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4 北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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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力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好久不见，卢修尔。”
“……”
卢修尔呆呆地看着伊斯力，没有反应过来：
他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却独独没想过这一遭：躺在床上的自己，站在床边的伊斯力。阴暗潮湿的地窖，还有立在旁侧满脸戒备的银眼少年与……人类少女？
他启唇复闭紧，垂在两侧的拳头缓缓收拢，指甲掐入掌心，明明不再是人类，却恍惚仍能感觉到那种钝痛。这钝痛使他从某种愕然的状态将理智拉回，卢修尔努力平静地开口：
“是的，好久不见……”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紧绷，点点微光透过开在顶上的一小扇窗户窜入，在泛灰的石板地上铺出几许鲜亮。那鲜亮由铁栅栏分成几份，显得有些寥落。
伊斯力说：“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啊？没有。”
吉拉抿唇，正待开口就听伊斯力又道：“既然如此，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
卢修尔一愣，风马牛不相及地问：“这就是，先知？”
他的目光停留在地窖里唯一一个人类身上，直把某个穿越者看得浑身一激灵。她搞不清伊斯力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位北方之王与深渊吞噬者的雏形是认识的？可是吉拉清楚地记得动画里可是没有听说过什么卢修尔的。
伊斯力点头：“我们的先知，吉拉。”
“……”卢修尔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突然近乎扭曲地抽动一下，接着嘴角便应景地浮出抹怪异的弧度：“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讷讷地看着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的卢修尔。
冰冷的日色自上而来，卢修尔终于止住了笑音，沉默下来的面庞一时有些风雨欲来的平静。
平静到，死寂。
吉拉不由往里卡尔多身边靠了靠，比起这位惯来笑面虎的伊斯力，她从心底觉得还是银眼的狮子王这座活动冰山比较可靠。
卢修尔缓缓弓起身子，双手抱膝，然后将脑袋死死地埋在双膝间。熙日被窗户栅栏切割成零散的破片，而埋首双膝的自己的思绪也仿佛被这样切割成了残碎的片段。从约瑟夫的话，到喀秋莎，最后再到那个洗刷一切的雨夜。
“就因为这样……”卢修尔的声音因为动作的缘故显得有些沉闷，旁边一直逆光而立的娃娃脸死水般静默的面上，有什么一闪即逝。
“就因为这样……”卢修尔忍不住重复。
拉维垂下头，喀秋莎也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仿佛那些喷洒出来的温热还在一样，将谢丽尔的残像永远镌刻在记忆里。
‘妖魔’，‘觉醒者’，‘战士’。这些所谓的名词背后，经过抽丝剥茧得到的尽头，是什么？
为什么谢丽尔在临死前露出的，却是一抹释然？
——在喀秋莎还在训练生时期的时候，也曾经见过几次谢丽尔。那是个存在感薄弱到能沦为背景的少女。作为训练期就表现出数一数二的天才的喀秋莎，更是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印象最深的，大概也就是那张比一般战士要苍白许多的面容，还有沉如渊潭的眼睛，以及，与这种薄弱存在感大相径庭的实力。
No.6悼亡人谢丽尔。
对着每一个死去的妖魔尸体念一段悼词的，妖魔悼亡人。
喀秋莎隐隐觉得自己在这轮回想中明白了什么，但那种醍醐灌顶的福至心灵却去得极快，她甚至没来得及在一片繁杂中抓住些微残影，便湮灭无痕。
狭小的室内很安静，如果忽略掉阴湿的地面游走的光线，连时间也像是静止的。
吉拉本能地觉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从脚底蔓延开。她直觉对方‘就因为这样’后的话可能是针对自己的，却找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得罪了一个觉醒者一个深渊吞噬者。战士的归宿是觉醒，她只是让他们顺应这个轨迹走向了正确的归途，她只是借助已知的未来想要最大程度的帮助北之阵营拥有更多强大的觉醒者，从而达到能够与组织具有一拼之力的程度而已。
吉拉下意识看向伊斯力，然而北之深渊只是用近乎温柔的眼神看着床上的少年。
“走吧。”伊斯力近乎喟叹地道，“让他们静一静。”
‘他们’……？吉拉疑惑地望过去，有些不太明白，旁边喀秋莎已经伸手拉住她跟着里卡尔多和伊斯力迈出了大门。
留下的好像是，拉维和卢修尔？
门内一片死寂。
