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第八十八章 寻医苏府 ...
-
南宫书眼皮跳了跳,“可是,她肯么?”
名城道:“当年的事世南不是跟她说了么?她也许会答应。”
南宫书叹道:“只能姑且一试了。”
名城拍拍南宫书的肩,沉声道:“事不宜迟,师弟,你马上去一趟苏府,尽量说服她。她答应便罢,若不答应……师弟,你知道该当如何。”
南宫书脸色一黯,“师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名城点了点头,“我也要回一趟盟主府。玉郎,你师弟便和你一起在这里守着,明天一早我们都得上一趟苏府,明早我们便在此地会合。”他转向萧竹,放缓声调说道:“贤侄不必太过担心,我和你南宫叔叔会想办法,最迟明日就有答案,今晚你们几个人就在这里稍事休息,不要想太多,知道了罢?”
几个年轻人在一旁听了半日仍旧是一头雾水,萧竹和梅青更是不知所云:什么她?他?又是什么苏府?难道那苏府竟住着一个世外高人么?那高人竟然有本事可解开摄魂术?只不过那高人似乎不好说话,还得去求他(她)?
但名城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萧竹不好多问,只得点了点头,恭声道:“多谢盟主!多谢南宫前辈!一切但凭盟主吩咐!”
南宫书上前抚了抚萧竹的头,安慰道:“贤侄不必客气。你师父和我乃是至交,你师弟既在我们这里出了事,无论如何我和师兄都会管到底的。”顿了顿,他又对静候一旁的南宫玉唤道:“玉郎,你们几个今晚便在这里歇一歇,明早我和你师叔再过来,还有,那蒙面女子不知会不会再次偷袭,你们可要小心些,知道不?”
南宫玉郑重地点头表示一定会小心。
名城见众人再无异议,便向众人点点头,携同南宫书匆匆离去。
二人一走,梅青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原来名城并未怀疑到她头上,刚才她可真快被吓破胆了。
但新的疑虑马上又涌上心头:名城说还有四个人活着。如果妹妹还活着的话,加上梅青自己确实刚好是四个人。但,名城见过妹妹么?妹妹在他们手里么?还有,南宫书告诉名城当时在密林里放过了自己的事么?如果妹妹就在他们手里,如果南宫书也把放过自己的事对名城说起过,那么名城说还有四个人活着,那他口中的另一人指的无疑就是妹妹。
南宫书会将放过自己的事告诉名城么?梅青想不出来。也许会,也许不会。假如他没说,那么这另一人又会是谁?难道那一天真的还有另一人突围而去?
她觉得自己的头就快爆炸了,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此时真是万分后悔,如果早知道老爹当年决定收养自己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底细,她就不该藏着掖着不敢问起任何有关凤人的事。如今她到是想问,可老爹,你到底在哪儿?
没了老爹的青儿好可怜。
有老爹在,她还有退路可走。可老爹走了,她只能硬撑着一往无前。
她忍不住又开始自怨自艾起来。
冷不防南宫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青儿!”
梅青一惊,回头一看,南宫玉正站在她面前,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梅青忙道:“有事吗?”
南宫玉摇摇头,道:“你的脸色很难看,不会是伤口又痛了罢?我已经让名天下楼去订客房了,要不你早点休息?”
梅青心头乱糟糟的,无心再待下去,便点了点头。
南宫玉眉头锁得更深,又道:“你……很难受吗?要不我再帮你运功调息一下?”
萧竹闻言也走了过来,见梅青的脸色确实很差,便道:“是啊青儿,你的脸色很不好,唉,都怪我……”他满脸担忧,言语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歉疚。这一整晚他的眉头几乎就没展开过。
梅青扯了扯嘴角,摇头道:“我没事,你们放心好了。就是很累,睡一觉就好了。”
恰在此时,名天回来了。
南宫玉问道:“怎么样?客房可订到了?”
