来，手机放在枕边，就这样，看着照片里的宁致远，睡着了。
　　平静的日子持续着。
　　秋风萧瑟，他把余思然收拾好送去幼儿园后，开着电动三轮车去了集市。
　　托了余哥余嫂帮忙，他这三年一直在一家小饭馆帮厨，跟着大师傅做学徒。
　　一年前他出师了，还跟着大师傅在厨房里帮厨。厨房里的活虽然脏累，但工资不低，最主要的是，时间上能够和他相配合。
　　上午10:30才上班，中午2点多休息，晚上5点多上班，8点多下班。
　　而思然早上8点进幼儿园，中午在园里吃一顿，下午3点半放学，他接了送到余哥家里，余嫂子特别喜爱余思然。这三年，余航不方便的时候都是余嫂和余哥帮着带孩子。
　　这么多年的交情，孩子交给余哥家，余航也放心。
　　这天，他刚下班把思然接回家哄他睡着，就接到了余清逸的电话。
　　“余航。”
　　“余姐，你在f国还好吗？”余航回。
　　“我都好，我喜欢这里。”余清逸声音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能看出来她喜欢，带着宁致远在法国参加各种各样的酒会宴会，乐不思蜀。
　　“小远过几天回国，姐想拜托你件事儿。”
　　“你说。”
　　“自从我离婚以后，宁宏隼那猪崽子把小远所有的资金都给冻结了，往常那些亲朋好友个个警告了个遍，不许他们帮小远。小远回国后，其他的我不担心，最起码有他五叔帮衬着，就是饮食方面……我这不是听弟说，你现在学有所成了嘛，所以想请你帮帮忙，去给小远做做饭，当然，该多少钱我们按市场价格来，好吧，亲兄弟，明算账，我们不来那些虚的。”
　　余航犹豫了一会，道：“姐，市场上应该有很多比我更优秀的厨师，你要不再打听打听，我这里，孩子还小……”
　　余清逸叹了口气，“小思然交给你嫂子，保证她比得了金子还开心，这辈子她就喜欢孩子，要不是我弟心疼她不要她生，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孩子呢。至于你说的……”
　　又长长叹了口气，道：“小远他，这三年太拼，胃不太好，又因为我和他爸离婚的事，受了点刺激，不爱别人进他的门，现在我都不能不打招呼就随意去他家。想着你和他以前关系那么好，即使有些误会，说开也就好了。他就为你发过狂，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足以可见。而且，你在他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余航沉默了几秒，“我想想。”
　　“好，你好好考虑考虑，我挂了哈。”
　　挂了电话，余航走到阳台边，盯着桂花树，嗅着桂花香，一夜未睡。
　　天蒙蒙亮，余哥来敲门。
　　余航看了眼还在睡的小思然，用被子把床边围了一圈，出去开门。
　　“坐吧，哥。”余航拎着小板凳放在门旁。
　　余哥坐在小板凳上，抽出烟递给余航，余航接了没点，放在嘴里咬着。
　　“昨天……我姐给我打电话了。”
　　余航点头，“也给我打了。”
　　“余航啊……我……”老实的余哥摸了把发茬。
　　“我知道，我……去。”余航想了一夜，始终放心不下宁致远。
　　“唉，都是作孽……”余哥叹了口气，点上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面带沧桑道：“我姐不好意思告诉你，让我转告。我就直接跟你讲了。”
　　“当时为什么离婚？他俩在我们眼里一直是很恩爱的，宁宏隼也疼我姐，我姐进公司和他一起奋斗，两个人恩恩爱爱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
　　余航想起那年吃火锅时，宁宏隼一味给余清逸涮肉时的情景，其乐融融，相敬如宾。
　　“可谁知道呢，高中小远有一段时间不对劲，我姐就回家照顾小远。你也知道，小远是他们宁家这一辈的继承人，宁宏隼见小远那段时间不好，就把瞒了十几年的事情给揭了出来。”
　　余航垂下眼帘，低头沉默，长长的发尾从肩膀垂下……因为他……
　　“他带了一个比小远小几岁的孩子，还有一张亲子鉴定报告去了老宅，只因为小远那一段时间的不对劲，就放弃了小远，把他的私生子推了上来。”
　　“我姐一直隐隐约约知道，他和十几年前的前女友，就是和我姐结婚前分手的那个女人一直有往来，但不知道的是，那个女人生下了孩子，也是他默许的。这十几年间，两个人藕断丝连，没断过。”
　　“再加上那段时间的事情发酵，他就和我姐离婚，让我姐带着孩子净身出户。当然，我姐手里还有积蓄，就直接带着小远在f国过日子，不回来了。”
　　“前段时间听说宁家要给他家老爷子筹办八十大寿，宁家五叔打电话给我姐，我姐还是决定让小远回宁家。他一回来……”
　　余航心下明白，这一回来，面对的都是豺狼虎豹，步步都得小心，稍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
　　“能让我姐放心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余航沉默了好久，才哑着嗓子道，“我明白了，哥，你放心，宁致远……我……尽我所能。”
　　余哥叹了口气，“小思然，等他醒了，你跟他好好说，你嫂子很喜欢他。余晨工作忙，一年到头跟我们没几句话，我们操劳了半辈子，乍一闲下来，不舒服。小思然你就放心吧，我们……”
　　余航打断他，“哥，我明白，你不用说我都明白。”
　　屋里，奶奶的声音响起：“哥哥～”
　　余思然醒了。
　　余航向余哥点了下头，转身进屋，余哥叹了口气，回去了。
　　小思然眉眼间很像爷爷，余航柔了面庞，温声道：“醒了啊？”
　　小思然端坐在床上，奶声奶气，“哥哥～我听到你和余哥哥说的话啦，宁致远是不是你手机里的好看哥哥啊？”
　　余航给思然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手里的小牛仔外套，“你怎么……”
　　“哥哥，我已经长大了好嘛！你天天抱着手机看好看哥哥，以为我不知道哦，你可真傻！”小思然翻了个白眼，自己利利索索把袜子穿好，下床穿好鞋，拿了床头的小牙刷挤好牙膏，端着小水杯，跑去厨房，踩着凳子在水龙头下等好水，跑去外面墙角刷牙，顺便还和村子里七大姑八大姨哥哥姐姐们包括小狗狗小猫猫都打了声招呼。
　　余航去厨房把热腾腾的早饭端出来，摆放在餐桌上。
　　小思然蹬蹬蹬跑回来，“哥哥～你看，我都会啦～”
　　说着拿起筷子，右手插了一块小馒头放嘴里咬了一口，左手拿勺子舀了一勺米粥送进嘴里。
　　等全部咽下去了，又说：“哥哥～我会照顾自己哒，我也喜欢余嫂嫂，余哥哥还会带我骑大马～你放心去吧。”
　　余航内心一片柔软，这么点大的孩子。
　　小思然大人模样叹了口气，走到余航身边，“哥哥，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把手机里的好看哥哥带回来，我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余航黑线，思然说这话时的神情语气和余嫂子一模一样：儿子，你怎么这么不省心！把女朋友带回来，我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哥哥～”余思然摇了摇余航胳膊。
　　余航温柔地将人抱进怀里，当初那么丁点儿大的小人儿，现在已经能跑会跳还能照顾自己了。
　　时间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好，我们小思然最棒了！”余航亲了亲思然的额头。
　　兄弟俩默契十足地顶顶头。
　　三天后，余清逸又打了个电话过来确认余航的想法，余航答应了。
　　收拾好家里，将钥匙和余思然交给余哥，余航拎着行李，再次踏上了前往南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