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被遗忘的》颜竹佳

12、012鉴定结果

　　料理亭小房间内的气氛不错，慎子看着真田弦一郎咬了咬唇，有些欲言又止。习惯使然，收拾好情绪后第一件想做的事竟然又是去试探对方。不过，还好及时刹住了车，慎子低了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却没想，这个动作被真田弦一郎看在眼里。

　　打量了一会低头掩饰的慎子，真田弦一郎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索性抱臂坐在那里，目光毫不掩饰的盯着慎子，“我看我们似乎都有问题想要询问对方，既然如此，就交换下信息吧。”

　　对于慎子来说，真田弦一郎主动开口是件好事。于是她也赶忙放下了手里的刀叉，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正好聊一聊。

　　“你要调查的这件事，其实跟你无关吧。”首先发问的是真田弦一郎，他问的随意，只是眉宇间有些沉寂，“是……有关幸村吗？幸村精市。”

　　“为什么这么说？”慎子顿了下，然后询问。

　　“在提起加贺八重子的时候，你看了我好几眼，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观察我对这个人的反应。这表示你认为我跟这个人有某种联系，而我跟她其实却没有半点直接的联系，所以我可以认定，这联系应该是间接的，而这个将我跟加贺联系起来的人，就只有幸村了。”真田弦一郎解释的很简单，但是调理却十分明晰。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幸村当年的想法，我也知道一些。”

　　果然是做刑警的，敏感度真是高，一点点的线索就能迅速让他把事情串联起来。慎子听得很佩服，所以她点了点头，承认了对方的分析，然后便毫不示弱的反问真田：“既然这样，那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前辈。在请你帮忙之前我就已经了解到了你跟幸村先生的关系，所以在那之前我打电话询问了他是否可以请你帮忙。幸村先生也意识到了你发现这件事跟他有关的可能性，但是他并未阻止。所以我认为，你是否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没什么实际的影响。于是，我心里就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幸村先生并不打算对你隐瞒这件事，那么为什么，从一开始，他不是请你来调查这件事呢？怎么看，相对于我这样一个菜鸟记者，都应该是前辈你更有优势吧？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们之间其实有些不睦？”

　　大概这个世界上，能跟刑警和侦探在抓住蛛丝马迹的能力上可以一较长短的，就只有记者了，虽然还是个半吊子的记者，慎子的话还是让真田弦一郎有些惊讶。

　　慎子还没把话说完，已经看到了真田弦一郎慢慢锁起的眉头。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因为触动了他的禁忌，倒像是让他陷入了某种自我责备。

　　“怎么了？”慎子有些担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好的问题。

　　“幸村他……唯独对于我，是责备的。”真田弦一郎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白瓷酒杯，轻轻的摩挲着，拇指指腹上多年后依旧没有消失的硬茧拨拉着白瓷酒杯上隐约的颗粒。“责备我放弃了网球。”

　　“虽说是一个团队，总还是有关系远近。”慎子沉吟了一会，谨慎的回答，“这么看来，也可以认为幸村先生将你视作很重视的人。而且，也许是因为前辈你很重视幸村先生，所以心怀歉疚也说不定。”

　　真田弦一郎闻言，抬起头看向慎子。柔和的灯光下，慎子坐在黑色的桌子对面，眉眼间带着些小心，担忧的看着他。他抛开了一向严肃的表情，哂然一笑：“我进入警视厅那年，他正好回日本参加一个比赛。后来我们去了以前经常一起去的一家居酒屋，伙伴们一起去的，说是要给我庆祝。离开的时候，他走在我身边问我‘那个时候，你曾经说过永不放弃网球。所以我想问问你，现在，有没有后悔过……放弃网球’？我当时很坚定的告诉他‘没有，我没有后悔’，然后我看到他失落的难过的表情。我的国学一直很差,我不知道怎么表达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但是出乎意料的，我能理解。”

　　“背叛吗？”

　　“诶？”听到这个词，真田弦一郎猛的抬头看先慎子，平复的眉头再次深皱。“也许你说的对，就是这个样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慎子此时倒是笑了起来，“也许你会说我根本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情况却在这里妄下判断，但是我想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就是这样吗？有起有落，有亲密的时候，有淡漠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也许并不是认为你背叛了他，背叛了你曾经说过的永不放弃网球的誓言。只是，在将一直背负的责任卸下的同时，同伴一直以来的依赖也随之失去，他也会感到寂寞吧。”