名天道:“订到了,便在隔壁,原本有对夫妻住着,我好说歹说让他们跟我换了。店里的伙计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住了。”
梅青道:“那我现在就过去啦!”说着便往外走。
南宫玉跟了出去,看着梅青进了房,他站在房门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又没说,只是轻声道:“……那你好好歇着,有事就叫我。”
梅青点点头,关上了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知道南宫玉已经回隔壁客房了。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她真的很想就此睡去。但脑子里仍旧乱轰轰的,许多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名城让南宫书去一趟苏府,似乎苏府里有一个能解摄魂术的人。
梅青五岁开始随母亲修习摄魂术,到她八岁的时候已经练到了寻常凤人十几岁才能练到的境界。据母亲所说,这摄魂术,江湖上除了凤人,绝无他人可解。那么,苏府里的人是谁?真的能解木秀儿下的摄魂术?难道母亲说法有误,其实这江湖上还有旁人可解?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难道……苏府里的所谓“高人”,竟是妹妹?
她触电般从床上跳了起来,但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妹妹从小娇生惯养,一向爱玩爱闹,一说到习武便摇头不干,任凭大娘说破了嘴也只学到了一些绣花拳脚,大娘见她年纪尚小,又自负上有夫君神功盖世,下有两个儿子少年英雄,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妹妹既然不学,便也由得她去,后来妹妹几乎啥也不懂,就只知道疯玩。
出事那年妹妹也不过才五岁,拳脚功夫尚且不懂,又如何能懂摄魂术?
疑问太多,答案却十分渺茫。梅青伸手捧住脸,只觉得又是一阵难忍的头痛。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慌要镇定,睡一觉就好,明天到了苏府,这些疑问就能得到解答,现在多想也无用,不过是自己折磨自己罢了。
最后,在梅青的自我催眠下,她的意识终于渐渐模糊,慢慢睡去。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此时已是四更时分。
名城的书房内仍然亮着灯,灯下是两张略带倦意的脸。此二人正是名城和南宫书。
只听名城问道:“师弟,你在苏府可见到她了?”
南宫书点头道:“不错,是见到了。十二年不见,她老了很多,想是这些年来……心里不好受罢,唉……”
名城道:“你一向心软,见不得别人不好过。其实,这十二年来,你我又何曾好过了?虽然当年血洗凤岭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你我都非大奸大恶之人,做下了那样一件大事之后,要说心中没有任何阴影是不可能的。不只你我,就说燕寒京,苏世南,就是我们活下来的这些人,哪个心中好受了?”
南宫书又是一声长叹,“师兄说得不错。这些年来,只怕大家都不好过。我至今仍记得当年那老凤神自尽之后,华兄那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华兄……他连那把成亲时特意请人铸造的宝剑也扔到山谷里去了……”
名城接道:“师弟,当年若不是华兄出面,只怕当年能活着回来的人数还要减去一大半。那老凤神当真神勇,也只有华兄能与他匹敌。只可惜他非我道中之人,为人阴狠毒辣,下手绝不留情,他若是还活着,这江湖上不知还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南宫书道:“不错,那老凤神的身手确实世所罕见,更兼气度不凡,令人心折!可惜啊!可惜!”他与名城对着那一盏飘忽的灯火,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老凤神当年大敌当前却仍从容指点江山的风采来。
良久,名城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将窗子关上,回身坐下了,缓缓道:“算啦,不说这些了。眼前的事要紧。你既已见到了她,跟她说起这件事了罢?她可答应了?”
南宫书迟疑了一下,道:“……她提了个条件。”
名城双眉一拧,“什么条件?”
“她想……见见孩子。”
“见见孩子?”名城低吼了一句:“她疯了么?想见孩子?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她难道想……她就不怕害了那孩子?”
南宫书忙劝道:“师兄息怒!师兄想想,她想见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这世上她就只剩这个亲人了,这么多年没见过面,自然想要见上一见。”
他起身替名城倒了杯水,递到名城手上。名城接过去一口喝下,盯着南宫书,问道:“你答应了?”
南宫书苦笑道:“师兄是知道我的,你师弟我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她这么一哭,我一慌,又想着现在是有求于她,只好答应她了。”
名城明知南宫书说得不错,却还是抑制不住怒气上升,压低声音质问道:“你还真答应她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想?那小丫头又会怎么想?她虽然平日里总傻乎乎的,也不至于这点异常也看不出来罢!”
