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诡谈II》老鬼庄

9、面皮小丑

　　寂寞的眼泪小丑
　　在喧嚣的午夜街头
　　踩着华丽的舞步
　　唱着热情的歌谣
　　流着彩色的泪水
　　寻找着带着艳丽的面具人

　　太阳初升
　　它撕掉他们的面具
　　贴到橱窗里僵硬木偶的头上
　　它给木偶画上华丽的油彩
　　装上鲜活的灵魂
　　起名眼泪小丑

　　寂寞的眼泪小丑
　　在喧嚣的午夜街头
　　踩着华丽的舞步
　　唱着热情的歌谣
　　流着彩色的泪水
　　寻找着带着艳丽面具的人

　　……

　　凤辰是个奇怪的人。他开着一家酒吧，不是在喧闹的市区，而是在偏僻的西郊。他的酒吧名字不是新潮的英文，也没有时髦的LED灯。我常常在想中国汉字这么多，为什么他偏偏钟爱“天一涯”三个字。“天一涯”，什么意思？偏爱古风，就是“孟婆汤”也比“天一涯”要引人喜爱得多。

　　凤辰也是个时髦的人。他调出来的酒总花样繁多、色彩缤纷、口味独特，总让人难以忘记。他总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动起来温柔，静下来优雅，他左耳上戴着一颗艳红的钻石，夜晚昏暗的酒吧里，迷倒了不少女人。而我觉得，那些被他迷倒的女人最爱的应该还是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吧。

　　凤辰是个万人迷？哦，NO，那一万个人里面至少我是不会迷他的。他那张脸我已经看了整整十年，不说麻木，但免疫力是早早的就锻炼出来了的。

　　其实我认识凤辰还不到三个月，而我认识他那个变态的双胞胎弟弟凤寅十几年了。认识了十几年，就被荼毒了十几年。他们长相是双胞胎中的翘楚，这里我不是说他们极其出众五官，而是相似程度。所以就算凤辰待我再怎么样好，每当看见那张像极了凤寅的脸时，我怎么也无法真心的对他产生任何类似于迷恋的感觉出来。

　　“Rita刚刚送了我一盒芝士蛋糕。”追凤辰的女人很多，也很杂。Rita算是她们中间最仙的一个。凤寅离开后我在凤辰的酒吧里工作，每天都能收到许多礼物，自然那其中大部分都是送给凤辰的。只有小部分是用来贿赂我。

　　“还给人家。”凤辰将各种颜色的液体分量倒入调酒杯里，面色专心，语气沉静。

　　“Rita不好吗？人漂亮，工作好，性格好。跟你很般配啊。”

　　凤辰将调好的东西推到我面前，笑道：“芝士蛋糕要红酒配，你喝酒过敏，还是馒头配果汁吧。”他说得轻柔，理由又充分合理。

　　他总是这样，总能在问题的关键处找到痛处，然后毫不犹豫的踩下去，让有反抗之心的我没有了反抗的办法。

　　“这酒吧里的女人十个就有十一个觊觎你，你要是真想让我安心吃口馒头，那就赶快找个女朋友来坐镇。”我仰头一口喝掉了那杯果汁，酸酸甜甜的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花香。

　　“那第十一个是你吗？”凤辰扯着一抹轻佻的笑容，斜眼看着我。

　　“重点不在那十一个上。而是凤辰你这头肥羊得快点找张狼皮掩护，那些女人是真狼啊，会把你吃进肚子里消化掉，然后排出……”

　　凤辰转过头正面的看着我，良久，说道：“苏白晓，昨晚那个丝袜男吊在你窗口看了你整整一晚。”

　　“哈！他又来了。”我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你没赶走他吗？”

　　“人家那么喜欢你，我岂能棒打鸳鸯？”凤辰一脸无辜。

　　“凤辰，你不厚道。”

　　“苏白晓，你也不厚道。”

　　我忽的开始明白了凤辰这番拐弯抹角转移话题的意思。他再次挖了个坑给我，而且我还跳了。认识凤辰之前，我是精明的美容公司秘书，而认识凤辰之后，我成了偏僻酒吧里的倒霉女生。是他太腹黑了，还是我太小白了？

　　他是腹黑，但我却并不认为自己是有多小白，我只是最近常被鬼怪光顾，要巴着凤辰，帮我驱鬼罢了。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就算是小白也装了。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不大明白了。从前我也能看见那些东西，但它们却从来都主动的过来接近过我。但现在，那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着了什么魔，如果凤辰不在的时候，它们便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的从黑暗里钻出来，在我身边来回不停地晃悠。虽然它们没有进一步的伤害我，但经常被鬼缠，毕竟不是个什么好事，至少运气变差了，我会比别人都要倒霉得许多。

　　凤寅那天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他也没告诉我去了哪里，做什么？但凤辰说，凤寅任务完成了，他也要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心想，凤寅喜欢的干的事情不就是泡妞吗？泡妞他每天都在干啊。当然这话我只能在心里想想。

　　我因那些鬼而变得倒霉，而凤寅又不在了。我也只能离开夭桃美人，去了凤辰的天一涯。夭桃美人暂时就被安惠管理着，我想她那样的脾气秉性，应该是最适合的吧。

　　至今我仍旧不敢再向人提及那座干净得不正常的度假山庄。我们走的时候，那里依然死气沉沉，并没有因为郭书乾那个不人不鬼的老婆的消失而变得生动有活力起来。那里肯定还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存在的。或许就在那片花期诡异的桃花林里，也或许就在小别墅的某个房间里。它在黑暗中，默默的盯着你，只是你并不知道而已。

