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青衣如顾

6、零·陆 南柯子

　　他挥手大叫的动作委实没有半分皇子风范。秦冉冉再次鉴定，暗暗摇头。见那船似已加快速度朝着两人驶来，怂怂姬清苑肩膀问他：“你真的是四皇子，没有讲大话？”

　　姬清苑瞧她一眼，似笑非笑：“我也觉得你我二人比较起来，秦小姐更像个公主。喂，”他说着也耸耸她，一副哥俩好模样，甚为江湖气，“任谁都知道我父皇年轻时风流无限，你确定自己不是他二十几年前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没好气瞪他一眼，秦冉冉已经放弃从他口中听到好话的希望了：“看来四皇子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在最是规矩森严的皇宫长大，竟也能生成如此模样，真是……”斜他一眼，那未说完的半句话意味不言自明。

　　姬清苑冷哼一声：“本公子自小被送出宫外，跟着师傅学艺多年，去年方回京师中来，秦小姐未免太过孤陋寡闻。”

　　秦冉冉恍然，再联系从前一想，倒也明白些许：“难怪我在京师呆了那许多年，不但未曾见过你，连关于你的传闻也少之又少。”

　　那船离两人只有几步远，姬清苑执了秦冉冉手便要催动竹筏上前去，秦冉冉看一眼船上众多人数，不由暗暗咋舌，低声问道：“如果船上真的都是杀手，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还能怎么办。”

　　“喂，我是认真的！”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不认真？精灵点儿，小丫头，到时候见机行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可是我不会杀……”

　　“不会杀人就等着被人杀！”

　　说完这句话，姬清苑已经一手拉着秦冉冉，一手船上垂下的绳索一跃而上。两人俱是一身素净的青衣，但站在一处容光耀眼，互相辉映，却叫船上众人生生看呆了眼。

　　未弄清是敌是友之前，该有的礼数总少不了。姬清苑简单向掌船之人说明二人情况，却说两人是新婚夫妇，回小岛探望亲人，海上遇到风浪，这才落入困境。

　　秦冉冉感觉到腰间环紧她的那只手，心中只觉别扭无比，偏生又不敢有半点表露出来，为转移注意力，所以观望这艘船四周，却看出些兴味来。

　　那掌船之人自言姓裴，正好也是乘船回京师，听完姬清苑说话，倒很愿意收留二人同往。当下两人道过谢，便自被一人领到船舱中歇息。

　　被姬清苑紧紧搂在身边，秦冉冉心中大不以为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说他们真是不知你身份，还是怕了你的武功，这才装模作样。”

　　姬清苑也自在她耳边道：“你小声一点，到时惹出麻烦，可别怪我护不了你。”

　　秦冉冉讨个没趣，唯有暂时忍下心中好奇。

　　那领路之人为二人在船舱中安排一间房——“夫妻”二人自然要住一间房，秦冉冉纵有再多无奈，却仍然做不得声。待那人又交代几人几句关门出去之后，秦冉冉这才捂住脸呻吟出声。

　　她在“演戏”这方面也算老手了，从前跟司空一味做戏，惹得全天下人都误会，她尚还自得其乐。但今次与姬清苑，秦冉冉心里除了难受就是别扭。

　　这也不能怪她。她想道，两人原本年龄相近，更何况姬清苑那性子，委实叫她轻松自在不起来。

　　姬清苑倒似不太在意，伸手指一指外面，意为可能会有人偷听，这才坐到她身边低声道：“我见你到船上之后便四处观察，不知却察觉出些什么？”

　　秦冉冉多年来平静生活，从未有过此等江湖经历，闻言不由有些雀跃，凑到他耳边低语道：“那裴老板说他们是只商队，才从外国回来。但我方才细细看船身，却新得有些过了，哪有半分在海上行驶许久的模样？”笃定的补充一句，“他们一定在撒谎。”

　　姬清苑目中一丝赞赏之色，却小心翼翼的没有让她发现，轻声笑道：“就凭这一点，你便肯定他撒谎？”

　　“当然不止。”上下打量他两眼，秦冉冉这才不情不愿道，“你这人，讲话虽无礼，但不开口时，好歹也算贵公子。你说道我们‘夫妻’二人出自寻常经商人家，那裴老板却半分也不诧异。而且经商之人性子应当十分谨慎，他却这般轻易收容我二人，这难道还不是有问题？”

　　姬清苑颔首笑道：“我故意说你我是寻常经商人家，便是要看那裴姓之人的反应，倒也不出所料。我从小跟在师傅身边学艺，皇叔对我知根知底，此次想必吩咐了众人莫要硬拼。接下来他们有任何动作，我们都要谨慎应对才行。”

　　秦冉冉若有所思：“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终究比较吃亏。与其等他们出手，为什么我们不想办法先动手？”

　　姬清苑一呆，倒从她这话中觉出道理来，再看她几眼，忽然问道：“你自小学医，想必在此途也有不少心得？”

