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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纨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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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微风从窗户缝往屋里钻,粉纱沉沉浮浮。
烛火荡漾,和尚脸颊上暗明交错,好像时光也不过如此,只会在他身上静静流淌。
已经知道他不是此处的小倌儿,楚南风还是丝毫不避讳,紧盯着人细细瞧。
龟奴在门前躬身站着,烟花地练会了识人的本事。
眼前这位公子穿衣打扮已是非凡,举手投足间虽尽是放浪形骸之态,但一股雅致如影随性。
没听到叫下去的吩咐,即使他笑得脸直发僵,脚也开始发抖,却怎么也不敢动。
从眼角瞧去,贵公子嘴角斜勾着,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像黏在了和尚身上。
此情此景,和尚却浑然不觉,合掌于胸前,神色并未有丝毫变化,静然看向黑夜浓处。
只苦了他一人,冷汗早已将衣衫打湿。
“你们这个破地方,爷还不能随便捡着院儿进?看我不把这里砸个稀巴烂。”
愤怒焦躁的喊声,把寂静的夜打破,如同上好的瓷瓶忽的裂开一条口子般恼人。
何况还是熟悉的声音,楚南风微微蹙眉。
知道五皇子最不喜这种风月之地,自己才来找个清闲,他却找到这里来。
楚南风笑意仍在,叹声道:
“世人都爱说谎,虚妄之言换一时痛快,我看和尚也不过如是。”
莫须有得判定,和尚没有指责,略微含首。“妄言不可为。”
“好,那我可就不能留你在此处让人问出我的行踪。”楚南风笑得更神采飞扬。
一把握紧住和尚的手,拉起人就走。
随手放下自己也不知多大的银锭,只给龟奴留了话,无论谁问,一概不准说出他的相貌。
出得院外依稀能见五皇子的身影,和尚稍稍驻足,楚南风为躲人,片刻也不愿耽误,只管拉着人跑。
一阵急奔,眼前逐渐由城外的荒芜,变得灯火通明,虽是一个小镇,晚间却也热闹的得很。
小贩的叫卖,孩童的啼哭,醉酒人的吵闹,还有二楼雕花凭栏处,伶人在唱小曲儿:
“若不是衬残红,芳径软,怎显得步香尘底样儿浅。且休题眼角儿留情处,则这脚踪儿将心事传。”
曲音袅袅,薄风里和各种人声混杂在一起,窜入耳中,不觉嘈杂反而倒叫人安心许多。
楚南风放缓步伐,穿过人群,见从城中穿过的小河附近颇为静怡,便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由于刚才跑得太急,这会儿已是气喘吁吁。
衣服发丝在奔跑中早已变得凌乱不堪,他丝毫不在意,任凭风吹发乱。
“放开吧。”和尚声音平和,没有起伏。
楚南风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和尚的手,本是有些抱歉。
但看见和尚气息平稳,眼神沉静而幽深,无形中显露出的一股威压。
他便不信邪,偏将人拉得离自己更近些。
直至袖口和衣裳下摆都纠缠不清,才又望向和尚,丹凤眼中或是含情或是挑逗,隐隐搓搓,怎么会意全看他人自解。
和尚也看他,单手还在胸前做佛家礼,波澜不惊,明明近在咫尺却离红尘万丈。
愈是如此,楚南风愈是不放手,习惯性的勾起嘴角,薄唇微启。
“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一语言完,眼眸中流水飘花,柔情似微波,却恰如静湖投入一颗小石子,惊起波澜阵阵。
楚南风满意的收回手,只等着看和尚羞涩中的窘迫。
岂料和尚再不理会他,没有丝毫迟疑,转身便沿河岸往南行去,徒留淡淡的佛前香在周遭沉浮。
世事若总随人意,也是没趣。
楚南风觉得颇有意思,起身往前追,待只隔半臂,他抽出腰间带着的玉笛,将人拦下。
“我在罗湖新置了一处宅院,和尚帮我做场法事。”
理由妥帖,言语磊落,倒似刚才所说之语只是梦魇。
和尚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转瞬便移开了眼,又往前走。
“都是信众。”楚南风追在他身旁“小倌儿亡逝你送得经文,我新宅的法事你也得做。”
粗粗听来,此话不无道理,往深一想,便觉霸道蛮横,活脱脱就是一个从不顾及他人的纨绔。
见和尚仍不停步,楚南风急了,将前路挡住,道:
“僧人以教化为己任,可不能有差别之心。”
和尚看着他,合掌于心口,略为弯腰。
“我回寺中还有要事,等过上几日才可为宅院做法事,公子不必跟着,留下住址便可。”
要回寺里?楚南风挑眉,思绪周转,却想到了别处。
五皇子李翊梓要找自己,非得把罗湖镇翻过来一遍才会罢休,说不得此刻他已经在府里等着了。
自己平时既不烧香也不拜佛,若说藏身,寺庙才是绝佳去处。
一念起,他随口便道:
“我不信你,若你弃我而去,再不现身,我岂非要茶饭不思,还是一同去寺里才好。”
虽是信口胡说,他烟花地流连情爱中常客,讲起话来,不但没有丁点行骗之感,还总是让人不得不信。
和尚没再说话,由他跟着。
两人夜行山路,一轮玄月照亮,清风虫鸣作伴,倒也很快便到了南山顶峰的寺庙。
蓝漆底白字匾额在寺庙大门正上方,上书:万佛寺。
月光的微亮中,几个字若隐若现,古朴中不失刚劲之感,楚南风正待再瞧,庙门已经打开一条缝隙。
一个小沙弥举着烛火小心翼翼的往外瞧,见到门外的和尚,立刻从里面蹦了出来,雀跃地拉着他的手道:
“不归哥哥,你回来啦,可有给我带山下的枣花糕?”
