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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七月,到处都是热烘烘的,热气蒸腾的柏油马路,扒着树枝吱哇个不停的蝉鸣声,都是夏天独有的景色。

      方恒是被热醒,外加吵醒的。脑子昏昏沉沉,眼皮子沉重的连他想睁开都有点困难。

      不过他并不恼,甚至内心里还有些小雀跃和期待。自从生病之后,他的病房已经鲜少有人光顾,突然这么热闹,反倒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会是爸妈吗?

      方恒白皙的脸上睫毛微微颤动着,精致的鼻子因为使劲的关系也跟着皱起来。

      “嗳!赶紧过来,老大这是要醒了吗!”嘶哑的男声在他头顶突然响起,说完几串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朝他围了过来。

      “妈的,那群小少爷下手也太他妈重了,你说你怎么就惹了贺颂那王八蛋,我们还能打得过他?”

      嘶哑的声音继续愤愤不平地说着,听得方恒云里雾里。

      “我也不知道那家伙背后是贺颂啊,我要是知道我有那个胆吗……”

      “管你有没有那个胆,这次流血躺医院的是老大不是你。”

      贺颂是谁?老大又是谁?

      方恒听得很懵,他还不能细想,一用脑过度脑袋就胀的发麻,直接给他疼得睁开了眼睛。

      他从小怕疼,这会儿痛的眼睛眼尾都是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配上他白的过分的脸,愣是把守着他的一群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染着一头红毛的杨泳更是一脸错愕,他们一向横行霸道的老大,春城八中的头头,现在居然一副泪眼婆娑的小可怜样,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群人懵,方恒也懵。

      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这群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看年纪穿着,这些人像是学生。

      那年高考过后,他便在病床上躺了四年,现在突然被这群充满生机的高中生包围,他内心有点小感慨。

      他努力坐直身体,昂头在人群里找寻着自己父母的身影,可惜他想要的人并没有来。

      除此之外,原本摆在他病房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仪器,也突然没见了踪影。这里就像是个普通病房,他最初还没确诊病情时待过几天的地方。

      方恒失望地垂下眸子,半年前他病情恶化后,偶尔还会过来照看他的父母就专心在家照顾弟弟妹妹,算起来他们一家已经四五年没团聚过。

      想想方恒鼻子一酸,眼眶一热,眼泪不受控制滑出来。

      “老大……你,没事吧?”

      他这一哭让身边围着他的人一阵手慢脚乱的,离他床头最近的杨泳递过一张纸试探性地问。

      “没事。”意识到不妥的方恒脸一热,双手接过红毛的纸巾,小声道了谢。

      卧槽,天呐!

      围观的红毛眼睛瞪的溜圆,他咬牙切齿地往身边缩头缩脑的小黄毛那边看了一眼。

      妈的,他们老大给人打傻了!

      *

      那群高中生离开病房快半小时之后,方恒才勉强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他死了,但又活了。

      他变成这个城市另外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人,用这个人的身体继续活了下来。

      而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大概率因为他的到来离开了。

      方恒定定地盯着自己白皙的手背,这的确不是他的手,住院四年他的胳膊早就分辨不出正常的肤色,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白净。

      额角处的隐隐作痛提醒他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确实成了那群不良少年中的头头,春城八中的高三学生,甚至后天他还得去学校参加补课。

      对于能回学校上课这件事,方恒又高兴,又有点怯懦。

      阔别四年的校园生活,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因为生病他的记忆退化了不少,之前课本上的知识都忘了个七七七八八,他有点怕自己跟不上进度,错失这次重来的机会。

      最让他在意的一点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扮演一个不良少年的老大。

      方恒小声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爬到床的那头把手机打开。

      原主的手机有些破旧,金属的手机边框有不少地方脱了漆,大概是成天打架的关系,手机的玻璃屏碎成蜘蛛网形状,摸起来有些扎手。

      从碎掉的屏幕里,他看到了自己现在这张脸。原主是个有点小自恋的人,屏保用的是自己的照片。

      屏幕上,一个和他年纪体型相仿的小男生笑的一脸明媚,五官隐约和他原来的样子有些相像。照片里除了原主,还挤进来好几个小男生,看起来和原主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他用指纹解了锁,点开手机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了自己的名字。

      【A城首富方家大儿子方恒因病于今日清晨去世,方家大家长方远今年首次出现在方恒病房。】

      寥寥几条新闻,仿佛是他爸妈给他写的最后一封信。冷漠,公式化的用词,像是一条普通的通知一样。

      方恒鼻子有点酸,他垂下眸子,牙齿紧紧地咬着颤抖的下嘴唇。

      虽然早就清楚自己生病后在家里的地位,但被外人揭露的这么直白,他还是有点小难过。

      人生就跟玩游戏一样,一个号练废了,就抓紧再继续练新号。

      他从出生起就像是个废号,在他五岁的时候,他爸妈已经重新练了一个新号。

      早该习惯了。

      方恒放下手机,躺在床上裹着被子打了个滚,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他看到了原主的记忆,从小到大。

      原主是春城八中的一个刺头,从小父母意外双亡,没人愿意收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孤儿。他是个骨头硬的人,亲戚没人愿意照顾他,他跟着救助机构来了福利院。

