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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月色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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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霞柱时透无一郎带来的天才刺激,也可能是鹿助之前太飘,总之弥智子说到做到,以至于鹿助陷入了真正意义上的训练地狱。
“这样不行啊鹿助。”
弥智子说道,她又一次打掉了少年手中的木刀。
“握起你的刀,再来!”
“姐姐,鹿助还是个孩子……”在一旁的雅子看着鹿助有些发红的手腕,心有不忍。
“鬼是不会顾及他还是个孩子的。”弥智子回答,她注视着一言不发重新握紧木刀的鹿助,问他。
“还要继续吗?”
“请您继续!”鹿助大声说道。“我都明白的,老师!请不要顾忌我的想法,老师的严苛训练都是为了让我能活下来才这样做,所以我不会害怕的!”
真正作为老师开始插手鹿助训练的弥智子,终于体会了当初炼狱杏寿郎与田中老师关注她训练时的心情。
在鹿助不管怎样都没有喊苦喊累、哪怕手腕红肿、脚底起泡,哪怕身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真的有必要让这孩子做到这种地步吗?
明明是可以选择平静生活的人——相比较当初执拗的弥智子来说,鹿助拥有更多的退路与选择,可这孩子却依旧拿起了武器。
“那也比你手无寸铁的死在鬼的手上要强,当时我和田中是这样想的。”炼狱杏寿郎说。“现在也一样,弥智子,如果不想哪天看到鹿助的遗体,那就竭尽全力的让他变强。”
“强者不一定能一直活下来,但至少不会出现毫无意义的牺牲。”弥智子叹气,“牵挂与希望……这就是您之前想让我明白的东西吗?”
“唔姆,我可没有这样想!”炼狱杏寿郎说,他趁她不备,顺利的拿走了弥智子手上的文件,露出得手的胜利笑容。
“笑一笑啊,弥智子!有这样坚持而努力的孩子追逐着我等的脚步前进,不应该是让人感到欣慰的事情吗!”
“……炼狱大人!不管您想做什么,至少先让我把这份文件批完吧!”
鹿助放空大脑,不去听顶头大佬们的对话,只顾埋头挥刀。
我不应该在这里。他恍惚的自我唾弃。
在训练场练习有什么可害羞的,鹿助!非要呆在这里,是生怕炼狱大人的亲切教导来的不够多吗?!
啊,虽然说,炼狱大人的确在教导自己的事情上尽职尽责,简直可以让鹿助再叫他一声老师、但是,就是,怎么说呢。
小少年颇为苦恼的皱起脸来。
拜托,总在老师全心全意指导自己的时候,突然出现,带着爽朗笑声愿意给出帮助的炼狱大人,他哪怕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也已经足够可怕了!
但,名为炼狱杏寿郎的男人,确实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家伙——终于能够长时间跟随老师的鹿助很快便发现了这个事实。
面对连续不断的工作许久,不管怎么劝都不愿意回房休息的弥智子,刚从外面收队回来的炼狱杏寿郎不仅毫无异议,甚至还为熬夜加班的老师端来一杯提神的茶。
本来以为这两人简直是不相上下的胡来,结果弥智子老师看都不看一眼,毫不犹豫的把茶水一口闷下去之后,感谢的话还没说完一半就睡了过去。
虽、虽然老师熬夜的程度的确让人胆战心惊,但这种做法是犯罪吧?绝对是犯罪吧?!
鹿助目瞪口呆的看着炼狱杏寿郎把弥智子老师轻松的抱了起来,而后田中深雪推开了内室的纸门,让他把睡着的少女放进去盖上被褥,一系列动作娴熟的让人简直无话可说。
“唔姆,如果没有雅子少女的允许,你以为我能拿到这种茶水吗?”
炼狱杏寿郎拜托田中深雪照顾好弥智子后,毫不意外的在门外看到了池原鹿助一脸三观破碎的神情。于是他拎起这个傻小子,打算同这孩子进行一场恰到好处的男人之间的谈话。
“就连雅子小姐也对您屈服了吗?!”鹿助瞳孔地震。
“弥智子曾经同我说你性格跳脱,是个经常让人出乎意料的孩子,我以前不相信,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啊!”
炼狱杏寿郎被这句话堵的语塞一瞬,而后冷不防的笑出声来。
“鹿助,你是怎么看待你的老师的?”
“弥智子老师吗?”鹿助盘腿在廊边坐下,两手托腮,想也不想的回答。“老师超强的,而且特别厉害,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
“是吧,她成长为了不得的女人了!”炼狱杏寿郎闻言十分欣慰,而后继续说道。“虽然训练的时候那样严苛,但她其实非常担忧你,鹿助。”
“我知道的。”鹿助说,他鼓起脸颊,带着这个年纪男孩子常有的不服气。“老师是怕我无声无息就死掉了吧,但我从小就跟着老爹比划刀术,其实没有那么弱的!”
