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诗恐[无限流]》七月在予

130、第六首诗：浮士德

　　右边抽屉里只有塞得满满的作业草稿和论文稿件。他又拉开左边的抽屉，这个抽屉上锁了，他摸出钥匙，一根根尝试。打开后，里面有两封信和一本日记本。
　　他拿出日记和信件，拉开厚重的米黄窗帘，上面刺绣了很多交错纵横的玫瑰花纹。他站在窗口下，朝外面看了一眼，外面是一条小路，远处是松林，细针一样的松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除了他们家，附近就再也没有其他房子了。
　　马车停在他窗口下，窗口伸出五六朵白玫瑰。
　　他打开日记本，里面记录的都是艾利克斯·塔希尔无聊的日常生活，他去看他妹妹，结果被老塔希尔发现，他就被打了一顿。带女同学回家，也被打了一顿。回家回迟了，被关在小阁楼里忏悔……
　　这个老塔希尔……真是个混蛋！
　　他从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那家伙的残暴和专制了。
　　他又拿起信件，奇怪是两封牛皮纸信封上面都没有落款，只写着艾利克斯·塔希尔收。他拆开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所有人都无法逃离的漩涡……正在……正在……慢慢逼近。
　　他又拆开另一封信：我是谁？
　　两封神秘的信件没头没尾的，像是一个恶作剧。他看着两封信，既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也不知道寄来的时间，查起来不容易。
　　他收好两封信，虽然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但直觉它会是有用的线索。
　　在马车里呆着的晏执仰头看到窗口站着的许格梧，他向上面打了个手势：我很好，你放心吧！
　　天黑后，街边黑漆漆的一片。晏执从马车上下来，刚一打开车门，一阵阴风扑面而来，他瑟缩了一下。
　　许格梧的窗下长着一丛高大的白玫瑰，玫瑰攀墙而上，一直蔓延到许格梧的窗口。他仰头看着三层高楼，咽了咽口水：要爬上去可不容易！摔下来还有可能被玫瑰花刺扎成刺猬！
　　他捡起路边的一块小石子扔向许格梧的窗户，里面的人听到响声后，走过来打开窗，他从里面抛下绳梯，这个绳梯是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绑成的，结实可靠。
　　晏执拽了一下绳梯，确认不会断裂后，他攀着绳梯往上爬，幸亏当初女教官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他爬个绳梯不是什么大问题。
　　上到窗口，许格梧抓着他的手，把他拉进屋里：“有什么发现？”
　　“有一本日记和两封信，你可以拿来看看。”许格梧一边手绳梯，一边说，“一会儿我要去跟他们吃个晚饭，我走后，你把门从里面反锁，在这里等着，小心不要被他们觉察。”
　　“行，你去吧。给我带点，有点饿了！”晏执拿起桌面的日记一页页翻看。
　　许格梧下到餐厅，老塔希尔已经在主座上坐好，趾高气扬，旁边坐着的中年女人低着头，女仆们将饭菜端上来一一放好。
　　“混小子！每次吃饭都磨磨蹭蹭的，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吗？”
　　“我劝你好好说话，你脾气不好，我的也不好，到时候撕破了脸可就难以同桌吃饭了！”许格梧坐在老塔希尔的对面。
　　老塔希尔被他这一句话气得脸色发红，再加上之前喝了不少的酒，更是火上加火，他抓起手边的玻璃杯向许格梧砸过去。
　　许格梧脸稍稍一侧，躲开了。
　　“胆敢忤逆我的话！滚去阁楼上呆着！向上帝忏悔两个小时再下来。霍兰德，你跟着去，监督他！时间不到就敢下来，我就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头！”老塔希尔踹了一脚长桌，桌面上的杯子摇摇晃晃，差点想倒了！
　　许格梧站起来，手里握紧了斩界，再说一句，他可能就真的把对面那个NPC一刀砍死。以前遇到的NPC都还挺正常的，怎么这一次遇上的这么暴躁？偏偏自己还得忍着！
　　霍兰德拉着他的胳膊：“小主人，我们先走，先走吧！”
　　许格梧被霍兰德拉上了楼：“唉，你们两个一言不合就开打，差点把我跟夫人吓出了心脏病。”
　　“忏悔两小时是什么意思？”许格梧问。
　　“就是把您关到小阁楼，两个小时之后再放您出来。”
　　“我有点饿了，你去厨房拿点东西送到阁楼，另外再准备一份，送到我房间。”
　　“明白，哈德利先生已经进来了吧？”
　　“不关你的事不要多问。”
　　“是是是，小主人，是我多嘴了。”
　　两人上到了第七层：“小主人，上面就是小阁楼了，您自己去吧。”
　　“他不是让你监督我吗？”
　　“这是您的食物，我不敢上去，我就在下面就好了。”
　　“每次你都在这里等我？”
　　“对啊，我不敢上去。每一次您被罚，我都是在这里等着您，您要小心点。”
