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疯批如何拯救疯批》五行大雁

3、前辈

　　高专内一处。

　　树木、植被、水钵、竹篱笆。导师庭院正中央的四方小桌上，一壶热茶悬在简易制作的小石炉上，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烟。了了烟雾升腾，久久未曾散去，一下便隔开了相对而坐的两人。夜蛾正道沉默许久，提壶倒出一杯茶放在了北白川鸿的面前，做出请先品茶的手势。

　　鸿垂着眼，从善如流地拾起茶，仰头就灌了下去。

　　“实在糟蹋。”

　　“嗯，你说的对。”

　　见青年面无表情地赞同自己的话，夜蛾心情复杂。他这学弟是在自己毕业那年入学的，而对方当年入学的唯一条件就是要求学校保护他的妹妹。那时稚嫩的少年就像团熄不灭的小火焰，总是护着身后那个更为小小一团的漂亮小女孩，并不知疲倦地对身边一切保持着警惕。

　　要说北白川兄妹相互之间有多看重，那可谓是只要见过他们俩的人都看得出来。因此这次的事件，对鸿造成的打击可想而知。

　　“不用这样看我，学长。”鸿跪坐的端正，脊梁很直，就像无论遭遇什么也无法将其压弯。他见夜蛾正道此刻面露一丝疑惑，想了想开口道：“北白川的家族遗传术式叫做中央极限。”

　　“我有了解过。”夜蛾正道点头，回想起咒术界对北白川一族的记录，凝神说到：“世界的一切在你们眼中都处于均值，而异变数的常态分布为极限，对吗？不过你们这解释太深奥了，大家多年来也只认为你们擅长暗杀，需要警惕防备而已。”

　　听见高大严肃的男人如此说法，鸿轻轻笑了一声，神情不明地抬起眼，他直直盯着对方的面容道：“北白川在咒术界就差和‘背刺’二字划等号了。臭名昭著的暗杀者也能被你说的如此委婉，莫不是碍于我的情面？”

　　“是啊。”夜蛾正道面不改色地承认，甚至闭起眼品了一口茶，“不过最近声名鹊起的术式杀手叫伏黑甚尔。”他补充道，画外音不言而喻。

　　“大概吧。”鸿并不太在意，这抢名声的事说到底也轮不到他一个被逐出族门的人去计较，何况本身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他将话题转回，“通俗点说，我们的咒术分为两种状态，极限，逆极限。”

　　“极限状态中，敌方处于被动，他们眼中只能看到施术的北白川，余下万物皆空。而逆极限状态中，施展咒术的北白川则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因为投射极限术式下，北白川将自身与周身一切相交，我们本身即世界均值，没有气息波动，没有活体特征。”

　　“原来如此，所以你们的攻击手段是逆极限术式。”听见鸿的解释，夜蛾正道恍然大悟，转念一想又皱起眉，“这样看来，极限术式倒是无比鸡肋？”

　　“……”

　　鸿转了转手中茶碗，末了，呼吸一重，声音沉沉道：“歌姬的命，就是这鸡肋咒术救下的。”

　　淳在危急时刻本来可以选择施展逆极限术式保命。北白川在隐匿状态下，除非与敌对方实力相差过大，否则一般的领域展开根本无法使人察觉到他们存在。

　　只要苟的够久，忍住不出招，就可以耗到对方因咒力不足从而自动撤消领域。如此一来，基本性命无恙。

　　逆极限术式既是逆天杀招，也是北白川家的保命绝技。

　　但淳却选择了施展极限术式。这就像在游戏里打出拉满仇恨值的一招，强行将敌对方锁定在了自己身上，以此换来周身一切不被攻击，完好无损…直到施术者自身死亡。

　　其他人可能不了解，但是深知自家咒术体系的北白川鸿在拿到记录档案时，就已经明白了妹妹是自愿赴死。她不会不知道后果，可比起自私苟活，她更愿意用自己的命换歌姬一命。

　　自己没得怨，也确实无话可说。

　　鸿不可能埋怨淳这样不顾他的意愿直接撒手人寰，更不可能跑去质问妹妹选择用命换回的庵歌姬。

　　可道理都懂，心里却就是难受。他看着对面正在担心自己的学长，咬着牙紧了紧拳，胸腔里升腾起的暴戾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

　　夜蛾一直在注意鸿的表情，看到对方隐忍痛苦的模样，不忍心的别开了眼。他发出声叹息来，抬起手往对面那一丢，就有巨大的阴影直直朝鸿袭去。

　　鸿下意识地接下那毛茸茸的巨型玩偶，怔住片刻，然后面容错愕地抬起头，手无意识地捏了捏怀中的…熊猫？他伸长手臂抓着玩偶将其拿远了自己的脸，仔细打量起来，好大一只。

　　“给你发泄。你知道怎么唤醒它。”

　　可爱。鸿挑着眉头专注地瞅着怀里的熊猫，情不自禁抚上那触感良好，黑白相间的绒毛，欲再次开口却被夜蛾打断。

　　“我带的一年级生，有空的话就去见见。”

　　“......”

