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朕建的金屋藏了自己》眼睁睁看着

2、重生

　　“三哥，三哥，你快醒醒。”

　　伴随着一阵推搡，耳边回荡着的少年清脆的嗓音扰的萧玉烦不胜烦。

　　毒酒入肚后肠胃翻滚灼烧的刺痛感仍历历在目，楚玉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

　　临死前的种种似乎已经是镜花水月，他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并非金殿那张做工精良的黄花梨长桌，而是一张普通的酸枣木桌子，桌面坑坑洼洼，还缺了一个角。

　　萧玉有一瞬间怔住。

　　他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他还没弑兄杀父爬上皇位前的府邸。

　　果不其然，他余光一扫，和记忆如出一辙，四堵墙上皆镶嵌着一墙高的书架，书籍满满当当，书架已经摆不下了，有些被堆在地上。

　　整个屋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萧玉视线扫到说话之人，他金鸡独立，正单脚站在一堆书的空隙中，身体摇摇晃晃却竭尽全力保持着稳定。

　　萧玉有八个兄弟姐妹，最后一个被他凌迟处死的老六萧玦，也死在他登基的第二年，距离他自己死亡整整过去了九年，以至于萧玉都快忘记他那些兄弟姐妹们的长相了。

　　凝视金鸡独立，单腿站着的少年良久，萧玉终于从他的脸上读到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老六”萧玉不敢置信道。

　　“三哥。”萧玦无法继续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一屁股坐到在地后，仰头问:“三哥，你知道父皇从大梁带回来了个俘虏吗”

　　见到萧玦，萧玉基本就可以肯定时间发生了逆转，让他重新回到了过去，而听到萧玦所言，他又确定了现在他正处在那个时间段。

　　萧玦口中大梁就是淮水之北的梁国。

　　而被从梁国带回来的俘虏只有李懿一人。

　　即便在获悉自己重回过去的那刻，萧玉都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但听闻李懿已经被带回了大燕，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一下快似一下。

　　肉眼可见，萧玉的面色开始发白，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萧玦忧心道:“三哥，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萧玉涩声道。

　　时隔九载重新和萧玦讲话，萧玉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在他的印象中，萧玦是他们兄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幺子通常备受溺爱，萧玦也不例外，他至今仍记着他们父亲还活着那会，将萧玦宠的天上有地下无，据说就连大燕的太子之位也是为萧玦准备的，可惜他横插一脚，抢先清洗了兄弟，弄死了老头，爬上的皇位。

　　如今在看，萧玦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就连他眉眼之间的傲慢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没事就好。”萧玦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切入正题，道:“三哥，我听说北地的人长得和我们不一样……”

　　萧玉轻啧，他母亲只是个宫女，因为燕武帝醉酒而被临幸，进而怀得龙子。

　　他诞生后，他们母子不受燕武帝待见，一直都游离在王权之外。

　　皇子之中三六九等，像他这种不被待见的一直都处于兄弟们的底层，老六这种备受溺爱的向来瞧不上他。

　　前世，他就清楚老六来找他去看俘虏，无疑是因为他们父亲燕武帝不让任何人见刚来大燕做俘虏的李懿，老六软磨硬泡几次见不着，才想起拉他入伙，目的无疑是被发现后叫他当替罪羊。

　　以前他拒绝过两次后，但碍于老六用身份的便利处处给他使绊子，他最终被迫答应做这个替罪羊，陪他去看李懿。

　　这次则不然，因为李懿本人，他直接点头，都不等萧玦继续拐弯抹角，率直道:“老六，你用不着拐弯抹角诱导我了，我正好也想去看看北地的那个俘虏。”

　　萧玦嘿嘿一笑，道:“三哥，那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去。”

　　北梁城破后，李懿的父兄姊妹全部殉国，只有他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被带回大燕。

　　他们父亲燕武帝将他囚·禁在未央宫内。

　　而这未央宫的前一任主人是后宫妃嫔。

　　李懿的处境可想而知。

　　从宣德门入，便进入了后宫，前往未央宫的路上，萧玦神秘兮兮道:“我听闻父皇将他金屋藏娇在了未央宫。”

