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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平生少年时,轻薄好弦歌。
——阮籍《咏怀诗.其五》
熊熊的火光将大半个京城映得如天血泣。
大皇子和二皇子府邸往日的繁华喧嚣,都在烈火中变成了焦木臭味。
楚南风孤零零站在被大火包裹的府门前,热浪的冲击让他几乎立不稳。
此刻耳边尚能听到大皇子被烧着的恐怖尖叫,楚南风心同刀绞又无比平静。
救不了大皇子,却能与他共同赴死,终是全了这场情义。
那边还有新帝登基的钟乐传来,楚南风没有犹豫,几步走入火中。
瞬间,火舌如猛兽将他吞噬。
“少爷,天儿不早了,快起身吧。”
楚南风艰难睁眼,全身已是冷汗泠泠。
眼前身穿灰色绸衣的花白胡子老管家鲁伯,正站在离床一丈远的地方,温和的笑着。
他转了转眼珠,望向窗外。
大雨骤停,空气湿润,如同带水的云彩从天落下后随风在四周飘散开来。
夏季的第一场雨来去都快,楚宅别庄湖面的莲花,还是花苞朵儿,却已显得娇艳动人,昨夜的雨水落在上面,聚成了水珠。
这会儿被正午的阳光一照,很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蜻蜓驻荷尖,和密叶里的蝉鸣翻腾。
一派夏日好时节的景象。
看来,他又做噩梦了。
这个噩梦从他刚穿越到《龙潜于渊》书中,就折磨着他,夜夜如此,从不缺席。
刚从梦魇惊醒的楚南风,疲乏得很,不耐的翻身,想再补上一觉。
鲁伯小心的放低声音道:
“五皇子不辞辛劳,连夜追着您过来,此刻正在外厅等着,终归不好不见。”
虽说在京城皇上和几位皇子都由着您闹腾,但也不能太过分了不是?当然这句话老管家没敢说。
楚南风听了他说的话,干脆头向里转,将被子抓起没过头顶盖着。
管家不是不知道,近两年来楚南风越来越烦几位皇子找他,可五皇子不顾安危,独自一人昼夜不停追着小少爷到了罗湖,实在不能不去接迎。
“小少爷,您还是······”
他话还未讲完,躺着的楚南风,突然起身,道:
“鲁伯你真是年纪大了,怎么这样爱絮叨,让他哪来的回哪去,赶紧滚。”
“这,这。”
老管家只是听这话,额头就开始冒汗,哪敢真的去说,转了话头半捧半道明形势。
“老爷指着您在京城打理各方关系呢,他在北疆总是惦记着您。”
听他说到自己名义上的爹,楚南风皱眉起身。
鲁伯刚要伺候他穿衣,他却走了两步又在窗前的软塌躺下,双手放在脑后翘着一支腿摇晃。
挑眼看着窗户右上角一簇紫红色的蔷薇,勾起唇角,嘴边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那老东西,哪还记得我。”
自从他穿越到书中成为楚南风以来,原身的父亲镇国公。
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就从未有过一封书信,连半句口信都无。
‘常胜将军’楚达春为抗鞑靼,常年驻守北疆。
将在外皇帝必然忌之,他便不顾骨肉亲情,将最小的儿子,当时刚年满十岁的楚南风,送到京城做皇上的定心丸。
按理说,楚南风还有两个哥哥,怎么都轮不到他去。
然则,南风不喜武,面容姣好似女子,最不受国公喜爱。
所以,哪怕楚南风年纪幼小,性子柔弱,也根本没有在暗潮涌动的京城生存的心计手段,楚达春还是毅然决然的将他送去了虎狼之地。
此时说他想着楚南风,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听了楚南风的话,鲁伯不由一惊,小少爷近些年,越来越放浪形骸,谁也不顾及,说话做事全都不往正途上走。
他反应过来现在用老爷压小少爷,无疑是火上添油,便倒了茶端到楚南风手边,道:
“再说,罗湖这种偏僻小镇实在不是您该待的地方。”
楚南风接过茶,并未说话。
他到罗湖,是要找一个人。
一个被所有人都瞧不上,并且已经渐渐遗忘,七岁就从京城消失的人。
此人是当今圣上的第三子,周朝下一位帝皇——李翊乾。
按《龙潜于渊》所写,这位未来的皇上幼时遭奸人所害,流落民间。
常年被人追杀,食不果腹,受尽了苦楚。
一朝登基,暴虐成性。
炙烤兄弟,屠戮臣子,累累恶行,罄竹难书。
手段之残忍,行刑之利落,满朝文武人人自危,皆不敢言。
而三皇子李翊乾还是贺知年时,藏匿的地方,就是离京城两百里以外的罗湖镇。
此处的别庄,他在一年前就已建好。
当时他就有了谋算。
李翊乾最不喜骄奢之人,京城首屈一指的富贵子楚南风,为大皇子殉情。
从另一方面来看,简直就是新帝李翊乾,逼迫的结果。
楚南风知道以他现在已经响当当的纨绔名声,必须在李翊乾进京前就同他接触。
届时,再表演个勤俭节约,建立深厚的兄弟情义,往后才会没有性命之忧。
鲁伯见小少爷不说话,又道:
“老奴是觉得,少爷为了一个男宠同大皇子交恶,实在不值当。”
闻言,楚南风稍一抿唇,嘴角的笑便染上了不屑。