和尚眼神变得柔和,从怀中拿出了半个巴掌大的油纸包给他。看样子里面的糕点不多,大概有个两三块。
小沙弥却已经笑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
接过烛台,和尚将楚南风引进寺院。
他先去佛堂放什么东西,楚南风自来熟的碰碰旁边的小沙弥,问道:
“诶,你们佛家弟子,也兴叫同门人哥哥弟弟的吗?”
刚才听到那声哥哥,他怎么都觉得不像佛门中人的互称。
小沙弥正在数糕点有几块,毫无防备的回话。
“不归哥哥自己剃发来了寺中,但还未受戒,现在万万算不得佛家弟子。”
天光未亮,楚南风远远看着佛厅中烛火似海,虚起了双眼。
原来是个假和尚!
也不知是早慧顿悟看破红尘,还是迫不得已?竟会在大好年华,想要遁入空门。
不归,不归,这个名字在楚南风心里转了好几圈,却不知为何,他从中品出了几分苦涩。
两人刚说完话,和尚已经走过来给楚南风引路。
穿过一处月牙门,走一段小路,再绕过屏门,几个同样大的小间屋子便出现在眼前。
不归将其中一间门打开,把烛台放到桌上。
“此处是给香客休息的寮房,夜已深,公子早些休息。”
透过烛光,楚南风看到屋中陈设简单,太简单了。
一张四方桌,一个条凳,关键是床,老旧的硬木板上只垫有一层薄棉。
楚南风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若是在这样的床上睡一晚上,明天必定腰酸背疼,当下对不归道:
“寺里香客不少,我独占一间房屋实在太不妥帖。”
自见面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言语知理,不归还未来得及拒绝,就被楚南风拉着袖子出屋。
这回倒不去碰别人的手了,显得很有些君子之交的觉悟。
“反正我们相熟,我看同你睡就好,你放心,我不闲挤。”
明明是他笃定不归在寺中良久定会住得好些,又加上自己不耐苦寒的心机,说起来便是他在吃亏,还不容他人拒绝。
不归只看着他,并没有动,楚南风扯了扯手中的袖口,放软了语态。
“好和尚,我一个人初到罗湖,心中实在不安,出家人慈悲为怀,让我夜中担惊受怕,你于心何忍。”
楚南风自觉聪明,知道真相后并没有点破和质问,他倒想看看这人,能将这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装到什么时候。
何况哄人的话,他说来驾轻就熟,着实让人心生怜惜,再加之面容俊美,很容易便可取信于人。
看着楚南风满脸期待,不归未忍拒绝,关上房门,便出了院落。
知他同意了自己的要求,楚南风心满意足的跟在身后。
在寂静的寺庙中,偶尔听见几声蛙鸣,楚南风由后望去。
薄纱般的月光,笼在不归身上,越发显得他清冷孤寂。
不归比他略高些,身形颀长清瘦,轻缓步履,衣摆袖口皆随着徐徐而动。
施施然间一个念头冒出来,这少年该不会真是天宫神佛?