　　“之前我出来之后是什么样子？”许格梧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个小阁楼是惩罚人的，旁边的小阁楼关着您妹妹，您每次从阁楼里出来，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被吓傻了一样。”霍兰德说道到这儿，手忍不住开始发抖，“小主人，您一定要坚持住啊！千万不要死。您死了，我也活不了的。”
　　“我知道了。霍兰德，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大概您十五岁的时候，我就被卖进庄园跟着您了。”
　　“嗯。”许格梧走上阁楼。他向右看了一眼关着玛丽·塔希尔的门，之前不是说艾利克斯经常去看玛丽吗？可是为什么艾利克斯被关在这里的时候还会被吓到？
　　他推开小阁楼的门，手里拿着一盏油灯，跳动的烛火在开门的一瞬间变得极其微弱。
　　里面到处是废旧的桌椅，上面盖着一层白布，里面挂着一副圣像，画中的人头上顶着一个光环，旁边还有两只小天使在飞翔。
　　他举着油灯，走近了画像，地面的木板在脚步声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灰尘伴着霉味直往他鼻子钻。他看到画像上的耶和华，面容祥和，双手张开，像是打开怀抱等着别人。
　　盯着画像良久，他看到了画像眨了一下眼睛。他揉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画像真的在眨眼，像个活人一样。
　　“你是什么？”许格梧问，右手已经拿好了斩界，要是画像有什么诡异的变化，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刀下去。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只是太久没跟人说话了。”画像中的人像在说话。
　　“你先回答你是什么？”
　　“我啊……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太久了，在这里呆太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你之前装鬼吓人？”
　　“没有没哟，绝对没有，我从来不干这些缺德事，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要是我干这些缺德事，一定死后下地狱。”这个画像不知道自己有多滑稽，顶着耶和华的皮在向上帝保证。
　　“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之前在这里的人会被吓到？”
　　“呃……我也不知道啊，你想知道的话，可以去右边的阁楼看看。”画像的眼睛上下左右地转了转。
　　“你能看到多远的地方？”
　　“我什么都看不到，真的，我只看到一个圆圆的平平的东西，此外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我能听到你来的声音。”
　　许格梧转身离开。
　　“喂……喂……等等，告诉我，我现在是什么东西啊？”
　　“一幅画。”
　　“呃？我怎么就成一幅画了？我竟然是一幅画？！喂……我是什么样的画？”
　　许格梧已经走远了，没有再回答他。
　　出了阁楼，他打开另一个阁楼的门，竟然没有上锁！小阁楼里没有灯，黑漆漆的，他走进去，举着烛火，烛火照亮的地方暂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等烛火移走，又变成一片漆黑。
　　房间三面墙边坐着一列的洋娃娃，每个形状都不一样，还有的是残缺的。缺眼、缺鼻子、缺耳朵、缺胳膊、缺腿……
　　“玛丽。”许格梧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
　　“玛丽，我是哥哥艾利克斯啊，你在哪儿？我来看你了？”许格梧想把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引出来，问点事情，说不定她会知道阁楼的事情。
　　他走进里面，身后的门砰的一声自己关上了，手中的烛火剧烈抖动了一下，身后的影子摇摇晃晃。他抬起手护住烛火，继续往里面走。
　　“玛丽，再不出来，哥哥可就生气了！”许格梧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一个精神病小女孩交流。
　　“咯咯咯”
　　许格梧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对！就是那种清脆又阴森的笑，他立即转身，只有一个洋娃娃躺在他脚边，洋娃娃缺了一只右手。
　　他弯腰捡起来，看到了娃娃脸上满是血。“玛丽，再捉弄哥哥，我可就不客气了！”许格梧是实话实说，他的耐心全都用在了晏执身上，对其他人基本上没什么好客气的。
　　哐当——窗户的玻璃一下子碎成了十七八块，从外面吹来的阴风熄灭了蜡烛。穹顶上传来一个女孩子稚嫩的声音：“哥哥，我的洋娃娃缺了一只手，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