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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死灰复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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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不败几乎是抢步上前,却只看到任盈盈躺在地上,双目圆睁着,竟然死不瞑目。
是啊,这等青春年少,这般如花美眷,任盈盈定是满心期待,默默憧憬,期盼着与情郎令狐冲婚礼的到来,却换来这般下场,任谁也不甘心……
此时东方不败的心情极为复杂。
他的仇敌,一下子死了三个,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啊。
可是他觉得不爽,很不爽!
同时间,那些退出去的教众纷纷冲回来,手里的武器齐齐对着那华山弟子风如旧。
只不过,谁也不敢冲上前去。
开玩笑,这是人能对付的么?!
试想,仅在弹指之间便将教中的两名高手击杀,这人的武功已经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
圣教主暂且不提,单单向问天向左使的武功在教中便是数一数二的了,这人是怪物么?!
“你究竟是何人,敢到我神教来撒野!”东方不败厉声叫道。
想他日月神教,在武林中是何等的威名,力压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数百年之久,何曾有过被人欺上门将教主诛杀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再看看任我行的这些教众,个个贪生怕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虽武器相对,可也无一人敢上前挑战,甚至都不敢吭一声。
孬种!全部是孬种!
“把令狐冲叫来,说东方不败在这里候教了。”那人背着双手站在灵堂前,纵然被这数十把武器指着,依旧一付风清云淡之状。
东方不败?!
话音刚落,一片哗然。
站在教众当中的东方不败不禁愕然。
他刚刚听到什么?
这人竟然自称东方不败?
眼前情形已经诡异到极致,这难道只是他的一场梦?
或许现在他尚在花园中为莲弟绣一件精美的衣袍?
或许是他练功疲累之后一阵小憩时的梦境?
突然,东方不败象是想到什么,低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任盈盈。
只见她额间的红点渐渐渗出一丝鲜血,蜿蜒着流向眉间,与眼角的泪混杂着,就象流出的血泪。
他方才为了混进教众当中,用银针射杀了许富寿,同样是针从脑后射向眉间。
一模一样么?
如果眼前这人是东方不败,那我是谁?
东方不败怔在原地,捏着绣花针的手竟暗暗地发抖。
“东方不败——”身侧的教众之一声音都开始颤抖。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另一个喃喃自语。
“东方不败还没死?!”
“铛——”一声,竟然是长剑落地的声音。
“东方不败”之名,其恐怖与威势已经深深铭在日月神教教众的心中。
武功天下第一,手段阴毒狠辣,杀人于无形。
观这人顷刻间杀死圣教主和向左使,是东方不败的可能性极大。
绝望席卷而至,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发生了什么事?”远远传来男人醇厚又清朗的声音,平静中带着克制与隐忍,在一片逼仄的雨声当中却显得格外轻松。
教众们听到这声音无不精神一振。
“令狐公子快来,教主出事了!”
大家下意识分开一条道,可以让后侧的那人远远看清这边的情形。
“怎么了?”令狐冲的声音已到跟前。
东方不败依旧神魂难定,他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正是那日与任我行、向问天几个来黑木崖围攻他的令狐冲。
令独冲一身黑蓝色长袍,丝绦束腰,比之从前消瘦了。
只不过,那时的令狐冲剑法虽然了得,却不够纯熟,内功亦算深厚,可是没有那种浑然天成之感,破绽百出。
然而眼前的令狐冲却截然不同,光是从远处及近的步伐,就有一种气如山岳之感。
自己现在身受重伤,一身武功只剩五成,若想恢复到之前鼎盛状态,至少也要三四年光景,可是令狐冲的武功却是一日千里。
他清晰地记得任我行和令狐冲是怎么样围攻他的,是了,自己就是东方不败!
事情发展到眼前这地步,从山崖下到现在,他竟然还不曾看清这人的面目长相。
这天下岂有两个东方不败!
那么这个穿着华山派衣服自称风如旧的人究竟是谁?!
竟敢来黑木崖冒充东方不败?!
这好比,有个和尚去少林寺冒充方丈一样!
只不过,少林寺方丈肯定冒充不了,而黑木崖的东方不败却未必不行!
令狐冲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任盈盈,便觉一股寒意迎面扑来。
他不及细想,扔开油伞,立时抽出长剑,大声吼道:“闪开!!!”
话音未落,只听得“铛铛铛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声,连绵不绝,其中更是夹杂着几声惨叫,显然还是有人受伤了。
其实未等令狐冲吼出声,东方不败早已警觉,他随手扯过一旁的教众挡在自己身前。
此时他才看清那风如旧的动作,迅捷如闪电或者说是鬼魅一般,无数如牛芒般的银针撒出,漫天飞雨,根根都带着凌厉的寒意呼啸而至。
他身前的挡剑牌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已无声无息地惨死在银针之下。
扎得跟蜂巢似的!