不过也是稍瞬即逝的感觉,稍顷便连一丝存留也无,楚南风从不喜孤寂,更不是善男信女,他只要这热热闹闹的红尘。
不归的住处,与寮房几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多了一柜佛经,一个矮几。
床单被罩皆是夏云灰,无甚生趣,楚南风失望之余,已经很不见外的脱下外衫上床。
不归还跪坐在矮几上抄录经文,外面风大了些,能听到呼啸的呜咽,窗外树枝乱晃,矮案上烛光如豆,给出一小片温和的昏黄。
不知哪来一阵疾风将窗户猛然吹开,一时间,烛火乱摇,抄好的经文洒落一地。
不归半探出身子关好窗扇,拨了拨烛芯,一张一张捡起地上的落纸,又跪坐回原处。
楚南风侧身撑头,看向仍独坐在那处抄经的不归。
似风不曾来,纸不曾动,少年······
少年无聊得很,或许是寂寥得很。
瞟了眼他,楚南风自行盖上被子躺好。奈何床实在太硬,他高床软枕惯了,入眠也难。
左右睡不着,思绪还越来越清晰,楚南风干脆探出半个身子去同少年说话。
“看你们佛厅的供奉,寺里香客很多吧。”
不归不予理会,他也不觉没趣,又道:
“想来定是赚了不少香火钱,有银子你怎么也不把床弄得软些,害我睡不香。”
好没道理的抱怨,明明是他自己要来寺中,也是他非要睡不归的床,现在却理直气壮的说了这项指摘。
抄经时不归从不分心,饶是听了这许多无礼之言,下笔依旧徐徐有致。
“喂,我说——。”楚南风犹自说着:“城外死了小倌儿都找你去送超度经文,你在罗湖认识的人肯定很多,我向你打听个人呗。”
他双眼波光闪动。“你认识的人中有叫贺知年的吗?”
不归拿笔的手微抖,一滴浓墨掉落,迅速在纸上晕染开来,毁了刚写好的整篇经文。
贺知年这几个字,他再熟悉不过,是他在未到罗湖前为躲避京城人追杀所用之名,从未有人知晓。
若被人知道,他便不再安全。
当下不归杀心已起,面上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他想杀人,哪怕一支毛笔,也已足够。
楚南风浑然不觉,继续没心没肺的提醒道:
“就是一个大胖子,姓贺的胖子。”
看来还不知道自己的样貌,不归很快重新铺纸,边用笔尖沾墨边说道:
“人海茫茫,寻人不到即是缘法,施主又何必执着。”
一个姿势久了,楚南风躺回床上,手枕着头。
“你怎么知道我和他没缘?”他就是看不惯不归事事超然其外,偏要说出点什么惊出飞鸟。“我得了启昭,往前世走了半遭,上一世我和姓贺的纠缠不休,为他惨死。”
楚南风笑得嘲弄,言语尽是诚恳道:
“信佛之人信的就是前世修业今朝得果,可对?这辈子我必定会遇见贺知年,他还会事事依我,怜我爱我,报我上世之恩。”
胡乱编撰一番,楚南风也不管别人是何反应,很快便自行睡去。
岂知,不归此刻从矮几转身,仔细端详着熟睡的楚南风。
若说他的话荒唐,那自己今天为何事事对他纵容?
但要相信此话是真,又实在太过怪诞。如果此话纯粹编造,那楚南风杀还是不杀?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可劲了编吧,总有后悔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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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叶也抱着枕头,可怜巴巴:
“我怕黑,要和老公一起睡。”
庄非刚想抱抱他
叶也爬起来:
“我还是下去吧,太影响老公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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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非觉得应该让小妻子好好了解一下自己。
这天,秦总微信号被盗,刚用新号加了叶也,就看见一张自拍,下面配字:
又是没等到离婚的一天,难过。
庄非:······
三.
叶也瞒着庄非为二人接了一档恋综。
直镜头前,叶也拿着蛋糕,微笑着喂到他嘴边。
“我亲手做的,老公一定会喜欢,快尝尝吧。”
庄非似笑非笑:
“你知道我不喜欢吃甜食。”
叶也惊奇:“不喜欢吗?哎呀,我忘了。”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断定叶也立马要完蛋。
平时最不喜人腻歪的秦总,却一口一口吃光了叶也手中的小蛋糕。
网友悟了:没想到秦总如此口嫌体正!
锁死!
叶也:……
实不相瞒,我都没想到。
小剧场:
叶也觉得庄非已经让自己逼得反常了,看来这婚马上就能离!他哼着小曲儿回家。
关灯的房间,庄非一把将叶也拽进自己滚烫的怀里,轻咬住他的耳垂。
叶也吓坏了,眼尾发红,大眼睛泪汪汪的看着他。
庄非楞住:我错了,祖宗。
“若不是衬残红,芳径软,怎显得步香尘底样儿浅。且休题眼角儿留情处,则这脚踪儿将心事传。”——出自西厢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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