“唔姆,虽然这话有点打击人,但在我看来,你还不如刚开始拿到刀的弥智子强。”
炼狱杏寿郎压了把小孩不知天高地厚的气焰。
“见过血和没见过血是不一样的……但我和弥智子的想法一样,都不想让你太早见血。”
“但是弥智子老师还是很强。”鹿助说道,他有点郁闷。“我身为老师的弟子,居然不能和老师走一样的道路吗?”
“那是因为她想给你最好的。”炼狱杏寿郎回答。
“弥智子一路走来实在是太过凶险,其中的可怖之处不是让你受受伤就可以复制下来的,你现在所经历的,正是当初我们想让她学习,却没有办法进行下去的正统刀术教育。”
“成长起来吧,鹿助!”
炼狱杏寿郎说道,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样不同于弥智子揉发顶的对待方式,给了鹿助某种意义上被重视的感觉。
“我们不会禁锢想要学飞的雏鸟,但想让前辈们放手,首先你要取得自由飞翔的资格!”
“成长……我又应该成长为怎样的人呢?”鹿助不免有些困惑,今晚的谈话出乎他意料的认真而郑重,少年陷入了思考,却怎样都找不出结果。
“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
炼狱杏寿郎注视着稚嫩的少年,就像看到了新生的幼苗。
“当你想到这个问题时,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会是谁,那就向那个人的方向去努力吧!”
“虽然这样说可能很过分,但倘若将来,你遇到了不得不失去同伴的情形,也不要过于悲痛和难过。”
头一次听到这般说法的鹿助睁大眼睛,听他讲述。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能够相遇并且结下羁绊已然是极其庆幸之事,我等行走于生死之间投身大业之人,更应该对死亡淡然处之。”
炼狱杏寿郎平静的说道。
“哭泣是被允许的,但一定要记得擦干眼泪往前走——未来只属于活着的人,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为后来人开辟新的道路。鹿助,你应当有此觉悟。”
“不论是我,弥智子,亦或是你的双亲,与并肩作战的其他同伴,都会有同你分离的时候,因为死亡与人的一生如影随形,从未离开片刻。”
“所以我会更加珍惜这样的生活!”
鹿助自认为听懂了炼狱杏寿郎想要告诉自己的话。
“抓住现在,不要去想虚无缥缈的将来,才能踏踏实实的做出我想要的事情,炼狱大人是想让我知晓这样的道理,我明白了!”
炼狱杏寿郎哑然。他放走了热血沸腾的少年,而后对藏身一旁的弥智子无奈的笑了出来。
“还是没有睡着啊,弥智子。”
“您的演技太差了,所以我只喝了一小口就把别的倒掉了,雅子调配的药力并不大,小憩一会也足够了。”弥智子说。
她坐在了鹿助方才坐下的地方,还没坐定,身上就多了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
“夜深风大,你应该回房休息。”炼狱杏寿郎不赞同的看着她。
“……炼狱大人。”弥智子无奈的摇头,但还是顺从的用外套将自己裹住。“马上就是柱合会议通知召开的时间了,述职报告很快就能准备好,不过是熬个夜,不碍事的。”
“话说回来,您本来是想同鹿助说别的事情的吧?”
“本来是这样的,不过后来又觉得是我想岔了。”炼狱杏寿郎说,他注视着弥智子,语气无奈又带着笑意。
“毕竟你才是他的老师,插手太多可能会妨碍你教导他的计划吧?”
“……虽然我并不介意这个,姑且认为您真的是这样想的好了。”弥智子回答。“对鹿助来说,多一个人教导他,未来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能再多一分,您愿意帮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弥智子,你这种心态,简直就像是把鹿助看做自己的孩子一样了啊。”炼狱杏寿郎说,他笑着用手比划出形状来,同弥智子形容那个画面:“就像是一边想把小鹰扔出巢穴学飞,一边又觉得是不是雏鸟羽毛还未丰满,因此犹豫不决的鹰妈妈一样。”
“我感谢您没有把我当做鸡妈妈……”弥智子说,“况且您也没有资格笑话我,炼狱大人看鹿助的心态,不也同担忧孩子过于冒进的老父亲一样吗?”
“你这样说倒也没错……”炼狱杏寿郎下意识接话,却看到弥智子突然愣住,而后少女的耳根迅速变得通红。他迅速复盘了一下方才的对话,一时间感觉自己的脸也有些发烫。
——啊,原来你也不是毫无感觉吗?
炼狱杏寿郎同弥智子对视一眼,而后各自撇开脸去注视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
“咳……炼狱大人。”自知失言的弥智子竭力保持镇定自若的神情,注视着月亮开口说道。“关于柱合会议……”
“那个到时候再说吧。”炼狱杏寿郎说,他的语气轻快而带着笑,飘到弥智子的耳朵里,仿佛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他嘴角的笑意。
“至少明天看来会是个好天气,不是吗?”
“……的确如此呢。”
弥智子仰头轻声说道。
裹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仍然带着炼狱杏寿郎的温度,明明是温暖又熨帖的程度,弥智子却好像要被烫到了一样,忍不住蜷缩起了脚趾和手掌,但依旧紧紧的拽住那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衣襟。
——今晚的月亮,可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