　　警察到现在都没有找韩媚的人，或是尸体。她就那样消失了，不知生死的。同时消失的还有郭书乾。我常常在想，那样有名望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消失得那样彻底？

　　“苏小白。”门口有人叫我，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熟到能叫我绰号的，除了凤寅就只有云媞了。

　　“就你一个人哦。”

　　“干嘛，就我一人，你很失望吗。”云媞笑道。

　　“的却是有点失望。”我将云媞拉到吧台边坐下，说：“怎么那漫画男主角还没泡到手啊。”

　　“我说苏小白，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说完她转向凤辰，笑道：“boss哥哥，来杯烈的。”

　　“哟，都喝烈的了？是不是进展不错啊。”

　　云媞略带神秘的笑笑：“苏小白，boss走了之后，你就跑这里来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因为想boss，来睹脸思人，还是真的看上人家boss哥哥了？”

　　我摇摇头：“都不是。”我是为了不被鬼缠，不那么倒霉，才来这里的。

　　“既然都不是，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包你喜欢。”

　　对于云媞的提议，我抱着怀疑的态度，事实上她不止一次的给我介绍男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默默的无疾而终，没有吵架，没有互相的不满，甚至有时候还觉得大家都不错，双方都是可以继续交往下去的对象。可纵然是这样，到最后联系还是会越来越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我身边的男人，从前便只有一个永远都擦不出火花的凤寅。而现在依然只有一个，只不过换成了凤辰而已。

　　“哇！boss哥哥，你这酒也太辣了吧。”云媞放下酒杯，伸出舌头，双手不停地扇动，动作甚是夸张。

　　“说，你是不是又在打这么主意。”云媞从来都不会平白无故的就给我介绍男朋友。

　　“我能把你卖了还是怎么着？”

　　“这事你肯定干得出来。”

　　云媞忽而笑眯眯的搂过我的肩膀，小声说道：“还不就是因为西川嘛。”西川就是那个漫画男主角，“本来我们约好明天晚上一起吃饭的，谁知道他突然打电话来说，带个朋友来。三个人，多尴尬啊。”

　　我将手伸到她面前，道：“好处。”

　　云媞啪的一声将我的手拍下，“请你吃大餐。”

　　凌晨三点了，店里的人开始渐渐的少了，而那些东西却多了起来。黑暗是人类的孤独，却是鬼怪的狂欢。这个夜晚，天一涯内寂静如昔，天一涯外热闹繁华。

　　我想如果那晚我没有答应云媞的饭局，就不会认识明南，不认识明南，或许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吃饭地点是在市中心的一家新开的很有情调的西餐厅里，我赞叹云媞的好眼光，挑了这么个好地方，同时我也哀叹西川的不解风情，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这顿原本应该是浪漫的晚餐因为多了两个没必要的人而吃得很沉默。西川一直问着明南问题，明南每句都会回答，却也从不多说。从他们的谈话里，我大概听出了些东西来。

　　明南在西川店附近开了一家玩偶店，店里的玩偶来至世界不同的角落，有适合女生的，也有适合男生的，西川认为那是个很潮的东西。我不大能够理解西川眼里所谓的潮，反正我是没有认为那些娃娃还能有多潮的。

　　不过撇开这点来说，明南还算是个不错的男生。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但这却并没有影响他那很容易就让人一见钟情的外貌的俊朗程度。他可以把牛排切得很小块而不弄出丝毫类似于乒乓嗤啦的声音，然后优雅的送入口中，细细的咀嚼，依旧没有声响的像个高贵的绅士。

　　这让坐在他对面对我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我从来都不是淑女，现在要装，也真是累得很。

　　就这样我夹着背，艰辛的吃完了这顿高贵的累死人的晚餐。离开餐厅，明南主动开口说要送我回去。我愣了几秒，继而才明白他的意思，我笑着答应了。

　　等云媞跟西川开车离开之后，明南问道，“我的车停在前面，介意走一段吗？”

　　“不介意，我该说谢谢才是。”

　　“我可以叫你白晓吗？”他又问道。

　　我点点头，“可以。”事实上真正叫我白晓的人很少，而他算是极少数中的一个了吧。

　　“前面那家就是我的店。”他指着街尾的那家店，兴奋的说道。

　　我走到他的店前停了下来，里面漆黑一片，也看不清里面的陈设布置。只有那扇宽大的玻璃橱窗里，亮着鹅黄的灯光，灯光下，站着两个跟真人差不多高的娃娃，娃娃穿着颜色艳丽的服饰，那服饰跟普通的芭比娃娃身上的大不一样，就那衣服上的花纹就奇特得是我肯定没见过的。不过与其说那是花纹，还不如说那是一些线条乱七八糟拼凑起来的没有规律的东西。

　　“它们好看吗？”他问道。

　　我再次点头，“这娃娃身上的衣服很特别。”我隔着玻璃指向衣服花纹，“这些乱七八糟的线条这样拼凑在一起，也蛮和谐的。这是你自己设计的吗？”我将视线从娃娃身上转到站在我身后的明南那里。

　　明南就那样定定的看着我，我又叫了他一声，他这才笑道：“眼光不错，你是第一个夸这件衣服的。”

　　“哦！那别人一般都怎么看这娃娃的什么呢？”

　　“真实。”他笑着说道。

　　“是很真实，它们跟我差不多高吧？”我转头再次向娃娃看去。

　　我竟在那里看到了一些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