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湛然舟

26、婚事

　　好在人虽然变小了，但是牙齿的锋利程度没有改变，于是晴曦有了很重要的事情，啃果子。如果吃累了，她就会跑到言族众人的头顶上，踩着他们的脑袋做做伸展运动。为了纪念无聊且伟大的日子，晴曦用手机最后百分之二的电，和言忠信来了一个合照。

　　山中无日月，就这样，每天吃小青丢来的不同果子，然后做做运动，一连着一个月就过去了。

　　晴曦没有感觉时间变化给世界带来的改变，可是大荒山之外，天地大变！

　　大荒山归来也不过月余，宇宙深处又一块大州自远方漂来。大州之上世家林立，数不尽修仙门派居于此州，此前他们所处世界天地大动，于是有高人推演得知，他们方壶界即将踏入故土，重归九州的怀抱！这对所有渴望成仙成神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上古至今，天道一直残破不全，真正的进阶雷劫一直不曾显现。有大人物为了给自己找出路，于是集结众位阵法高手，穷尽毕生之力创造了进阶法阵。法阵模仿大道痕迹，捕捉进阶的强者，辅佐其更进一步。当然，人为的力量终究比不过天地自然演化，修行者的境界虽有提升，但比之上古前，差距明显。而且法阵最为致命之处，雷劫只涵盖到上仙境，于是，便再无一人可踏入神境了。

　　上仙也有寿元，寿元终有耗尽的一天，世界古地的老古董们都将自己尘封，免于损耗仙元，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不少老古董们都已经从沉睡中醒来，他们激动的心情不比那些年轻的小家伙们少，甚至更迫切。

　　回到了九州，就意味着天道在自然修补，雷劫会再次降临，那就意味着成神有望了！成了神，摆脱轮回之苦，不受天地拘束！这才是他们的目标！

　　此时，方壶天机山顶，一位老人看着蓍草显露出来的卦象，哈哈大笑，连喊了三声妙。老人的畅快笑声惊动门徒，一位中年男女走近施礼：“老祖，可是有什么喜事？”

　　老人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满面红光地开口道：“一切契机都在此行，那里果真是块宝地啊！竟得上天眷顾！”他的目光看破虚妄，看到宇宙一角的蓝色星球，啧啧称奇。

　　老人面前的女子目光大亮：“老祖说的是神州？”
　　老人捻须点头：“不错，现在它还有个名字，叫做地球。”
　　男人听了，疑惑问：“可是老祖，我曾了解到古神州当年受创最严重，生灵近乎灭绝，是创世神女娲力保之下，才保留下生命的种子，可神州过于残破，没有修道者，神州之上没有修行的人。”
　　女子低头沉吟片刻，说：“当年神州位于九州中央之地，因为是众多神的故乡，才命名神州，想来神州有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老祖赞赏地看了女人一眼，道：“上古的神战我们都没参与，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但是经过我反复推演，神州确实是希望之地，九州所有人的希望都在那里！”

　　另一处，方壶风家主宅，一身青衣少女将怀里的风珠给一个走路不稳的小女孩，她俯身对小女孩说：“巧巧，你看，风珠中的世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小女孩吃惊地睁大眼：“姐姐，那里好玩吗？”

　　少女替女孩梳好双丫髻，柔声说：“好玩，不仅好玩儿，到时候也许巧巧也会变聪明哦！”

　　小女孩拍着手大笑：“好啊好啊，巧巧变聪明，巧巧变聪明！”小女孩一边大笑一边抱着风珠在床上打滚儿，刚梳好的发髻又散开了。

　　一位妇人恰好进来，看到这一幕，美目很快闪了一下，然后走过去，笑意盈盈地去拉青衣少女：“风若，我有事情与你说。”

　　青衣少女眼中的柔意霎时消失，她淡淡地拨开妇人的手指：“二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巧巧不懂事，也传不出去什么。”
　　妇人面色略显尴尬，她理了理自己未见褶皱的裙衫，犹豫着开口：“我同你父亲商量过了，要给巧巧定下一个婚事，对方是……”

　　后面话还未说完，就被风若冷笑着打断：“婚事？我没听错？我家巧巧今年才五岁，二娘这么快就容不下她？”

　　妇人神色一僵，很快丹凤眼就酿出两分红，泪珠扑簌簌就掉了下来，她动作顺畅地从袖口拿出丝帕，轻拭眼角：“风若怎么就这般想我？我自问待你们姐妹也不薄，往日行事处处小心，就怕哪个不周到，委屈了你们姐妹二人。巧巧出事时，我恨不得哭瞎了这双眼，整日想办法让巧巧复原，可是两年了，各种办法都尝试了，她还是这个样子。我是真无法了，只好从别处下手，想让巧巧未来有个好归处。与我们门户相当的世家都知道巧巧的事，巧巧嫁过去，他们是万不能善待她的。我千挑万选，终于从风族旁系寻了一个孩子，比小小大不了多少，但这孩子天赋异禀……”

　　妇人说到后来，也不哭了，眉眼含笑，说话越发爽利，刚要揭示她看上这孩子的天赋，却见继女风若似笑非笑地接口道：“夸父后裔嘛，这个我知道。”

　　妇人张大了眼，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显然吃惊不小，还没待她整理好脸上的表情，风若又寒声道：“我还真要谢谢二娘的费心，千挑万选，给我家巧巧配了一个畜生！”

　　妇人目光闪烁，很快她就掩面而泣：“风若为何这般冤枉我？难不成这也做错了？巧巧心智如孩童，又不能修炼，就是个普通人也……我为她选了这么个有前途的孩子，怎么就得不了你的好……”她抽抽噎噎，极有韵律，美人垂泪，端是个好风景。

　　可惜对这风景已经看作呕的风若来说，已经十分不耐：“这么个好人还是留给风音妹妹吧！”

　　妇人哭声一止，接口说：“音儿求道心切，不理俗事，我也是有心无力。

　　风若听了，心中冷笑，哪里是“有心无力”，是还没攀上“高枝”！她厌恶极了这对母女，也不想再和妇人纠缠，素指轻点风巧手中的风珠，一抹蓝光从中抽出，她拍散蓝光，蓝光星星点点，化成一个块透明的光幕，很快光幕有人影晃动，说话声也随之传了出来。

　　——“悦夫人，那小孩撑不住了。”一个穿着白大褂儿的男人说。

　　风悦面色寡淡，懒懒掀开眼皮问一句：“夸父真血都抽出来了？”

　　男人立即点头：“是，百分之九十七的血都抽了出来。”

　　风悦蹙着眉，心疼道：“剩下的不都白费了？”

　　男人忙解释：“剩下的血稀释在普通的血中，提取困难，而且这孩子撑不到那时候了。十二小时内，他就会……”

　　后面的话没说，风悦也懂了，她叹口气：“好吧，你迅速派人把孩子安排到下批去大荒山的人中，借口就说到山中替他寻救命良药，然后等孩子咽气了，直接扔到山里就行了。”

　　“为什么这么麻烦，不……”

　　风悦淡淡瞥了男人一眼：“你懂什么，眼红风家的人多着呢！这事毕竟不光彩，万万不能让别人捉到把柄，这是最掩人耳目的办法。就算以后被人发现了，我们也可以拿这个借口搪塞！我风族不是那种不知恩图报之人。我们也想救这个善良的孩子，只是这孩子命不好，撑不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