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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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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这个笨蛋如常接到另一个笨蛋曾凡的电话。
“老婆~~~~”不用怀疑,他真的用了颤音:“有没有想我?”
“恶!”我作呕吐状。那两个字打碎我一天的沉重。我恨到忘了自己在忧国(12面广告墙)忧民(关于结婚):“收声!我有答应嫁给你吗?”
“有必要等你答应吗?”曾凡啧啧,可想而知正在吃睡前牛奶:“这根本早就属于铁的事实。说啦老婆,6和8你喜欢哪个?16号或者18号我们去登记。”
“我说我还没有答应嫁给你!”心里突然真的冒了真火。突然不喜欢曾凡用这种笃定的语气说话。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我是不是少了身为女孩的矜持。模模糊糊有丝不知名的情绪在激荡,声音不由自主就硬起来。
“你怎么了?”曾凡是个很敏感的人。我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捕捉得到。可能因为他学美术吧。“不舒服吗?累吗?工作很忙吗?还是...那个什么来了?”
我打定主意不笑。“我不想结婚。”很无力,因为完全不懂自己。我竟是怕结婚那个!
那边瞬时一阵沉默。曾凡平时很多话,他说老师做久了,自然就会变唠叨。可是一旦我板脸,他只会无语以对。做她女朋友这么长时间,他一点没学会该怎么去哄闹别扭的女孩。
“我不要结婚。”恨死他的沉默,留声机般,我重复一遍。这五个字在耳中转一圈,似乎在替我的无理竖立理由。
“意儿,意儿。”他无奈。平时最喜欢他这样叫,因被叫的人无端覆上唐诗宋词的悠然古意。“是我不对,我自作主张。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等你买到房的时候。”话不知如何说出来的。说出来后,才发现自己竟说出来了。心中一颤,GIGI的话冒上来:给他出个难题。啊,我竟是在“对付”曾凡。
曾凡肯定愣住,因为他问得那么急:“什么?”继而哦一声。他以为自己听错,却原来并未听错。
悔意汹涌,偏硬拗着不肯去否定自己的话。不由想起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我们去超市逛。三楼电器大减价,看得我们口水乱流。
“听着哦,我宣布一项决定!”
“宝贝意说什么,笨蛋凡就听什么!”
“乖,低头。”拍了三下我接着说:“我们从今天开始存钱,每天你存一块,我存五毛。哼哼,我就不信,存上10年我不把全场买下!再存二十年,把小别墅买下!”
算一算,这个决定其实很小白。可是--“宝贝意好聪明!那我们马上去买小肥猪!”笨蛋凡很可爱,积极呼应。于是那天,我们买的唯一一个物品就是两个小肥猪扑满。
而现在,我竟说,等你买到房的时候。
半晌,曾凡笑了一下:“幸好没叫我摘星星。”
救场的笑话很冷。可是我知道自己过分,我也笑:“所以便宜你了。”
终究冷场。
“睡觉吧?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曾凡如常吩咐:“记得调闹钟。被子盖好。不要做梦。”
“好,睡了。”我无语。
小小套间,莫名空旷。委屈的想哭,可是到底在委屈什么?家人朋友,都一致认定曾凡好。而曾凡,也一直只对我好。我呢,相貌平平气质泛泛,不懂温柔体贴不识人际周旋,从小到大唯一教其它女生羡慕的只有身高(我们这边女子普遍不高)。委屈二字,曾凡才合用。
只是,真的不甘。
不甘于,被“笃定”。
有点点凉意,拥床薄被刚刚好。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努力回想,怎么也想不起曾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对我说第一个“喜欢你”。我猜,必定毫无浪漫而言,以致记忆拒绝存盘。正如昨天我们站在一堆废墟中,他捏一条毛巾说“我们结婚吧。”
若我答应,老了之后两人细数前尘,他可能会怔忡:当日怎么会答应你的求婚?而我则更怔忡:原来求婚那人是我?
再想,发现有更多的事我记不起来。比如去年春节我们做什么去了?比如每个周末聚一起做些什么?只知道在一起。
从开始到现在,因一帆风顺,所以平静无波。
那么,我们真的在爱着?相爱,真能如此安静?
一片迷雾,缓缓罩了过来。拿被子埋住头,气息混浊。
终于,迷糊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