　　慎子的话听起来很随意，没有多么的语重心长，但是那里所包含的从未深究的内容，让真田弦一郎沉默良久。他看着慎子，久久没有说话。幽黑而深沉的眼底，一点点的浸染上一些明快的色彩。他终是抬起头，脸上露出了鲜少露出的笑容。

　　“谢谢你……慎子。”在这不甚宽敞的房间中，他低沉而平缓的声调听起来十分的厚重，所以感觉上十分的真挚。

　　“铃铃铃。”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中的气氛，真田弦一郎低头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我是真田。”

　　不一会，真田弦一郎将电话挂断，然后看向慎子，点了点头说道：“鉴证科的电话，那个底片盒上果然留有加贺八重子的指纹。留下指纹的时间可以锁定在三周之内。也就是说，加贺八重子这个人，确实活着！”

　　真的活着！？虽然也在心中保留着这个可能性，但是当鉴定结果确认后，还是有种让人无法相信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要让大家都以为自己死掉呢？”慎子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真田，脸上满是惊讶与疑惑。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处在人生交汇的关键时刻，思想上还没有适应到可以面对世界，但是却又迫不及待的打开世界那扇门。这个阶段是少年问题高发的第一个阶段。”针对慎子的问题，真田弦一郎回答。

　　“不愧是刑警，好专业！”听了真田的回答，慎子赞叹。

　　“你不是想做社会版的编辑么？这种事情都不知道，难道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名体育版的编辑了？”真田弦一郎瞥了慎子一眼，然后按响了服务铃。

　　“当然不是啊，一直以来我就以成为《朝日新闻》的社会版主编。”慎子低了头，看着摆在面前的白瓷酒杯。

　　走出料理亭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九点了，初冬夜晚的冷风一下子就带走了在料理亭里积攒的暖意。慎子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震得自己都有些脑袋昏沉。

　　“好冷！”下意识的捏紧风衣的领口，但是这件双层的风衣完全抵挡不住夜晚冷风的侵袭。

　　“在这等会！”看到慎子的样子，真田丢下一句话又返回到料理亭中。声音听起来颇有些不耐烦。

　　慎子不明所以，站在路边等待着，然后看到真田弦一郎很快便从料理亭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女式的外套。

　　“啊咧？”慎子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厚外套，伸手接了过来。

　　“老板娘的外套，记得洗干净了还回来。”真田弦一郎说道，然后站在路边张望了一下。饮了酒，不能开车。

　　“啊，好暖和。”慎子将厚外套套在外面，跟真田并排站在路边略嫌暗淡的路灯边，“不过，这样跟素不相识的人借衣服，太给人家添麻烦了。话说回来，遇到这种情况不都是男生将外套脱下来给女生披上的嘛。”

　　“抱歉，我早就过了那种明明有其他的解决办法，还偏偏要耍帅虐待自己的年纪了。”对于慎子的话，真田弦一郎嗤道，“知道给人家添麻烦了，就在出门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今天有初雪是这几天一直在报道的吧？”

　　“啊？今天有初雪吗？”慎子惊讶，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今天这么冷呢，她抬头看向天空，果然云层压的很低，透过路灯暗淡的光芒远处的天空有些发红。是下雨或者下雪的征兆呢。“啊，对了，既然已经确定了加贺八重子还活着，那么调查也就要正式开始了，前辈能给点意见吗？”

　　“总而言之，就从她少年时代的朋友们开始吧。”真田弦一郎回答，“明天我把当时参与笔录的有关人员名单传给你，不过，话先说在前面，一定要把握好分寸。被投诉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了。”慎子郑重点头，然后油然的对真田道：“真是太谢谢你了，前辈。”

　　出租车停在了两人面前，慎子坐上了车子，真田弦一郎给她关上了车门。车子发动了，一粒小小的雪粒随着风挂在了车窗上，慎子一愣。

　　初雪，落下来了。

　　她猛然向着后车窗看去，昏黄的小巷中，那个高大的背影有些看不真切了，但是却给人一种坚实的可以信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