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亭》简子言

4、4

　　近几日病人越来越少了，大概是长亭的医术高超，将病都治好了。倒是有许多上门感谢的人提着几篮瓜果前来回春堂，长亭一一谢过。周平一边接过篮子，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伙食又解决了，这得省下多少银子啊。
　　午时刚过，长亭用完午膳，周平在后院扫地。回春堂里难得没有病人，清清静静的。正是无聊，不远处却有一个青衫男子与一名老人缓缓走来。
　　进了回春堂，男子道，“大夫可还记得我？”
　　长亭看了他一眼，“记得，你是那日打晕我的伙计，进药房偷走沁心茶叶的人。”
　　男子面上一红，“那日的事是我不对。”然后又将身旁的老人指给长亭看，“这是家父。”
　　老人拱手作揖，“老夫今日领着我家孽儿前来给大夫赔罪了。”
　　长亭摆摆手，“这倒不必，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
　　老人一愣，“大夫，那可是折本，如何不贵重？”
　　长亭闻言一笑，引二位坐下，“老先生想必对药理也有所研究，这确是折本，药效难得。然而物以稀为贵，对于我而言，它便不贵重了。”
　　老人道，“如此说来，大夫有许多珍贵药材。”
　　长亭面色平静，“药材不论贵贱，其各有所长，用之合理，能治病都是好药材。”
　　老人捋着胡须点头，“大夫所言甚是。”
　　周平扫好后院回来，远远看见无炎，顿时火气蹭蹭上涨，上去便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小子居然还敢回来？”
　　无炎先是一愣，看清周平后，倒是坦荡的很，“怎么了，你自己技不如人如今还有理了。”
　　“你说谁技不如人？！”周平的眼睛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无炎。”
　　“周平。”
　　坐在一旁的二人先后出声，周平愤愤扔掉了无炎的衣领，“你等着，迟早爷打得你爹娘都不认识。”
　　无炎整了整领口，瞥他一眼，“谁怕谁。”
　　李太医此番来回春堂，可算是遇见知音了。纵然两人差龄半百，所谓志同道合，论医术各有所见，便聊的很是愉快。年近古稀的李太医觉得自己头一回如此畅所欲言，心情舒畅。
　　暮色将近，李太医预备离开，临走前他执意支付折本的费用，命无炎拿出一锭黄金。长亭推辞半响，周平却不客气地接过，瞧着无炎心碎的模样心中分外舒爽，“多谢了，日后若是再缺什么药材，只管去药房里拿。”
　　长亭瞪着他，李太医却松下一口气，想他半身黄土的人了，可不能再欠着小辈的债。他从袖中拿出一块腰牌，递给长亭，“老夫是南陵王府上的太医，日后姑娘若遇上什么麻烦，只管拿着腰牌去王府找老夫。”
　　无炎一见腰牌，急了，拽住李太医的袖子，“你怎可将腰牌随意赠人？”
　　李太医扯出袖子，“当初王爷给老夫两块腰牌，就是让老夫将其中一块赠给可信任的医者，如今长亭姑娘便是这样的医者，她的医术绝不逊于老夫。”
　　无炎听到最后一句，心中忽然想，若是长亭大夫的医术可为王爷所用，倒也是好事一桩，便不再阻拦，临走前还向长亭道，“大夫若是得了空便去府上做客，王爷定会好好招待大夫。”
　　长亭握着腰牌目送二人离去，正要转身，手里的腰牌却忽然被夺了去。周平将腰牌拎在眼前，仔细端详着，眼中却是一派轻浮，“原来这就是南陵王府的腰牌啊，似乎是纯金打造的，值钱得很。”
　　长亭坐在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是对这腰牌感兴趣，还是对南陵王感兴趣？”
　　周平一听，立即将腰牌扔得老远，“师傅你别吓人家行不行，人家可是纯爷们，爱财爱女，你怎么能说人家对南陵王这么个男人感兴趣呢？”
　　他一口一个“人家”，听得长亭满身起鸡皮疙瘩，差点把喝的茶喷出来，“你够了，快去准备晚膳，已经酉时了。”
　　周平气呼呼地跑去了后院的厨房，长亭将腰牌捡起，收进了抽屉里。

　　无炎与李太医回了王府，将事情全部说给墨潋听。墨潋倒是没什么情绪，“李太医说那位长亭姑娘医术高超，甚至与你不相伯仲。”
　　李太医点点头，“老臣与她就医术聊了许久，从她的言辞判断，长亭姑娘对医理与药理的掌握极为深厚，甚至有许多老臣都未曾听过的，她却可以娓娓道来。如此而言，她的理论知识绝对在老臣之上了。”
　　墨潋看向无炎，“你觉得那位姑娘如何？”
　　无炎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长亭姑娘医术高超……待人温和……还有，还有她长得也很美……”
　　无炎小心地看着墨潋，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墨潋却没什么表情，“照你们所说，这位长亭姑娘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大夫了。”
　　无炎与李太医都点着头，墨潋又道，“既然如此，择日便邀她来王府做客吧。”
　　李太医一愣，无炎却是心头明白，“是，王爷。”

　　长亭的生活近日悠闲了不少，方圆十里的病人大都为她医治好了。这自然是一桩好事，只是过于空闲的日子让长亭忽然有些不适应。她甚至开始怀念过去忙碌的生活了。
　　周平向来是坐不住的，有了钱又有了空，他便跑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清晨一大早，长亭便不见周平的身影，桌上只有刚做好的早膳，还是热的。她吃了一些，又将回春堂门口打扫干净，像往常一样搬张椅子坐在门前，无聊地望着街上来往的人群。
　　无炎过来时，只看见长亭坐在门前，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神挺空泛的，不知在看些什么。
　　他走过去，道，“长亭大夫。”
　　长亭站起身看着他，“什么事？”
　　无炎小心地看了一眼她身后，长亭道，“周平今日出去了，不在医馆。”
　　无炎放下心来，他可不想这时候和他干架，“大夫现在可有空？”
　　长亭点头，又听他道，“我家王爷想邀大夫府上一叙，命我来请大夫前去。”
　　长亭想了想，道，“我会随你过去，但还请你稍等一会。”
　　无炎点点头，长亭便转身回了屋里，不多时又走出来，锁上门同无炎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