针雨一停,这灵堂犹如地狱一般,唯几人苟且偷生。
再看场地中央,令狐冲手里的长剑犹自颤动,鲜血却顺着脸颊缓缓而下。
“阁下究竟是何人?男子汉大丈夫岂有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道理!”
只听“嗬嗬”几声轻笑,风如旧拿起任我行的牌位说道:“令狐冲的独孤九剑也不过如此,区区几枚银针也挡不住。”
令狐冲目光直盯着这人,警惕他的一举一动,整颗心却紧紧地系在身后躺在地上的任盈盈的身上。
那人将牌位随手一扔,一脚踩裂,碾压。
然后转过身,露出一张平板的面容。
毫无特色,哪怕注视几个时辰,转眼就会遗忘的那一种。
华山派根本没有这样一张脸,至少在他认识的华山弟子当中不曾有过。
东方不败一见这张脸,险些气炸了。
这样的脸也敢冒充他?!
神教教众不认识他的,以后只会传开,东方不败是个丑八怪的传闻。
“你究竟是何人?”
令狐冲隐约感到恐惧,他的恐惧在于任盈盈的生死。
尽管对方的面目平凡无奇,可是浑身展现出来的气势让他喘不过气来了。
那人向前迈了一步,四下存活的教众纷纷连滚带爬地逃开了,可是谁也不敢出这灵堂之门。
“令狐冲,看不出你还是个多情种子,为了任盈盈竟然一步也不挪开……我是东方不败啊,还问我是谁——”
那人突然飞身而起,身影如同闪电,青色的袍服在空气中化为一团青烟。
令狐冲立时警觉,刷刷几剑,便向对方要害刺去。
剑法连绵不断绝,却在下一刻感觉手上凝窒,似被一股巨大拉扯住。
但见青影一闪,那人又回到灵桌之前,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裳,这才举起一根手指,上面缠绕着红色丝线。
原来一枚细小的银针扎穿了令狐冲的长剑,红色的丝线拉在那人的手里,悠闲的如同猫捉老鼠一般。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闪过令狐冲的脑海。
黑木崖上那隐秘的后花园中,珠帘锦帷富丽灿烂的绣房内,一身粉红衣裳正在刺绣的东方不败。
身影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
电光火石之间,他第一个念头是葵花宝典,但是直觉否认,竟情不自禁喊道:“避邪剑法!”
与此同时,身侧不知何人失声叫道:“葵花宝典!”
此时,同那些吓破了胆躲在旁侧的教众混在一起的东方不败,神色骇然。
果然不是凭空冒充他的。
这样的脸冒充他太不道德了,现在还将他用银针对敌的架势模仿的十足十,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他的武器不是银针!
那时他对敌手里只有绣花针,只是顺手!
顺手而已!
老实说,令狐冲的独孤九剑,他亲身见识过,剑法相当了得。
光凭方才这几剑,令狐冲也不愧当世顶高手。
可就是这样的高手却在这神秘人手中走不出几招,甚至连武器亦被锁住了。
亏他刚刚还在心里夸令狐冲武功一日千里,现在看来,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葵花宝典的出现就代表了阴谋诡计与当世武林势力的重新划分。
六十年前葵花宝典的横空出世,到二年前辟邪剑法的蓦然出场,无不代表着最黑暗最残酷最邪恶的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
正义颠覆、人伦尽丧、神智迷失。
而现在又为的是什么?!
地狱之门将在今夜开启么?
今夜的黑木崖会不会被一人屠戮殆尽?
这个想法几乎在灵堂上每一个人的心中闪过,有人甚至已经绝望地瞑目。
令狐冲手里的长剑颤动,不知道是心中的恐惧还是因为对方的拉扯力道,他只知道,任盈盈恐怕凶多吉少了。
为什么,他曾经深爱过的和深爱他的女人一个个离他而去?
这便是江湖人的宿命么?
哪怕武功天下第一如东方不败,也葬身在后山,可见归隐方是正道。
归隐在林间,饮酒弹琴,钓鱼种田。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知道自己必死的境地,也有与任盈盈一起赴死的决心,令狐冲神态一松,反倒笑道:“啧啧,倒不知江湖上又出了一个自宫老妖怪,死了一个东方不败,倒又来一个,你到黑木崖来做什么?找相好么?那也不必大动干戈,说不定教中的某位英俊郎君就好你这口——”
令狐冲只觉眼前青影一闪,他的长剑脱手,胸口一痛,整个人向后一翻,挣扎着跪倒在地上,却依然挡在任盈盈的身前。
再看胸口衣服已经撕破,五个血洞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若非他反应得快,整颗心竟要被硬生生地挖出来了。
“令狐冲,你又想拿老一套来激怒我,是不是?!哼,如果你告诉我风清扬的下落,今天我就饶你不死!”那人平板的面目没有一丝表情,更显得面皮虚假无比。
只是那神情居高临下,有着睥睨天下的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