　　因为有前世的记忆，楚玉比谁都清楚李懿当下的处境。

　　李懿是北梁人。淮水之北在被异族入侵后，其中临近淮水一带的平原被李姓鲜卑族占领，建国梁，大燕叫他们北梁。

　　北梁建都三十年，积贫积弱，乃北地诸国中最弱小的一支，但和北梁贫弱齐名的还有他们王室众人各个容貌昳丽。

　　其中李懿最盛。

　　其母据说是北梁国内第一美人，李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集齐了父母长相的全部优点，他男生女相，貌美昳丽奢华。

　　早有传闻，他之所以能活着来到大燕为质也是托他那张脸的福。

　　当初因为两次拒绝给萧玦当替罪羊，所以萧玉耽搁了些时间，见到李懿已经距他来大燕过去了两个月。

　　当下，李懿才到十余日，希望他的处境还没有变得特别糟糕。

　　萧玉勉强安慰着自己。

　　那厢，萧玦又感慨:“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天仙人物，能把父皇迷的神魂颠倒，给他藏到未央宫去。”

　　萧玉同样好奇，他们父亲燕武帝自继位起武功赫赫，不到三十载便改变了南地三国鼎立的局面，扫除南唐、南周，统一了南地，随后，更是开始渡河往北进军，意图收复中原。

　　大燕历史上称他们父亲燕武帝为千古一帝一点也不过分，但就是这个一辈子纵横疆场的人却倒在了李懿身上。

　　前世，李懿被囚于未央宫后，勤勉了一生的燕武帝开始频频缺席早朝，最后彻底不在出席朝会不说，就连此前收复中原的雄心壮志一并舍弃，大燕彻底放弃了向北进军。

　　而且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萧玉记忆中，李懿那个家伙永远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别说和颜悦色，就是连个笑模样都不曾给过燕武帝。

　　但燕武帝直至被他逼宫身亡之日，最后念念不忘并非江山社稷，而是李懿，甚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放李懿一条生路。

　　萧玉就不明白了，李懿那孙子给燕武帝下了什么降头。

　　或者又给他下了什么降头，逼得他最后不得已为他逼宫夺位。

　　甚至明明都被他毒死过一次，却仍舍不得丢掉他，担心他在未央宫内的处境而与虎为谋，答应与萧玦合作。

　　萧玉气的牙根痒痒，咬牙切齿道:“我也不清楚。”

　　萧玦不是很明白萧玉为什么会咬牙切齿，但他们二人已经来到了未央宫外。

　　上一位居住在未央宫的妃嫔染病身亡后，这座宫殿就被废弃了，萧玉上一次经过未央宫时，整座宫殿都还荒草萋萋，琉璃瓦断。

　　而今，李懿入住十日后，未央宫便已焕然一新，门楣锃亮，百草争妍。

　　萧玉有前世打底，还算平静。萧玦直接目瞪口呆，喃喃自语:“这未央宫的变化也太大了点。”

　　“你想怎么进去？”萧玉视若罔闻，道。

　　燕武帝为了避免其他人见到李懿，未央宫外派了重兵把守。

　　足足三层侍卫，三班倒轮流看守，除了燕武帝就是只蚊子也别想飞进去。

　　前世，他和萧玦之所以能进去，是因为当日把守未央宫的侍卫们全部都是萧玦舅舅的部下。

　　萧玦和萧玉的出身不同，萧玦的母亲是南周覆灭时，南周旧有的门阀贵族江氏之女，嫁给燕武帝的作用是巩固家族在新主燕王朝的地位。

　　所以在结成婚姻关系后，燕武帝将负责皇宫禁院安危的御林军的指挥权交给了萧玦外祖父一家。

　　斗转星移后，他们逐渐将亲信安插进了御林军中，导致现阶段御林军中有一部分只听江氏一族的调令。

　　萧玉清楚，当日，他和萧玦能进入未央宫其实就是江氏一族在背后安排，他们同样没见过李懿，也好奇他的身份、长相、脾气，所以借着萧玦这个由头，巧妙地放了他俩进去，意图就是等萧玦见到李懿后，从萧玦口中探听消息。

　　此时，他特意问萧玦的目的无非是希望借助他背后的江氏一族踏进未央宫。

　　萧玦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在装傻，摸了摸后脑勺，竟一脸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未央宫会有这么多人看守，所以我也没有法子。”

