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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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上流淌下的积水落在伞面发出钝钝的声音，好像整个大气层都随着落雨落了下来覆在这伞面上，因此伞下的空气才会这么粘稠厚重。
远远的看到蒙在雨幕里的花岗岩校门，外面停着一辆被雨丝朦胧掉轮廓的黑色汽车，走近看果然是柳生家的。柳生穗摇下车窗冲他们笑，清脆的声音刺破夏雨。
“是我哥回来了！美人部长没有带伞么，藤野先生，那我们送他回去吧？”
她打开车门，旋即向另一侧挪去，腾出足够的空间让柳生和幸村坐进来。坐进车内的幸村关紧了车窗，向前排的司机藤野报出自家的住址，又补上一句“多多打扰，非常感谢”。
随着雨势的变大，车窗外的景色都陷入淡灰色的混沌中。许是藤野放了暖气，车内的温度逐渐温热起来。内外的温度差被拉大，车窗随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于是从里面往外看去，几乎分辨不清那种混沌是水雾还是雨幕的颜色。幸村用手指在玻璃上随意地划道，那上面竟映出那个人模糊的侧脸，惊得他立刻转过头来。
柳生明明就坐在自己身旁，静默着听妹妹小穗天马行空的发言。他定睛一看，原来只是后车厢内亮着淡黄色的灯，而窗外又被乌云挡住所有阳光似的黯淡，于是被擦掉水雾的窗面就像一面镜子，影影绰绰的倒映出车内的影像。
假装要看清外面一逝而过的朦胧风景，幸村用手掌揩了揩窗户玻璃，从外界渗透进来的冰寒从掌心慢慢侵入。窗外看得不甚清楚的黑黢黢的一大片，说不清是成排高大的树还是远处笼着云雾的群山。柳生的侧脸就浮动在这暗黑色的幕布上，细微的上下移动，随着深浅的流逝愈发透明。若有路灯散发着黄色的光芒照亮周围茸茸的雨，那光亮仿佛直接拂在柳生的脸上似的。
玻璃上的侧脸忽然整个转了过来，没有戴眼镜的脸庞隐隐有种流动水晶的特质。从远处投来的寒光晃动着照亮他眼睛的周围，在看到灯火和他被夜幕染成深色的瞳孔相遇重叠之前，幸村猛然意识到了脱离于虚幻的现实：转过脸来的柳生正坐在左侧对着自己微笑。
“怎么了？”
唯恐被他发现自己透过玻璃凝视了他许久，幸村轻侧了一下.身体，估摸着自己能够挡住大部分的车窗，才回过头问道。
“小穗和我刚刚说起，幸村你要顺便到我家吃个便饭吗？”
“是啊是啊，美人部长。”柳生穗向前探着身子，从兄长的背后露出半张笑嘻嘻的脸来，“妈妈说今天的菜谱是神户牛肉哦，很好吃的那种。因为爸爸前一周加班加得太凶了，要好好犒劳一下他的‘辛勤工作’。”
见幸村没有回答，她生怕听到拒绝一般，又快速地接道：“我妈厨艺很棒的！虽然平时也很忙没有时间下厨，不过每次大展身手都能让我们大快朵颐。”
被柳生穗随着话语不断变化的丰富面部表情所吸引，幸村笑着说。
“听起来很不错，可惜我的妹妹和子现在也在家等我一起吃晚饭……说起来我父亲的工作加班也非常多。早晨出门前母亲说等他这一阶段忙完，也是要加餐的。”
“真的么？美人部长你的父亲也是医生？不能和你一起吃饭真的好可惜——不过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吃得更多……”
“小穗，考入立海以来你胖了多少斤了？”
柳生不慌不忙地扔出一句重磅，满门心思还在如何吃到更多美食的柳生穗闻言，顿时气得鼓起了脸。
“哥，你真过分！”
说罢，小姑娘闷闷地坐在一边，故意扭过脸不再说话。柳生递给幸村一个无声的微笑，口型一张一合：“不用理她，过会她自己就好了。”
打出象征“明白”的手势，幸村心里暗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果然喜好都差不多。和子同样视“体重”为终生不可与共的宿敌，家人每每提到便是触到了她的逆鳞。不过生气归生气，不过一会又能看到她故作一脸苦大仇深的去翻弄零食柜，嘴里碎碎念着“最后一次，绝对、绝对是最后一次……”然后在找到想吃的东西时照例嬉皮笑脸。
这般想来，他同柳生的家庭环境还真是颇具相似。父亲的职业虽说不同，总归一样的忙碌，因此母亲必须兼顾家庭和事业两两分心，还有誓不让你有半点省心的小妹。幸好两家的居家环境都十分融洽温馨。若按平时相处其乐融融的琐碎，绝对能写出数篇“我爱我家”的满分作文来。
他偏头看向窗户，没有擦拭过的玻璃再度蒙上白雾，柳生半清晰的面容渐渐的消逝。幸村放下左手，手指无节奏地轻轻敲打着膝盖。
如果说出口会怎么样。
如果把这份折磨人的感情说出口会怎样？
高中毕业后，就把自己思慕若渴的心情传达给他，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的回应。彼时都是即将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他想他们都拥有选择的权利。
如若他拒绝，自己只得死心，但还是得保持应有的礼貌，微笑着说一句：“那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如若他答应……
只要他能答应，只要他肯答应。
时光没有脚，却走得飞快。它化身为夏天特有的炙热气温和短暂暴雨、秋季独特的高远天空以及淡淡桂花香、还有冬季的夜短日长，最后迎来了樱花盛开满京城的春。