门外，伊斯力看向喀秋莎：“我想听听你的汇报。”
喀秋莎颔首：“是。”
吉拉后退一步：“那我先失陪了。”言罢自顾自转身，心里却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真是每天都在刀口过日子，一个不小心就要全体玩完。她呼出口气，凛冽的寒风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果断还是补个眠好了！
伊斯力与喀秋莎和里卡尔多一同走到了类似于大厅的屋内。纯白的建筑，厅内除了能供人落座的座椅圆桌外连一样多余的装饰也无。伊斯力径自走到最中央的位置落座，旁边依次坐着里卡尔多和喀秋莎。
“怎么回事。”伊斯力问。
喀秋莎咽了口唾沫，扎着双马尾的少女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其实……”她将当日弗尔扎山脉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越说，越是觉得心里轻松，到最后结语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发问：“对了伊斯力大人，卢修尔是什么情况啊，我还没有见过这种会主动袭击……嗯，您的觉醒者，而且他好像也一直没有感觉到饥饿，就连拉维都在刚觉醒的时候……”
“‘深渊吞噬者’。”伊斯力启唇。
喀秋莎和里卡尔多心底同时一凛。
“这是吉拉告诉我的。”
“……什么意思。”
“今后除我之外，还会出现其他比一般觉醒者强大被称为‘深渊’的存在。‘深渊吞噬者’，就是组织研究出来的，消灭‘深渊者’的武器。”伊斯力说。
“天！”喀秋莎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我在卢修尔身上感觉到属于您的气息是因为……？”
“没错。与一般战士不同，‘深渊吞噬者’植入了觉醒者的血肉，而卢修尔身上的。”伊斯力说到这里顿了顿，湛蓝的眼底难得蒙上层阴霾，“是我的血肉。”
“……”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可以理解为，由于我们的动向导致组织如今提前开始进入‘深渊吞噬者’研究的阶段了？”久未开口的里卡尔多接话。银眼狮子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眼底却藏着丝凝重。
“看来我们的动向，已经被组织察觉了。”伊斯力说。
不可否认，在拥有先知吉拉这个能够预知未来的存在过后，北之阵营的实力拓张确实比以前快了不少，投入白银之王麾下的觉醒者也越来越多。甚至于，他们还会主动抛出诱饵从而逼迫讨伐小队成员觉醒，而一旦讨伐队成员觉醒，投入北之阵营便显得自然而然了。
喀秋莎抿唇，里卡尔多说：“我们现在与组织还没有一拼之力。”之前那次袭击组织过后的损失惨重，让他仍旧记忆犹新。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知道‘深渊吞噬者’的研究正式开始，坐以待毙也不是我的习惯。”伊斯力嘴角勾着抹飘忽的笑纹，“如果没有记错，现在离西之深渊的觉醒也不远了。”
他看向在座唯一的女性觉醒者喀秋莎，后者笑着说：“现任No.1。”
会谈到此结束。
时至傍晚，暮色四临，昏沉的天幕映着地表的叠雪，黑暗逐渐笼盖苍白。
屋内。
卢修尔从双手抱膝换做靠在床沿的模样。他侧脸看向旁边站得笔挺的前任No.2，碧眸深处是无法掩饰的茫然。对什么的茫然？自身、未来。
——还有未来吗？
“不知道。”拉维终于开口。
卢修尔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将这句话说出来了。他苦笑一声，继续开口：“我袭击了伊斯力。”
拉维看他一眼：“嗯。”
“你……”他到底还是没有问出那个雨夜的真相，只觉得喉头滚动着股说不清的咸涩味道。而这种莫名泛起的咸涩，能够将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损毁。至此，分崩离析。
宛如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境，在梦里，一切轰然坍塌。
“你没猜错。”拉维说。
“啊？”
“罗德和爱尔兰达都是我吃的。我到现在还记得他们血肉的味道。”拉维嘴角带着丝怪异的弧度，“可真难吃，我都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下嘴的，哈。”
他甚至在末尾发出声短促的轻笑，尖刻如夜枭。
卢修尔闭上眼：“这是我们的归宿，死亡、或者觉醒。”
“归宿？”拉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张娃娃脸上诡异的扭曲。他没有再说话，屋内又恢复一片死寂。
卢修尔看着自己的手臂——他想活下去，然而这样的他，算是活着的吗？
约瑟夫。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4 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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