      瘦巴巴的小孩不讨喜,他因此吃了不少苦头,之后长大回学校,原主身上还残留着不少之前的坏习惯。

      这次也是因为这些坏习惯引起的祸事,惹了春城私立高中的那些权贵之子,吃了大亏,还把命丢了。

      方恒和原主是完全相反的性格,他做梦看着那些虚幻的场景都胆颤,像提着木棒跟人打架这种事,他做梦都不敢想。

      可是造化弄人,他现在不仅做梦要跟人打架,以后也保不准现实里和人干仗。

      原主是那种对兄弟可以两肋插刀的性子,现在换做他,他也不能太怂包。

      方恒再醒来是被吓醒的,梦的尽头是原主被人敲了一棍子的场景。结实的木棒砸在他的额角,血液混合着喧闹,原主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地板上,血很快从他的脑袋流到地板上。

      就像死亡前的走马灯,方恒在梦里用旁观者的姿态看完了原主短暂坎坷的一生。

      受原主的意志影响,他除了眼睛有些胀之外,没有流一滴泪。

      *

      七月末,在学校放假十五天后,按照学校的安排,高三的学生必须要重新返校来参加学校组织的补课。

      方恒是第二天下午离开医院的,他特地用原主的手机给那天来医院看他的小男生们发了短信,他一个人出院就行,不用费时间来接他。

      为了不让原主的朋友看出端倪,他还用心地上网查了一下不良少年专用口癖。

      在‘艹’和‘日’还有‘他妈的’中间,方恒思考再三,选了他自认为最文明礼貌的‘艹’。

      去学校之前,方恒揣着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去了趟学校附近的新华书店。他给自己买了一整套五三,顺便还买了个新书包。

      原主讨厌学习,所有的学习工具在他那个狭窄的小房间都找不到影。

      方恒不一样,他从小渴望校园渴望学习,能好好读书的机会他绝对会用力抓住不会撒手。

      翌日,方恒穿着洗干净的校服背着书包站在春城八中的校门口,周围的学生纷纷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他。

      甚至坐在门口值班的保安大爷在看见方恒的瞬间,都没忍住拿下鼻梁上的老花镜用衣角擦了擦。

      “早上好。”方恒习惯性地对自己行注目礼地同学问好。

      他声音有点软,再配上脸上和善的笑,像是一个单纯的乖乖仔。

      如果不是他一脑袋小黄毛跟脑门上的绷带太过显眼,也许还能让这其中一两个人有所改观。

      可惜原主恶名远扬,方恒一吭声吓得周围的人赶紧走开。

      要死了,方恒这小王八蛋跟他们说早上好无异于黄鼠狼给鸡拜年。

      “天呐,方恒是真的脑子被打坏了吧。”

      “我估计八成是被打坏了,他真是狗胆包天了,也不看看人家春城私立的人都什么背景,这也敢去撩拨。”

      “被打了活该啊,贺颂什么人他不清楚啊。”

      几个女生走远没多久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方恒听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不良少年,不是那个天天躺在床上等着医生来查房的病秧子。

      方恒脸上一热,抬头板起脸,一脸认真地对看着自己窃窃私语的路人吼道:“艹!看什么看,早上好个屁!”

      方恒头一次这么大声说话,黑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差点闪了舌头。吼完他赶紧抓紧书包带子,无视周围人的表情垂头冲进自己的教室。

      春城八中是春城排名最末尾的一个学校,来这边上学的基本是不怎么爱读书的。

      方恒这个班更是末尾中的末尾,他一眼扫过去,女孩大多数坐在前排,加起来也不过十个人。

      而男孩子们脑袋上几乎都染了一个色,手里拿着牌,叼着烟,一部分人在打牌,有些人在打游戏,反正看书的没一个。

      讲台下边放着个高音喇叭,快节奏吵闹的电音盈满整个教室,震的方恒耳朵发麻。

      教室里的课桌窗户大多比较旧,还没有空调,泛黄的天花板上悬着四台吊扇。

      吊扇的风不算大,但是声音却特别的响。吱呀吱呀的,让原本闹哄哄的教室显得更吵了。

      方恒站在教室门口,悬在空中的脚愣是放不下去,这和他之前上的私立高中有着云泥之别。

      这地方的学习环境,也太恶劣了点。

      “哎,老大你来啦!”翘着二郎腿在抽烟的杨泳看见方恒便掐了烟,一路小跑过来。

      方恒被他身上残留的烟味呛得直咳嗽。

      “好呛。”方恒皱起鼻子抗议。

      杨泳笑了笑,“老大,你怎么回事,去了趟医院人看着都娇弱了。”

      方恒抿着嘴不吭声,他从兜里拿出一小瓶劣质香水往杨泳身上喷了喷。这是他故意去商场调的香,又浓又刺鼻,喷了以后差不多生人熟人都勿近,能给他省下不少事。

      杨泳嘻嘻哈哈地帮方恒卸下肩上的书包,同时絮絮叨叨着,“老大你都背了啥?这么重。江云那小子提的要求你少满足他,他就是个怂货。”

      说着杨泳自顾自地拉开方恒的书包,方恒和他们关系很好,偶尔会从外边带一书包零食跟班上同学分着吃。

      拉链被一路拉到底,露出里面叠放的十分整齐的五三。

      杨泳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书包丢地上。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他没看错吧?

      怎么办,他们老大不会是真的被打傻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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