　　蓦地沉默，鸿冷静克制的一面终是破了功，坐姿也稍稍松懈。他随意抓了抓自己像火般的夺目的红发，少见地情绪外露。一双暗藏锐意的碧眸此时假模假样地捎上了几分委屈，他有些苦恼地开了个玩笑：“学长，单纯的让我感动不好吗。”

　　#论打工人的两幅面孔#

　　#推脱工作的千层套路#

　　“熊猫是安慰加贿赂。”夜蛾正道镇定自若，毫不留情地回绝。

　　见希望破灭，鸿迅速收回了脸上多余表情，视线在扫过学长手腕时停顿，拧了拧眉，“帮忙看看你的学生也行。但你不能再一刻不停地扎毛垫做玩偶了。”他探过身仔细瞧着男人的腕关节，眼底恼火隐隐作现，“现世没有不安全到这个地步，不需要学长你随时做着十全的应战准备。我往后不会再一直不停的接任务，你不用这么累。”

　　“鸿，我并不”

　　“学长，我身边没有多少人了。就当是后辈的关心，请你多多注重自己。别总和淳一样想着自我奉献。”鸿说话间嗓音无比干涩，打断对方话语后，他兀自站起身来。

　　夜蛾仰头看向青年，恍惚从那高大挺拔的身姿里看到了他们初见时少年假装严肃的青涩模样。他想，对方现在是真的很有气势了，已经敢训自己了，长进。面上却严肃地点点头，应了青年的话：“我知道了。”

　　“应了要做到，夜蛾学长。”鸿面色暂缓，语罢不自觉地捏了捏熊猫耳朵。正欲往外走，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出格和无礼，他一时顿住，而后转身，弯腰抓起熊猫的黑色爪子，生硬地朝它的制作者做了个拜拜讨饶的手势。

　　快两米的个子抱着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玩偶咒骸，鸿此刻的动作憨状可掬。他抬着熊猫爪子对着学长拜拜完，才面容正经地说再见，随后鞠了躬，从容不迫地再度朝门走去。

　　而夜蛾正道在鸿转过身时就停下了所有动作，他看着对方隐在熊猫身后，不太熟练地扮作它向自己打招呼，坐在原地许久没有出声。

　　可随着鸿的脚步声愈发远去，男人突然伸手顶了下稳稳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袖口落下的阴影遮住了嘴角处细微的上扬。

　　———

　　暂不提夜蛾正道此刻心情是否转晴，门外长廊上鸿的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他正抱着熊猫，低头凝视着不远处靠在柱杆上的少年人。

　　那人双手插兜，穿着学校制服，双肩往下压着身子稍向前倾，一副看上了什么后跃跃欲试的模样。白的像天上银河的细碎短发下，竟也戴着一副墨镜。

　　该说学生像老师吗？鸿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梢，有些遗憾无法直视到那双名动咒术界的天生六眼。

　　五条悟在看到高挑的青年红发下一双碧波荡漾凤眼时，就从悠闲靠立的姿势缓缓站直起了身。

　　少年放肆打量着自己所谓的学长，湛蓝的桃花眼中骤然升起滚烫热意。他漫不经心地吹了声口哨，高而直挺的鼻梁下，削薄的唇漾起另人目眩的笑容。

　　五条悟的眼神绕着弯似的粘在鸿的身上，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清澈透亮，“哦，前辈的术式不赖嘛。”语落半息，却是瞳孔剧烈一缩，他迅速往前猫腰闪避。破空声倏地划过，少年笔直修长的腿毫不客气地高高抬起，狠戾地向后劈去。

　　短促，极闷的碰撞声于空中响起。

　　一只覆盖着猩红色咒纹的大手，此刻紧紧扣握住了他猛然扫出腿刀的脚。

　　“啧，放手。”五条悟看着原先自己的站位上赫然立着单手抱住熊猫咒骸的高大青年，墨镜下的眼眸深沉，可嘴角却勾起了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甜的弧度。

　　鸿并未听话松手，他保持着姿势，肩背肌肉紧绷，身上纂刻的咒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攀升，从领口窜出，沿着小麦色的肌肤蜿蜒而上，顺过修长脖颈到达棱角分明的下颚。

　　他眯了眯眼，感受到掌心里的脚并未因自己灼热的咒力而吃痛瑟缩，反而力道愈盛咒力汹涌。鸿完全相信自己哪怕懈惰一秒，对方都能抓准那个时机，一脚又快又重，裹夹着术式狠狠朝自己的太阳穴袭来。

　　“放手？”他重复念了一遍五条悟的话，不顾手臂上的咒纹颜色越发鲜红，俯下腰身，扯住那只劲瘦有力的腿就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拉。

　　青年的眼眸透着翡翠玉石般的冷，他看着被迫高抬着腿靠近自己的少年在这刻睁大眼，在两人甚至可以称为亲密的距离下，终于看清了对方藏在墨镜后的过分绚丽的双眼。半刻后，才不冷不淡地道：“叫我放手的前提，是你先收力。”

　　意外的是他话语刚落，便察觉到五条悟果断撤去了力道。于是鸿也松开了钳制，他正欲拉远自身与对方的间距，不料少年在双方如此靠近的距离下，突然又前进了半步，主动将两人间仅剩的距离缩减成零。

　　“唔。”

　　五条悟微微仰头，他漂亮的像水色行星一般明蓝色的眼眸此刻却像极了闻到了血腥味的一双兽瞳。他从未有过地专注认真，无比细致地用视线描摹着面前生动好看，香气诱人的猎物。那高挺的鼻梁下，本来只是调笑的弧度被主人越扯越大，渐渐形成了兴奋不已的哼笑。

　　“前辈，前辈——”

　　他叫了两声，声音变的有些沙哑，“真的不赖嘛，是怎么靠近我不被发现的呢？”

　　竟然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