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风云》熙榕

5、替嫁

　　苏锦一夜未归，赵言乍一听觉得奇怪。
　　“确实一夜未归，早晨才出现的？”
　　卫风点头道：“确实如此。有一点属下疏忽了，不确定宫主什么时间离开房间的，后半夜才发觉屋内没有气息存在。至少，子时已经不在房间了。”
　　“这个女人，怪得很！”赵言没有再继续追问。
　　“总之还是派人盯紧她，事关《云泽契书》，马虎不得。何况——隶王也在这里，得防着他抢先一步得到什么消息。”
　　赵言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脑子飞快转动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凤萧宫的情况他也不能够完全了解清楚，以往这些江湖上的事情都是无崖门的人来传达，如今无崖门换了门主，再想如之前那样得到消息却有些难度了。
　　想到无崖门，赵言不禁浓眉紧锁。
　　这个刘申——心计与谋略都胜于以前的几位门主。此番前来应他的要求重新谈了条件，很是令他头疼。
　　萧山远离京城，原本是一座荒山，他这些年很是费了些人力物力才开垦出来。明面上在山上种些植被，实则利用地下的矿产资源做了好些生意。否则他在西北荒凉之地，银钱不够，光靠朝廷那点救济养兵，早几年便喝西北风了。
　　赵言清楚的很，倒不是朝廷缺钱非要短缺军中物资，大成是当今最富裕的国家，怎会在军事重地省不必要的钱款呢？无非是有些人想趁扣押军资，令军中哗变，于万里之外取他性命而已。
　　而如今，刘申的要求便是要以萧山的矿产资源置换无崖门的臣服。
　　无崖门在江湖上并不缺少生意，所以也不可能缺钱，那么——跟他要萧山的矿，并非谋财，一定有别的打算。
　　若是为钱，赵言倒不会舍不得，区区一座萧山而已，他早不是前些年一无所有的羸弱皇子了，他的生意遍布大成、扶余和元夏，也不靠着萧山的矿吃饭。
　　只是，赵言行军打仗多年，心里十分清楚，萧山脚下是军事要道，若是拱手让人，无异于将他以后的退路堵死了。
　　无崖门哗变在前，任谁也不可能在此时将后背露给别人。
　　带兵多年，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收服一支劲旅，若靠钱财拉拢，背叛是迟早的事情；想要长久的臣服，只能以收服人心为上。
　　“殿下——”卫风的去而复返打断了赵言的沉思。
　　“京城刚刚传来消息——陛下下旨赐婚了······”卫风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哦？这么快？”赵言有些吃惊。
　　“你结巴什么？”赵言并没有发觉卫风的失态有什么不对。
　　“是元夏的亲事吧？本王听听，赐给哪个倒霉蛋了。”
　　赵言顺手端起手边的茶水，嘴边挂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卫风咽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回他：“是······殿下您。”
　　“噗——”
　　赵言被茶水呛了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会？”
　　只是一瞬，赵言就恢复了神态。
　　“消息可靠么？别是从哪里来的小道消息——”
　　卫风看着赵言一瞬黑下去的脸色，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是直议堂的陆大人亲手拟的圣旨。陆大人出了宫就派人给殿下传消息，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呵——算来算去，竟是落在他头上了。
　　赵言只觉得内心涌上了一阵邪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么多年了，一道圣旨就将他贬去西北，不管他的死活，如今召他回来，原以为是他顾念父子亲情。没想到，不过是和亲的牺牲品而已。
　　隶王和太子在朝中盘根错节，他动不了，所以，只能召他回来······
　　是了，母妃曾经的情深义重，在他眼里也一文不值，更何况他这个多年在外的儿子呢？
　　赵言失望地倚在靠背上，生气什么呢？这么多年，早就应该清楚那个人的心思了。
　　卫风看着赵言脸上渐渐浮现出几分颓丧，不觉心里堵塞。他五岁就跟着赵言去西北了，西北的风沙那样厉害，都没有将他的心吹的生硬。召回的圣旨到的那一天，他也曾有一丝开心的笑挂在脸上。他捧着那样炽热的心回来见父皇，却没想到，得到的是兜头一盆凉水。
　　“罢了——做个闲散王爷也不错。”
　　赵言捏了捏眉心，脸色恢复如常。
　　“告诉刘申，无崖门往后想认新主便认吧。本王与无崖门——再无丝毫干系。”
　　“殿下——”
　　卫风心急，这不是他认识的睿王殿下，殿下以前不是这般轻言放弃的人。
　　“去吧。大成和元夏结亲势在必行，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明日先回京，以后的事——待回京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赵言挥了挥手，卫风只好领命出去。