南宫书微微一笑道:“师兄放心,这个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名城长眉一扬,道:“什么办法?”
南宫书道:“明日我们去苏府的时候,把孩子们都带上,就说带他们长点见识,人去得多了,那丫头自然不会起疑心,她一向爱凑热闹,必定不会想到别的什么上去。到时只要不露声色地指给她看就行了。”
名城仔细一想,此法虽算不得甚妙,但以此来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倒是可以。
南宫书见名城不语,又道:“师兄,我知道你不放心那丫头,到底放在身边养了十几年,你和嫂子把她当成自个儿亲闺女一般对待,自然不希望她出什么事。但那女人又怎会想不到这点?丫头跟着你和嫂子什么危险都不会有,她若是透露出一星半点关于丫头的身世问题,只会害了那丫头,她怎么会这么做?”
名城沉着脸不说话,良久方点了点头,缓缓道:“也只好如此了。师弟,明日一定叫世南仔细些,那女人若是有一丝异常,马上就制住她,免生意外!”
南宫书见名城终于点了头,总算舒了口气,道:“师兄放心,我理会得。”
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鸡啼,天就快亮了。
第二日梅青起得极早,夜里虽然是睡着了,却睡得极不踏实,因而早早地便醒了。草草洗漱一番之后,南宫玉正好到门口唤她起床吃饭。
梅青来到隔壁,季浩然仍旧昏睡不醒,萧竹忧心忡忡,食不知味,梅青一心急着想知道那苏府的“高人”究竟是谁,也是草草吃了几口了事。南宫玉劝了几句,却不见效,也只得作罢。
过不多时,便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便听到一个娇脆的声音叫道:“师叔,就是这里吗?呀,真是这里啊!师兄!师兄!大哥!大哥!快开门!快开门!”伴随着少女的声音响起的是一阵“砰砰砰”暴雨般的敲门声。
南宫玉和名天相视无言,名天摇了摇头,起身快步走到门前,抢在萧竹之前开了门,一把将门口聒噪的少女拉进门来,责问道:“喂,竹小童,你懂不懂规矩?有哪个大家闺秀像你这样在人门前大叫大嚷把人家房门捶得砰砰响的?”
竹小童小嘴一撇,拉住刚刚走到门前的南宫书告状,“师叔你看你看!大哥他就会欺负我!我这不是着急吗?爹刚才不是说了,今天这事可不一般,他特特地带了我和姐姐一起来看看,长长见识,谁知一来就挨大哥的骂!”
萧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梅青暗暗翻了翻眼:怎么把这傻瓜也带来了?
南宫玉则是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爹”,顺手拉开了名天。
便听得南宫书呵呵一笑道:“小童,你和你哥都是急性子,都别吵了,里面可还躺着一个病患呢!唉,瞧瞧你们把人家萧贤侄给吓住了!贤侄莫怪,这丫头是我师兄的小女儿,他兄妹俩一向如此,吵吵闹闹的惯了,一日不吵就闲得发慌!”
萧竹忙道:“前辈说的哪里话?晚辈只是一时没想到原来这位姑娘是名兄的妹妹。前辈里面请!”
南宫书摆手道:“我不进去了。师兄在楼下等着咱们,我叫了辆马车,一会儿就把你师弟安置在马车内。你们都准备好了罢?”
南宫玉应道:“是的,我们都准备好了,这就走么?”
南宫书道:“不错,那人已经答应替这位季贤侄解那摄魂术,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罢!”
萧竹一听大喜,急得声音都打颤了:“真的?那位前辈真的答应救我师弟了?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去么?我们马上就可以走了!”
