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二)已改,捉虫 ...
-
东京即便在夜里也是热闹非凡的。
大片大片的火烛经夜不息,连绵不绝,在浓郁的墨色中勾勒出一个灯火辉煌的汴梁城。那万家灯火似要与天上星汉一争光芒般,将整座城照得亮如白昼。又有商家小贩沿街叫卖,行人游客语笑喧阗,皆只想在这等“金吾不禁夜”中好生享乐,不去管什么“相催玉漏”。
展昭走在这般繁华盛景中,似被周身的欢乐气氛所感,眉眼间亦染上温和宁静的笑意,暖黄的烛火映照着大红的官服,愈发称出青年那皎如明月光的俊秀华彩来。
“展大人又巡街啊。”面容慈祥的老婆婆笑眯眯地向红衣青年打着招呼。
“嗯,王大娘您家的屋顶修好了么?”青年温和地笑笑。
“修好啦修好啦,小陈给我修的,可结实了。展大人喝口茶吧。”王大娘笑呵呵地倒上一碗茶水。
“多谢大娘。”展昭急忙接过,喝了,将碗递回去,“大娘,您忙,我先走了。”
“哎好好。”看着那温温和和的红衣青年离开的背影,王大娘笑得慈祥而温柔。对于这个聪明懂礼、谦逊温和又充满责任感的年轻人,她可是越看越喜欢。杏娘若是能觅得这般好的夫婿,她就是死也瞑目了。可惜,杏娘没这个福气。哎……
正叹息间,听得一声娇唤,就见自己那娇俏可人的女儿扭扭捏捏地走过来,烛光下,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好似那树上开得热烈的红杏,羞答答地开口:“娘,把这只碗让我收着,好不好?”
……
展昭边巡着街,心里各种念头边飞快地掠着:公孙先生要我带几盒留仙居的凤眼酥,是带几盒呢?巡完街后得尽快赶去那里才行,不然某个人又要急跳脚了……说起来,窗沿又被那只老鼠踩坏了,还得报与公孙先生请木匠修一修。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公孙先生定是又要生气的。得和那老鼠再说说,下次非得让他走门不可……
什么?白玉堂会不会听?咳咳,你看我们猫大人巡街这么辛苦,咱就不要说出来给他堵心了吧。
“展大人,不好了!”
展昭回神,见赵虎向自己飞奔而来,神色焦急,心里一咯噔,便知是又出事了,暗暗对又一次被自己放了鸽子的白玉堂说声抱歉,走向赵虎:“出什么事了?”
“清风楼出现命案!王朝已经带人过去了。”
“走吧,具体情况路上说。”两人匆匆向清风楼赶去。
往日门庭若市的清风楼此时已被衙役团团围住,周围一众百姓带着既兴奋又略畏惧的心情看着热闹,甚有好事者指指点点幸灾乐祸。
“展大人,”王朝领着展昭走向案发现场,“死者是礼部侍郎刘大人之子刘瑞金,凶案发生时刘瑞金在对华厅和花魁喝酒。”
“凶器为何物?”
“这……属下不知。”
“不知?”展昭见王朝面露犹疑之色,不禁诧异,“可是没找到?”。
“不,是属下见识短浅,从未见过这种凶器。”王朝面露愧色。
正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对华厅。
只见刘瑞金趴在桌上早已没了生息,仵作正在验尸,他手边摆着一把利器寒光闪闪,仍有杀意。一旁马汉正盘问着清风嬷嬷和一名女子,看那神色似乎不太顺利。
这边,清风嬷嬷一见展昭进来,立刻像找到了救星似地扑过去:“哎呀展大人,你可来了!我清风楼发生这种命案,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嬷嬷莫要急躁,待展某调查清楚后,自会找出真凶交于包大人惩处。”展昭不露声色地后退一步,“还请嬷嬷在一旁等候。”
“是是是,大人您请。”清风嬷嬷讪笑着退到一边。
展昭走到刘瑞金身边,仔细一看那凶器,心中一惊。暗道难怪王朝不认得,这凶器赫然是金陵沈家打造的西窗烛剪。
展昭隔着帕子拿起那利器细看,果然在一处角落找到了一枝寒梅,旁边以小篆写了个“四”字。
金陵沈家素以制造机关巧器而闻名天下,其所制之器皆精细耐用,做工精良,暗器更是出彩,素与蜀地唐门并称‘南唐北沈’。为不被有心之人利用,每件巧器完工后,沈家的匠人都会在上面做上标记,这一枝寒梅和小篆便是其中之一。
看来要去一趟金陵了。一想起自己那许久未见的发小,展昭不禁有些发愁。
正寻思,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戏谑:“呦,这沈家不仅做铁匠,还干起杀人的勾当来了?”
“白兄。”你怎么来了?
白玉堂瞥他一眼,自然知道他心里所想,道:“山不来就白爷,只好白爷来就山了。”
“白兄……”展昭不禁有些歉意,思索这是第几次因公事违约了。
白玉堂挥挥手打断他,“我说猫儿,公孙先生可都说了你伤刚好,需多静养,你老是这么东窜西窜,到时候惹他生气了,我可不管啊。”白玉堂一脸‘我就等你完蛋’的表情。
展昭失笑,知这人是关心自己,心中一暖,道:“多谢白兄关心,展某已无大碍。”
白玉堂脸一红,“谁关心你了?我是看不惯本来是那四根柱子的事被你做了,结果让他们得了闲。本来功夫就不怎的,还偷懒……”
一旁的王朝、马汉:“……”
展昭尴尬地抿了抿嘴。这巡街的事的确不归自己,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也说要自己好好休息,但如果暂时无事可做自己就会去街上巡视一圈,长期如此已成习惯。对此展昭自己也挺无奈,没办法,他实在闲不住。或许这只耗子说得对,自己天生劳碌命。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见展昭又在神游天外,白玉堂大怒。
“呃,听起来白兄似乎与沈家相交?”眼看耗子就要发疯,展昭急忙转移话题。
“陷空岛平时与沈家也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白玉堂语气不善。
“对这凶器白兄有何看法?”将西窗烛剪递与他。
“沈家家大业大,又素来安守本分,只老老实实做个生意人。况且我想他们也不会蠢到拿自家的东西去杀人,所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有人嫁祸沈家。”白玉堂看了看那标记,道。
“白兄此言有理,展某亦是这般想法。”展昭笑道,走向在一旁坐立不安的清风嬷嬷,“展某有几句话要问问这位姑娘,烦请嬷嬷在外稍作等候。”
清风嬷嬷依言退了出去。
展昭这才转向那女子,作揖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寻常官差办案,是断不会向青楼女子行礼的。可展昭素来是不蔑视风尘女子对,又见她虽经此等凶案,仍端庄大方,不失礼仪,心下便生了几分敬佩,如此一来,举止间不禁带了对女子的敬重,生怕冒犯了佳人。
衙役们对于展大人的谦和已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如歌却是第一次与展昭面对面,她表面温婉笑着,心中已是震动不已。展昭这番虽只是小小的一个作揖,在见惯了世态炎凉的青楼女子看来却是如此温暖,像是阴霾天里的一束阳光般。
上次见他也是这般温润模样吧?
这个人啊……
一旁围观的白玉堂眉头一挑,这猫招人的本事简直匪夷所思。
“回禀大人,小女子如歌,是这清风楼的头牌。”
“如歌姑娘,可否与展某说明一下案发时的情况?”
“是,大人。”如歌按下狂跳的心和又甜又涩的心事,开始娓娓道来,“今夜,刘公子在对华厅宴请户部侍郎李大人家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