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亭》简子言

3、3

　　回春堂里，长亭拿着一柄火烧过的尖刀，缓缓剔去一位病人手臂上的毒疮。
　　毒疮剔下来后，她将剪刀递出去，“棉布。”
　　周平接过剪刀，将用温水浸湿的棉布递过去。
　　长亭将棉布上涂了碾碎的草药，小心地覆在伤口上。病人皱了皱眉，手臂上顿时一阵清凉取代了灼辣的疼痛。他道，“大夫所用的是什么草药，效果竟如此迅速？”
　　长亭专心用棉布裹好伤口，“不论什么草药，能治病就好。”
　　病人点点头，捂着伤口站起身，“多谢大夫了。”言罢身旁一位小厮递了一锭银子过去，“这是诊费。”
　　周平走过来将银子收好，道，“二位慢走。”同时喊了一声，“下一位病人。”
　　无炎捂着脖子坐在长亭面前，长亭拿开他的手，鲜血便一阵阵涌出来。他脖子上被横切了一个口子，深度不浅，再深一寸恐怕也用不着来看病了。
　　“清水，棉布，凝血膏。”
　　周平连忙将东西准备好，长亭拿起棉布在水里反复浸湿了，清理着无炎脖间的伤口。
　　鲜血却始终不停地冒出来，这是新伤。
　　长亭飞快在新的棉布上涂上凝血膏，覆在伤口上，无炎猛地一哆嗦，“好疼啊！”
　　长亭将棉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才终于止了血。
　　周平在一旁忍不住翻白眼，“大老爷们居然怕疼。”
　　无炎耳尖，瞪他一眼，心想要不是为了王爷傻子才白受这罪。
　　“好了。”长亭道，“此后每日两次涂抹凝血膏和生肌露，七日之内便可痊愈。”
　　“痊愈？”无炎张大眼睛，“是指完全不留疤痕的痊愈吗？”
　　长亭点头，对周平道，“带他去药房拿些凝血膏和生肌露。”
　　周平点头，看了一眼无炎，“走吧，跟我去药房。”
　　无炎跟在他身后，两个人穿过后院，来到一扇门前。无炎闻到一阵浓重的草药味道，眼睛微微右瞥，看看院子角落处种植的几株说不出名字的花草。他心中猜测，也许这回春堂的大夫真有些别人不知的本事，王爷的折本大约有着落了。
　　周平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给你拿……”
　　他话音未落，后颈上却忽然一阵锐痛，然后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无炎看着倒在地上的周平，面上一阵冷笑。

　　长亭在回春堂内等了许久不见周平回来，偏偏她又抽不开身，不得已一边干着急，一边为病人医治。
　　周平醒来时，已经不知是几时。他迅速回忆了一下，便立即进到药房里，然而里面却是一片空寂，除了浓重的草药味，哪里还有那位病人的影子。
　　周平回来时，长亭看了他一眼，又转身为病人治疗了，“剪刀，纱布，苦夏草。”
　　周平没有说话，开始忙碌为长亭准备医治材料。

　　无炎怀揣一捧茶叶回了南陵王府，墨潋正卧在床上看兵书。
　　无炎将李太医带来，将怀中茶叶全数倒进盘子里，道，“李太医，你看看这可是王爷需要的折本？”
　　李太医眯缝着一双眼睛仔细看着盘中的茶叶，又凑上去闻了闻，最后伸出手捏起一些，谁知茶叶竟一捏就碎，在指尖化为灰末。
　　李太医眼神一凛，向墨潋道，“王爷，经老臣判断，这确是折本。”
　　无炎眼中升起喜悦，“李太医此话非虚？”然后又转头看着床上的墨潋道，“王爷，您的伤势有救了。”
　　墨潋眉眼平静，“无炎，将那盘子拿给本王看看。”
　　无炎将盘子递过去，墨潋看着盘中的茶叶，又看向李太医道，“李太医如何判定这就是折本？”
　　李太医捋着长而白的胡子道，“王爷有所不知，这折本象似茶叶，嗅若苦菊，从外形上看与普通茶叶无异。但折本却有唯一可辨别之处，便是它的韧性。折本极脆，稍不慎便会化为灰末，这是普通茶叶所不具备的特征。”
　　墨潋起身下床，将盘子放在桌上，“如此而言，这是折本无疑了。”
　　李太医点点头。墨潋看向无炎，“无炎，你是从哪里得到折本的？”
　　无炎不好意思，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这是奴才从洛川一家名为回春堂的医馆中得到的。”
　　“回春堂？”李太医捋了捋白花的胡子，“这家医馆老臣倒是有所耳闻，据说开张不过一个月，方圆十里的病人都爱去那看病。”
　　墨潋道，“想必是那回春堂的大夫行医多年，颇有经验了。”
　　无炎摇头，“那大夫不过是个二八之龄的女子。”
　　“竟如此年幼，”李太医一怔，“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无炎指着自己脖间的伤口，“奴才为了进回春堂，不得已自残，伤口不浅，那大夫却只说一日两次涂抹凝血膏，七日即可痊愈。”
　　墨潋瞥了他一眼，“你居然自残，倒真是一番忠心耿耿。枉费本王大鱼大肉的养着你，竟让你一刀放了血。”
　　无炎缩了缩脑袋，“奴才还不是为了王爷的折本着想。”
　　李太医在一旁自言自语，“看来老夫得去好好拜访一下回春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