　　凤萧宫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翟叔在打理，苏锦倒是没有多做交代。只是有一样，她让翟叔利用以前的关系，查一查隋英阁和隶王的关系。
　　“能查到固然是好，查不到便再做打算。”
　　苏锦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确实有些旧人还可联系，必定尽全力帮宫主查一些线索。”
　　翟叔想了想，还是觉得此事太过荒唐。
　　“替嫁一事太过草率，不过既然宫主为人所逼，也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去了京城，宫主一定万事小心！有性命之忧时，宫主只管放信号。我就是豁了这条命，也要去搭救宫主——”
　　“哎呀——好了好了。不吉利的话还是少说吧，你有时间，也得帮我找一找解药。这个药，那人说是新配的，你得了空，也试试看能不能配出解药来。”
　　苏锦一听翟叔这腔满心悲愤的话语，就觉得耳朵里要磨出茧子了。
　　这些年，这些话她可没少听。翟叔对凤萧宫的忠心，她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额——”翟勇只好转移话题，“宫主还有要交代的么？”
　　苏锦的黑眸转了转，冷不丁瞧见祁落言射在窗户上的歪歪扭扭的箭头，郑重道：“要派人好好看着落言，顾若风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以防意外，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翟勇点头称是。
　　安顿好一切，已是□□日后。苏锦又收拾细软，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山下赶去。
　　替嫁的事情，进行地出乎意料的顺利。苏锦只知，大成和元夏在和亲一事上好一通忙活，彼此并不想错过这样的和亲时机。元夏公主半路传出“染病”的消息时，只是在路上休整三日，病竟出奇地好了，如此也并未拖延婚期。
　　小茹欢天喜地地跟着苏锦跑到结亲队伍跟前时，才后知后觉苏锦并非普通人。
　　“小姐——您竟然是元夏的公主么？”
　　小茹不知内情，只当苏锦时真的元夏公主，一时惊的不知所以。
　　“额——元夏离上尧近一点儿，所以时常来此游玩——”苏锦虽然一早想好了借口，此时却有些说不出口。
　　“真好啊！小姐——我真是跟对主子了！”小茹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自以为跟到了贵人，欢喜地拍手大笑。
　　苏锦无奈地摇头：“我是去和亲，不是游山玩水，前路如何还未知，怎的你这么高兴？”
　　“小姐此言差矣。”小茹眼睛都笑弯了，“睿王殿下英明神武，是大成一等一的功臣，打了那么多的大胜仗，拿回大成那么多的领土——”
　　意识到自己说的打仗是大成和元夏，小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总之，像睿王殿下这样的男子，大成的女子排着队想嫁呢！”
　　“哦——那又如何？我又不会和他一辈子在一起。这样的男人，想必是不缺女人的。做什么开心成这样？”
　　苏锦面色冷淡，心里想道，再能打仗，比不上有人勾结外敌，筹谋皇位。无非又是一个为别人做嫁衣的可怜皇子而已，有勇无谋！
　　半月的颠簸，令苏锦的身子有些吃不消。
　　到京城的驿馆休整两日，宫里便来了好些嬷嬷，奉太后旨意来教导规矩。过一日圣旨下来，定好三日后大婚。于是又来了好些人量体裁衣，要准备婚服等等。如是三翻四次地折腾下来，苏锦只觉得比她练武还要辛苦，恨不能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如此便做事有些懈怠。
　　为首的嬷嬷便不依了。
　　“公主还是好好学规矩的好。如今来了大成，可不比元夏那般穷荒之地。咱们时间有限，学习礼仪可容不得丝毫松懈。”
　　苏锦听到“穷荒之地”便已清醒了十分。看着嬷嬷那副盛气凌人的派头，不想强自争辩，只好打起精神好好学。
　　终于熬到“下课”时间，小茹终于有机会扶着苏锦喘口气。
　　“今日你可听见了，战败国的公主和亲，你以为是什么好事么？什么公主，连宫里的嬷嬷都看不起。”
　　小茹也被拉去学习了一天下人如何伺候主子的规矩，这时候更如蔫茄子一般。
　　“我这下知道了。和亲看着风光，实则凶险。这才哪到哪，我就已经吃不消了。小姐，咱们主仆，自求多福吧。”
　　苏锦听的只想笑，身体的疲惫也消散不少。
　　“忍忍吧，这样的日子没有多长时间的。”
　　小茹以为苏锦累昏了头，提醒道：“出嫁从夫，这样的日子无穷尽的。”
　　“过一日算一日吧。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上呢？”
　　苏锦自言自语道。
　　三个月啊，明日见了隶王，可得好好商量商量，要都是这样的过法，那真是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