心想,大皇子迟早要被处以炙邢,现在不交恶,等着一起烧死么?嘴上却道:
“怎么不值得?惜花可是美人儿,小爷我就是要将他抢回来。”
伺候他穿好衣衫,鲁伯还想再劝,楚南风却从配饰中挑了支白玉短箫,边跨出寝房边道:
“我睡久了,得出去逛逛,你帮我挡着点人”
鲁伯犯了难,您走了不要紧,留下我一个老头该如何应付五皇子啊。
楚南风可不管,悠闲的从后门走了出去,开始在小城里寻找姓贺人家。
他现在已是不能表明身份明火执仗的去找,否则被追来的李翊梓知道了,还不坏事。
《龙潜于渊》是从三皇子李翊乾进京开始着笔,关于他的外貌描写也只有寥寥几笔。
楚南风只能在原身零星的记忆中,获悉李翊乾七八岁时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于是他便逢人就问,认不认识一个胖胖的贺姓人。
夜幕将近,他一路到了城门外,仍然一无所获。
前世今生都是公子哥的楚南风,烦闷之感从脚底散到全身。旁边一棵歪脖子树,将他引了过去,他懒散的靠着四处张望。
见得镇外有一处宅子在逐渐暗下去的天幕中,华灯初上。
粉纱糊的花灯挂满了房檐,微风一吹烛火荡漾,远远望去灯火阑珊好不美哉。
他勾栏瓦舍走惯了的,一眼便瞧出了那宅子是个什么去处,不由勾起唇角。
脚随心动,很快楚南风便到了宅子门前。
候客的龟奴很是热情,见他一身华服,立马将人安排到了一个相当豪华的院落。
房内几盏烛台微光摇曳,矮案上几缕轻烟从铜兽香炉中飘然而上,实足柔暖。
若没有满屋子铺天盖地的粉色薄纱做帐,倒也显得清雅。
终归不是京城,楚南风也没有过多要求,只叫找个清丽点的男伶来伺候饮酒便是。
三盏酒下肚,还没人前来,他仰头将杯中新续的酒饮尽。
修长如天鹅的脖颈已有淡淡粉色,一滴晶莹从唇角滴落领口,直至锁骨。
再往下滑落进更深处,引人无限遐思。
身边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楚南风展臂用酒杯往旁边一拦,俨然一个娇奢惯了的纨绔。
俊眉一挑,根本没抬头看,慵懒道:
“怎地现在才来?你们倒是脾性大。”
说着,纤长手指摇晃着空酒杯示意。
那人停了稍顷,端起酒壶,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青瓷壶上,愈发显出近乎透明的白皙。
稍稍绻起的指尖微微发红,线条柔和得似乎没有用力。
酒水却缓缓平稳落入酒杯,不紧不慢,刚好在酒杯六分满时挺住。
手倒是个好看的,这让楚南风因等久的不耐消退了些许。
看着杯盏里没满上的酒,他又一皱眉,抬眼望向那人,却不由愣了。
小倌儿楚南风见得多了,扮作和尚的还是头一遭。
“饮酒益身甚少,所损甚多,是故不应饮。”和尚声音如初春梅香,温和中带着几丝清冷。“迫人之事不得做,少饮便已大可。”
和尚看上去也就不足二十的年岁,却不似同龄人跳脱,沉稳许多,安静许多。
虽没了发丝,身上也只穿着极普通的布衣,但是俊朗的眉眼仍然一跃而出。
长眉薄唇,玉笛一样的挺鼻。这长相若是在旁人脸上,绝对是很张扬的美。
偏他是个和尚,偏偏这个和尚双眸清冷克制,生生将这绝世样貌压抑了几分。
楚南风嚣张玩乐惯了,最不耐有人说教,随口便嘲讽道:
“你这小倌儿,扮个和尚倒装得像。”
和尚不语,走到酒桌另一边坐下。
这几步,也是轻屡缓行,好似人世间独他超然其外。摇曳的满屋粉红旖旎浊气,随着他来,没了踪迹。
只剩晕开的昏黄烛光,只剩和尚。
不知和尚堕入红尘,又是个什么光景,楚南风在心中暗道。
当下勾起唇角绽放出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向和尚,眼中七分酒意,三分挑逗。
这种具有迷惑性的表情,楚南风一向信手拈来。
再猝不及防牵起那人的手,拉到自己唇边。
和尚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微皱眉头。
还好这当口,龟奴跑了进来,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楚南风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僧人,只是来为一个死去的男伶送超度经文。
心下有几丝怅然,本想看身边男子若能染上凡尘该当如何。
可惜真是个和尚。
和尚余光见得楚南风,看他自有一番风流气韵,堪比画中人。
可惜只是个纨绔。
咱也不知道他怎么胆子那么大,咱也不敢问。
谢谢宝宝们支持。
由于9月16至10月15晋江评论调整,暂时不能评论。
宝宝们可以关注十三的WB:橘子你笑了,暂时在那里对本文进行讨论。
大家可以继续在文下评论,十三是能看见的哈。^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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