南宫玉也替萧竹高兴,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帮着把季浩然抬到楼下去。萧竹也不让人帮忙,就自个儿把师弟负在背上背了起来,健步如飞地跟在南宫书后面下楼去了。
几个年轻人忙跟了上去。
梅青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人了,谜底就要揭晓了!她耳边轰轰作响,只知道跟在南宫玉身后疾走,连自己什么时候拉住他的手都不知道。
南宫玉略有些吃惊,梅青的手冰凉潮湿,神色看似平常,眼神却没有焦点。他猛地有种感觉,只要他一放手,梅青就会像那瓷器一般摔得支离破碎。他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握紧了梅青的手。
到了楼下,只见名城和名珠父女二人正站在一辆马车前等着众人。
南宫玉对此倒不意外,既然小童都来了,那名珠自然也会来。
南宫书和名天帮着萧竹将季浩然抬进马车内安置,小童便拉着名珠叽叽喳喳地不知说些什么。
名珠不过才几天不见南宫玉,心中却对师兄想念得慌。此刻见了南宫玉,低低叫了声“师兄”,脸便红了,低下头去。眼角余光却似乎瞥到了什么,悄悄定睛一看,竟看到了梅青和南宫玉紧握的双手。她脑中嗡地一声便乱了,小童在她耳边说的什么便一句也没听进去。
那名城是什么人?武林盟主!他一双眼睛利得很,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招呼众人上车,待众人在马车内一一坐定之后才吩咐车夫开始赶路。
梅青不知何时又放开了南宫玉的手。她自知此时的自己在外人看来略有异常,一路上便只低着头不说话。别人以为她昨日刚受伤,身体仍未复原,便也没有疑心其他。只南宫玉一人心中不安,不时侧头看看她,却不知道有人正坐在他对面伤心又痴心地盯着他的鞋面发呆。
半个时辰过后,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恭声道:“盟主,苏府到了!”
名城两眼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沉声道:“苏府到了,我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一会儿进了府,大家都不要多话,免得惹恼了主人家。”
众人都点头称是。
名城眼光停在竹小童身上,唤道:“小童!”
竹小童抬起头来莫名奇妙地看着他,只听名城又道:“小童,进去了不许再大喊大叫,不许四处乱走,乖乖地跟在姐姐身边,知道不?”
竹小童见父亲一脸郑重的神色,便伸了伸舌头,小声道:“爹,小童知道啦!我不捣乱便是!”
名城见她颇有些委屈的样子,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向众人挥了挥手,拉着小童当先下了马车。萧竹照旧背着季浩然,众人跟在后面一一下了马车。
只见苏府门前站了一大群人,似乎已知他们到来,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当中一人快步迎了上来,朗声道:“盟主、南宫兄,你们到了!世南已等候多时,快里面请!”
梅青抬眼望去,只见那人身材高大,面容俊美,一双桃花眼在阳光下灼灼生辉。虽然看上去已有四十开外,却仍然算得上是个美男子。他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姑娘,看着有些眼熟,梅青再细细一看,原来竟是那日在街头遇上的苏姑娘。她一怔,暗想:原来苏姑娘是这苏世南的女儿呀!
众人随着苏世南进了府门,来到正厅。
苏世南正欲吩咐家仆备茶,名城摆手道:“世南,救人要紧,这茶就不必喝了。你快些带我们去找……找她罢。”
苏世南怔了怔,马上又展颜道:“好,盟主既如此说,世南也就不拘这般俗礼了。那……我们现在就走罢。各位请跟我来。”
他伸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名城点点头,众人便跟在他身后沿着曲廊快步向后院走去。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一座小阁楼前。这座阁楼只有三层,每层不过两间房,虽小却建得极为精致,阁楼门楣上书“幽居”两个大字。
苏世南向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前轻轻扣了扣门,柔声道:“阿忧,你在吗?他们来了!”
梅青一呆:这苏世南好生奇怪!怎么和人说话这么温柔……好像有点儿像夫妻,又有点像情侣之间的那种腔调?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就立在门口,风吹得她额前的发丝向后飞去,露出了一张冷艳苍白的脸来,她眼睛一转,望向楼前众人,似乎在寻找什么。这时,一线阳光照在了她脸上,她眼角那细密的鱼尾纹立即无所遁形,一一显现出来。
梅青的眼光与那白衣女子对上,脑中轰的一声便炸开了,几乎就要夺口而出: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