　　萧玉当了十年的皇帝，长期的万人之上，让他多少沾染上了决绝傲慢的姿态，但他不是皇帝的时候，一是因为生母地位，二是因为他自己嫌麻烦，所以长期处于一种状似可以被呼来唤去的劣势之中。

　　这会，他猝不及防回到过去，一时半会完全没办法适应过去的身份，以至于他斜眼瞥了萧玦一眼，萧玦就被他眼中细不可闻的压迫感吓了个哆嗦。

　　“三哥……”哆嗦完，萧玦踌躇着开口。

　　被这一唤，萧玉如梦初醒，收敛起神色，恢复如常，顺口提道:“老六，我什么身份和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与其指望我，不如你去试着讲一讲，毕竟令舅也是御林军统帅，他们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的。”

　　老底被戳穿，萧玦面容略显凝重，道:“三哥，这恐怕不好吧！父皇若是追求起来，我没办法和舅舅还有外祖交代。”

　　“那就没办法了。”萧玉耸肩，转身佯装欲走，道:“我一文弱书生，肯定打不过御林军，而我这面子也不足以支撑让他们放我俩通行，所以我就不自讨没趣，先回去了。”

　　萧玉所言句句在理，萧玦挑不出刺，见他真要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此次拜访未央宫，倒不是他真的好奇未央宫里被金屋藏娇的人长什么模样，只是他外祖和母亲非常迫切地想知道未央宫内的人长成什么模样。

　　燕武帝逐渐年迈，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这种要立太子的关键时刻，他们担心万一未央宫内的人诞下龙子，将影响到他的地位。

　　萧玦早早被交代过，一切皆要让萧玉出面，届时东窗事发，他可以推称年幼贪玩，将一切责任全部推到萧玉身上。

　　但奈何他年龄着实太小，太沉不住气，萧玉欲走让他彻底慌了手脚。

　　萧玉等得就是这种时刻，他淡笑，又推了萧玦一把，装模作样道:“老六，不是我说，你看未央宫这区区十天的变化，就应该知道父皇对宫内藏着的那位的重视程度。”

　　萧玦被说的心烦意乱，怔怔盯着萧玉。

　　萧玉再度火上浇油，道:“老六，你要知道我还父皇面前排不上号，但你和我不同，这种时候你要引以为戒了！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你眼看到手的太子之位可就不保了。”

　　一而再再而三有人如此说，萧玦意志即便坚如磐石也开始松动。

　　他被说动了，凝眉道:“那按三哥你的意思，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们现在最起码要做到知己知彼。”萧玉开始硬忽悠，“我没那个面子让侍卫们放我一码，但老六你有。”

　　萧玦犹豫不决，道:“万一这事被父皇发现该怎么办？”

　　“反正有我陪着你，即便你真被发现了要受罚，我也能帮你承担一份。”萧玉不想过多纠缠，干脆自己入套，道。

　　得到了萧玉的保证，萧玦心里有了些底，他招手唤来盯防的侍卫，对他交代了几句，转头又对萧玉道:“三哥，我说妥了，我俩可以从偏门偷偷溜进未央宫。”

　　楚玉不在意如何进入未央宫，即便萧玦告诉他，他俩要从狗洞爬进去，他都能接受。

　　他现在真正担心的就是李懿的状况。

　　实话实说，其实就连他都不清楚燕武帝都对李懿做过什么。

　　他有的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也是通过李懿身上遍布的伤痕推测出来他在未央宫的这段日子一定不好过，但具体遭遇了些什么，李懿从未讲过。

　　跟随萧玦由偏门进入未央宫，萧玉即便此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但是再次亲眼目睹到未央宫内的金碧辉煌，他也颇感震撼。

　　前世，他就听闻李懿在入主未央宫后，短短三日，燕武帝就翻修了整座王宫，并将各地进贡的奇珍异宝一股脑堆进了未央宫。

　　萧玉以前还以为这是夸大其词，而今看着回廊上取代灯笼，用作照明的夜明珠，他才明白此前那些闹得满城风雨的谣言和实际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别说他，一路走下来，哪怕曾经见过些世面的萧玦也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二人面面相觑，沉默着走至关押着李懿的寝宫。

　　萧玦推开厚重地朱红大门，先一步踏入寝宫，萧玉随在他身后，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堪堪稳定住心神。

　　心神刚定，萧玦唤道:“三哥，快来看，他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