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乔叶安》江照

110、第一百一十回

　　第一百一十回

　　大雪下了起来，接连四日夜。风巧昀的棺椁停在了经南楼的后院，这日蔺徽言精神头好起来，乔温靖抽出时间，陪她一起去上香。
　　“爹回剑炉了？”蔺徽言走出来，望着大片的雪花，伸出手，却不觉着有多冷。
　　“嗯。”乔温靖站在她身旁，道：“再等七八日，豫阳便能好起来。”
　　“可是你要走了。”蔺徽言捉住她的手，缓缓走着，道：“温靖，非去不可么？”
　　“是。”乔温靖用自己的掌温暖着她的手，道：“你晓得，我并不在意那些虚名了。这个疫症透了太多古怪，我得找到源头，才有把握彻底根除。否则任其演化，是福是祸，便彻底不知了。”
　　“明岁春暖花开，你能回来么？”蔺徽言轻声问，心里晓得这不过是虚妄，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六安，只要事了，我就回到你身边。”乔温靖停下脚步，靠进她怀里，温柔道：“或许只是一种新的疫症，我们都是多虑了。朔州景况极差，虎毒尚不食子，六安，别太担心。”
　　“好。”蔺徽言压着焦躁，在她的肩头闭上眼，轻声道：“我等你，你回来了，我就带着你离开这些地方，找一处世外桃源，再不管这世上的事了。”
　　“要有青山绿水，也要有轻舟。”乔温靖附和着，尽力安抚别离的愁绪，道：“蔺门主的身子，你心里有数，好生陪着他罢。”
　　“嗯。”蔺徽言终于禁不住，眼眶里豆大的泪珠滚下，都藏进了乔温靖的衣裳。

　　商议之后，季诚毅不便离开，守在嘉州，调遣众弟子随时支援。俞阁老家中遣了好手护着，俞小樱倒是免去一劫，和俞阁老留在家中，少见外人足不出户。
　　季宸留书送去，和乔温靖一起离开，他要带一众好手去雍州，确保扶余山庄的安全。
　　乔温靖则要秘密北上，寻找疫症的源头，以便找出根治和防未病的法子。
　　嘉州的耳目早在两个月前，就被一网打尽了。送行之日，季诚毅沉声道：“万事当心。”
　　“我理会的，大哥安心。”季宸手握长剑，劲装在身，道：“开春路途畅通，也就方便来往了。”
　　“乔山主，这几只雪鹞可往来送信，用哨子使唤便可。”季诚毅递了哨子和一枚铜牌，道：“日前我已去信，经南楼所有分号的弟子，都听你吩咐。你也可用它们送信，你的画像我也传阅了，也可凭此信物。”
　　“好。”乔温靖好生收着，看向蔺徽言，眸子愈发温和，道：“我随身携带墨戎，莫要担心。”
　　“那些东西你都要带好。”蔺徽言忍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扶着她上马，轻吻她的手背，道：“温靖，一路平安。”

　　一行人尽量赶路，然大雪之中，行路艰难，还是不甚，两匹驮马坠下山崖，索性无人受伤。
　　这一日终至分别，乔温靖道：“飞惠将东西给你了吧？”
　　“是，他还说，早知道我要来，这些日子也不必愁苦烦闷了。”季宸难得笑了，道：“只是，山主这般行事，我也是不放心……”
　　“上一次我便打算给她了，只是他们都不肯，才耽搁了。”乔温靖摇摇头，道：“旁观者清，我能看得出小满心中所愿，这次便给她了。”
　　“话我一定带到，也一定护着扶余山诸人的安全。”季宸不等她开口，便道：“人才要紧，山主，我记下了。”
　　“好。”乔温靖笑了笑，道：“各奔前路，再会。”
　　季宸一行过山涉险，顺利在冬季穿过妃子峡，众人松了口气，来到分号休息两日，才继续了行程。
　　及至扶余山下的医馆，先见到的是宋芙儿，她挽起鬓发，戴着面罩，远远冲季宸招手。
　　季宸凝神望去，继而抬腿下马，牵着马匹走近了，拱手道：“宋姑娘，经年未见，是我眼拙了。”
　　宋芙儿道：“二公子说笑了，估摸你们三日前到，路上难走吧？”
　　“不错。”季宸道：“但是能带上的药材都想办法带来了，过会子入库清点，单子在我这里。”
　　“及时雨，咱们这几乎要断药了。”宋芙儿带着路，道：“甚至连山上能采能用的，小满都带出来了。”
　　“无妨，撑过冬天等到开春就好了。大哥已经和漕帮、马帮谈妥，莫怕。”季宸瞧她多了几分风致，笑道：“程兄可好？”
　　“每日不可开交。”宋芙儿摇摇头，道：“山主呢？”
　　“北上。”季宸低声答了，宋芙儿早有猜测，蹙着眉头，道：“只恨我学医不精，不能陪着她。”
　　待见了顾满、程培风，将药材入库，季宸叫了经南楼的弟子们，逐一介绍，又道：“非常之时，还请几位不要见怪。你们不容有失，此前分号的弟子们已经折损几人，这几位都是好手。”
　　“多谢。”顾满行了礼，道：“之前的事，多亏经南楼出手相救。我没在信中写下，是怕阿娘挂心。”
　　“我在对街住着，有什么随时招呼。”季宸笑了笑，道：“小满，还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侧院，季宸拿出了乔温靖的一封信，道：“山主说，扶余山的信物，就在她卧房的枕下，有一盒子，交给你了。”
　　顾满当面拆了信，看到熟悉的笔迹，心中倍感亲切，然信中的内容，叫她更添挂念。
　　“阿娘北上，我是料到了。她总是这般，心怀苍生不顾己身，这一次的事，希望她顺利。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守好扶余山，守好雍州一地罢了。”顾满别开脸，道：“风夫人去了？”
　　“嗯，挨不住了。”季宸叹息，季东阳故去，他不晓得用了多少时间才走出伤怀，风巧昀一死，形势当前，加上蔺剑寒大抵撑不过冬日，按理他也该守在身边，却不得不离开，也不晓得蔺徽言怎么挨得住？
　　“嘉州、雍州有咱们几家守着，尚且如此，其余六州……我根本不敢想。”顾满收好信，道：“阿娘是对的，她的医术天下无双，武艺也高强，咱们去不过是肉包子打狗了。”
　　季宸颔首，道：“肉包子打狗？这话有趣。”

作者有话说

　　知女莫若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