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手天下》兰陵妖月

46、第六章*试探

　　她曾以为，只要远离了这座宫殿，一切都会成为回忆。但其实，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从未远离过。

　　皇后祈福归来，皇帝携后入宫，不管惊了多少人，那份尊荣与迎驾的排场自是不必多表的。即使是最不解的风情的史官也必然要在此处记上一笔“帝后伉俪情深，帝亲往普惠寺迎后入宫。”

　　但那些繁华在锦惜看来，除了更衬的过去的平静生活难能可贵外，并无太大意义。

　　锦惜既是借着探病的缘由回宫的，那么进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宁安宫探望熙安太后。加上一下銮驾，便有宫人过来禀报熙安太后情况不好。因而锦惜一入宫，顾不得换衣服，便在景皓的陪同下直接从宫门口赶往了宁安宫。

　　入了内殿，除了正在施针的太医外，锦惜还看见了床边有一个身着鹅黄宫装的女子正偷偷的抹眼泪。而床上的熙安太后，头发花白，脸颊凹陷，双眼紧闭，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

　　“皇嫂！”鹅黄宫装女子听到声响，抬起头看到锦惜后，不由惊呼了一声，而锦惜此时也看出了她便是四年未见的莞姗。

　　所谓女大十八变，四年未见，莞姗已经如一朵芙蓉，出落的美丽动人，长成了少女摸样。

　　“莞姗。”锦惜温柔的凝视着她，一如她孩提的时候。

　　“皇~嫂~”这几月的恐慌和看到锦惜的激动一起涌上莞姗的心头，她颤抖着声音，终于止不住自己的哭声，一头冲进了锦惜的怀里。

　　锦惜爱怜的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

　　景皓越过锦惜，阻止了欲行礼的太医，仔细询问着熙安太后的病情。

　　熙安太后久病缠身，如今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了。锦惜安抚好了莞姗，看熙安太后没有醒来的迹象，只得与景皓一起退到了正殿。

　　莞姗拉着锦惜的手，一路上不停的抱怨着锦惜的狠心。锦惜见她摸样虽大变，但性子却丝毫未见成熟，念及熙安太后的病不由有些替她担心。但从这也看得出，景皓对这个并非一母同胞的妹妹相当不错，让她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依旧这般天真无邪。

　　几人刚坐定，喝了一口茶，御前总管莫德允公公便一脸汗水的进来请了安。

　　锦惜望着他，带了点调侃道“大冬天的，莫公公这是在哪忙的一脸汗水啊？”

　　莫德允闻言汗水流的更凶了，不停的用袖子檫着，苦着脸道“奴才贱命一条，到哪不是这样忙着。”

　　锦惜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没有说话，只是带了点玩味的眼神望着他。

　　景皓皱了皱眉，带着点怒气道“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点出息，有什么事快说！”

　　莫德允重新檫了擦汗水，这才供着腰道“给娘娘送细软的马车到了，您看…”他瞟了一眼锦惜的脸色，然后硬着头皮道“您看是送到凤栖宫，还是…”

　　“混账东西！”景皓闻言，怒着站起来，气的摔了茶杯。他指着莫德允的鼻子骂道“你这问的是什么话，娘娘回来不住凤栖宫住哪里！”他说着看了锦惜一眼。

　　锦惜沉默着，没有说话。

　　“是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问错话了。”说着开始扇自己的脸。

　　锦惜拿起一旁的茶，又喝了一口。

　　景皓看了一眼她，然后继续骂道“混账奴才！来人啊，给朕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是”殿外的侍卫应声而入，架起了莫德海。

　　“皇上饶命啊！奴才知错了！”

　　“你们去把娘娘的细软送到凤栖宫，让那里的宫人收拾好。”景皓指着熙宁宫的两个宫女道。

　　“不用了。”此时锦惜终于站起来，边往外走边道“不必麻烦的去打扫凤栖宫了，臣妾就住在宁安宫方便照顾母后。”

　　景皓的脸立马黑了下来，看着一旁还在叫着饶命的莫德允怒道“饶什么命，打几板子要不了你的命的。”

　　莞姗跟着锦惜往外走，在经过景皓身边时一脸莫名的看了他一眼。

　　景皓看到她的眼神，更是觉得心里一阵烦躁，冷着脸对身旁的宫人道“摆驾回龙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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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莞姗追着锦惜走出来，挽住锦惜的手好奇的道“皇兄和莫德允两人在干什么啊！在演戏逗皇嫂开心吗？”

　　锦惜翘了翘唇，看了一眼她道“看来皇上的演技着实不怎么样，连你都看出来了。”

　　“那倒是不是皇兄演技不好，而是…”莞姗想到莫德允汗如雨下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分明是他明知道自己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却不得不干的样子嘛！

　　锦惜猜到她笑什么，回想起也觉得实在是为难莫德允了。他那样一个在宫中混成人精一的般人物，怎么会不明白那句话是问不得的。但景皓需要他问，他敢不问吗？他需要他来试探锦惜的心，试探她想不想留在他的身边。

　　“而是什么？你就当他是在逗我们开心好了。”

　　“其实我大约猜的出来皇兄是想借他的口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莞姗突然认真的道。

　　锦惜一愣，然后笑推了她的额头一下道“几年没见你，果然聪明了不少啊。”

　　莞姗神色黯然下来“怎能不变聪明了，这几年母后病重，东太后把持后宫，皇兄虽护着我，但却敌不过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现在的后宫已经不是皇嫂四年前离开时的那个后宫了啊！而且…”突然意识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莞姗蓦然住了嘴，略带惊慌的向锦惜看过去。

　　然而锦惜却心疼的看着她，嗔怒的道“怎么不说了，在皇嫂面前还有什么忌讳的么！”

　　莞姗笑着摇了摇头，她倒不是怕锦惜怪罪她，而是怕她伤心。一个女人面对自己丈夫的一群女人，怎么着也是一件不应该被人家轻易提起的事吧。

　　“皇兄都用这样的法子问了，那皇嫂的你的回答是什么意思？真准备和我住在宁安宫么？”莞姗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景皓会安排今天这一出，实在是锦惜逼出来的。因为在普惠寺时，锦惜虽答应了回宫，却说了是回宫探望生病的太后，因而并没明确的说看完了后是留在宫中，还是回普惠寺。她期待着慧绝的事能在她探病期间有个结果，那时她可以以时候未到为由，再请出宫。

　　这是锦惜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却也是留在景皓心头的一根刺，所以他才出了这么一招来试探她。若她住了凤栖宫，重掌了中宫令，那便是不会再走了，如果她没住凤栖宫…那么……

　　今夜对于景皓来说，又是一个难眠之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