　　不意他问出这样一句话来，秦冉冉明知他定有用意，想了一想，倒也老老实实点头。这当口，二人身家性命都压在这条船上，倒也省了那些谦虚说辞。

　　姬清苑颔首问道：“你会不会易容？”

　　秦冉冉一呆，有些为难道：“从前在家中之时有段时间对易容很感兴趣，学了一阵，后来便被荒废了。况且，我药箱中易容所需药物并非十分齐全……”

　　打断她说话，姬清苑再道：“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还能不能易容，如果现在有个人在你面前晃一圈，你能不能变出另一个他的模样来？”

　　考虑片刻，秦冉冉勉强道：“我最多有七成把握。”

　　姬清苑打个响指：“这样应该就够了。我刚才在船上之时，留心到他们人虽然多，但各个都面无表情，彼此也不多话。想来都是临时被派在一起，互相间根本不熟悉。若你能模仿个七八成像，应该能瞒得过他们。”

　　秦冉冉奇道：“你想到什么办法？”

　　向她招一招手，秦冉冉连忙附耳过去，听姬清苑低声说了几句，目中倒流露出少有的赞许之色，轻声笑道：“这法子虽老套，想来还是有些用处。”

　　姬清苑笑得一笑：“就这么办吧。”

　　当下两人也不再交谈，秦冉冉着手准备一些药膏之类，便各自闭目歇息。不久后便有人来敲门，只说给二人送茶，姬清苑开口叫他进来，随即又关上门。那人还未出声，只觉腰间骤然一麻，下刻已然向地上倒去，姬清苑及时接住他手中跌落茶盘。

　　收好金针，秦冉冉把那茶盅接了盖凑到鼻端闻一闻，笑道：“这倒巧，我正愁没有麻药，他们倒送个顺水人情给咱们。”

　　姬清苑拍一拍手：“干活吧。”

　　秦冉冉从针包中取出比方才小一号的金针，手中动作不停，连连扎在那人周身穴位之上，眼睛却丝毫也不看手中动作，只是留神看此人面貌。

　　姬清苑倒并不关注她所为，只是把那茶盏凑到鼻尖嗅上好几回，半晌泄气道：“这当中真有迷药？为何我闻不出来？”

　　秦冉冉白他一眼，没好气道：“若随意一人就能闻得出来，他们也不必端出来丢人现眼了。”伸手道，“别玩了，过来帮忙，给我那个最小的盒子。”

　　姬清苑连忙递给她。

　　忙碌半晌，秦冉冉终于停手之后，那躺着和站着的两人面容，却已经一模一样，衣服却调换了过来。秦冉冉看姬清苑两眼，寻了桌上的铜镜递给他。

　　姬清苑倒是很有些惊喜：“看来秦小姐果然是谦虚之人，这样也只叫七八分像，我自己都分不清了。”

　　秦冉冉摇头道：“你二人身高体型都有些差距，我虽尽量掩饰，却也只落得七七八八，盼那裴老板莫要太早看出来才好。”

　　姬清苑把那仍在昏迷之人拖到地上塞进床底下，拍一拍手笑道：“好了，现在我们去厨房走上一遭。”

　　秦冉冉把药箱整理好，便自跟他出门去。两人一出得门，姬清苑面上神情立刻就变了，一式的这船上人面无表情的表情。秦冉冉心中暗赞一句，这堂堂皇子自小在山野江湖长大，果然也有些本事。

　　两人往前行再左拐第二间便是厨房，倒也算好运，此刻这其中也唯有一人正在忙碌而已，看到姬清苑顺口便招呼道：“老赵，又想来偷吃了？”眼微微一抬见到仪态万方的秦冉冉，却明显有些愣住。

　　姬清苑微微一笑：“你好啊李大哥，我是有些事想找你帮忙，却不是来偷嘴。”

　　那人愣怔后失笑道：“老赵你傻了不成，平常都张大哥张大哥的叫得亲热，这会子倒变了李大哥。”

　　“张大哥是么？”秦冉冉浅笑嫣然，颜色姝绝，上前两步笑道，“有点事想找大哥帮手，不知你可愿意？”

　　那张大哥瞪大了眼：“姑娘你……”

　　“我……”一个字还未说完，那张大哥已然倒了下去。收起金针，秦冉冉呼出一口气：“抓紧时间，快！”

　　姬清苑果断的落上门闩，便自上前给秦冉冉帮忙。两人方才已弄过一次，这回动作却明显熟练得多。半晌秦冉冉起身来，却已是地上那厨师张大哥的模样，合力把那张厨师藏到厨房一角的空水桶之中。秦冉冉抹一把脸上细微的褶皱：“你先出去吧，呆得久了旁人闯进我们屋里可不好。”

　　姬清苑拍手道：“那就请我们厨艺上佳的秦小姐为众人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务必要尽心尽力才好。”

　　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