高三年级的大学入学考试已经落下了帷幕，被潮湿的春意包围，立海大如柳的预料一样，由轻微到疯狂的刮起了临近毕业的伤感的风。
经历过国三那年毕业时节的凶残，幸村隐隐能感觉到时隔三年，此番毕业他们必然还会面临惨无人道的学妹纽扣追击以及末日告白。心想着今天一定不可以独立行动，没准稍有疏忽便会被告别在即的女生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幸村拉着真田甫踏出礼堂的侧门，便看到丸井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制服外套半敞，里面的白色衬衫第二颗纽扣已经消失无踪。
文太……
你已经失贞了么……？
丸井低头扯掉纽扣被拔掉后冒出的线头，无奈地嚼着口香糖摊开双手。
“我不过是去扔个包装纸的功夫，和桑原分开后就有好些女生冲了过来……在被挤死还有交出纽扣的抉择下，我觉得第二个选择相当不错，于是我亲手拔掉了纽扣，然后用最大力气扔了出去。”
当看到一大群披着高校制服动作迅速堪比战斗军团的……学妹，追着你一个劲地索要所谓“离心脏最近”的那颗纽扣，数量多到“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脸，根本无暇顾及质量”，而且还“一个劲地吵啊吵啊的生怕不会被老天一道雷劈个干净么”这种情况，就连性格一直很好很温柔，看到漂亮的女生“好开心好激动，我这次是不是可以先于慈郎摆脱单身了”的丸井文太，也会忍不住……
“我靠好恶心——疯女人赶快离我远一点！”
幸村听他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
“早知道我就买很多纽扣，现在拿出来兜售说是我逼你们搂怀里睡过一夜的，一个一千円……我会发财的吧？”
“在发财以前，精市你以为自己的扣子还保得住么？”
从旁边探过来的柳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面理着衣襟一面笑着说。
“比吕士和雅治在打赌，要不要去看一看？”
“打赌？什么内容？”
“看谁的纽扣丢的最少——单人在校园里晃悠的情况下，而且不允许互相COS作弊。输掉的人主动为我们的聚会买单。”
“有意思。”幸村顿时来了兴趣：“他们在哪，我们过去看看！”
从黑面神真田开道，几个人向柳所说的地方走去，所经之路偏僻寂静，因此暂时还看不到传说中的纽扣攻击。幸村表示他十分好奇，毕竟在这个时节，就连平时大家都惧怕的风纪委员长真田弦一郎单枪匹马路过万花丛，也会被揩一揩油而不得万全。
他们在教学楼的角落里发现了仁王。
幸村记得刚升到高一那阵子，立海大强大的文学编纂组出了一刊“立海美男特辑”，封面不是别人，正是网球部的活宝仁王君。
A4大小的纸页上，他斜倚着缀满绿色爬山虎的墙面，一手垂落，一手拉松了领带。深绿色的制服自然而然地敞开，白色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随意解开两颗，露出比女人还要白的皮肤和相当精致的锁骨，看着镜头的眼神似笑非笑，邪气至极。
封面的黑色加粗字体：邪气凛然的男人，你抵抗的了吗？
那本特刊在立海掀起了轩然大波。先不提众多女生，不管年级几何，都蜂拥而至一睹仁王雅治素颜芳容，男生竟也对他当时的扮相争相效仿，一时间校园里循规蹈矩的学生骤减，斜眼男剧增。最后还是真田忍无可忍，以风纪委员会的名义发出通知：不允许解开衬衫纽扣、不允许敞着外套、不允许不系领带、不允许染白头发！
通知一出，一片哗然。
——天太热，解开纽扣也不行么？
你的夏季校服拿来干嘛的，吃的么？天热就给换上。
——仁王雅治不也是染的白毛？
他那是脑残乱玩他姐的双氧水，一不小心把头发洗脱了色，要不我也在你脑门上倒点双氧水试试？
——他都白毛六年了！
那是因为他的脑瘤每半年就要增生一次。
——不想系领带！
不系在脖子上，拿来上吊自尽也不错。
网球部群雄七嘴八舌地帮真田想好了平息抱怨的回答，再度被立海美男特刊收录，标题为“美男毒舌大全”，第二次掀起了模仿网球部的高.潮。
一天内数次听到旁人以自己的口吻大喝“太松懈了！”的真田，头上青筋乱爆，抄起网球拍就去和仁王打擂台，把满腔怒火全撒在了导火索的某人身上。白毛狐狸苦苦挨着风林火山，眼泪汪汪地看向柳生。
“比吕……当初你冒充成我的样子去接受采访，现在不准备负点责任么？”
“我拒绝承认。”柳生一本正经地说，“赤｜裸裸的诽谤，仁王君，你要学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大家看看柳生又看看仁王，不约而同地相信了绅士（伪）的话，真田再接再厉暴打白毛一顿，从此导致了狐狸君每每穿校服必然坦胸露衬衫，以此挑战风纪委员会（知名成员为真田弦一郎和柳生比吕士）的权威，顺便佐证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独一无二的群众偶像：邪气凛然、夺人眼球的男人。
简称邪男。
因此，当仁王在熟识了六年的队友面前像个乖乖好学生一样，把校服扣子扣得死紧时，脸上除了“欲盖弥彰”四个大字，别无其他。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 25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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