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非常路

22、第 22 章

　　不知谁召开了朝会，颜慕进入时，一位正义凛然的年轻神仙站在大殿中央，其他神仙也陆续进入，伴随着棣华坐上天帝的那把椅子，他开口了。
　　“陛下，臣最近听了一些关于公主殿下的风言风语，臣以为应当彻查。”
　　朝堂上有微小的议论声，没人知道他的意思，就连颜慕也心中一颤。
　　棣华也不知，他抱着试探的态度说：“水神啊，传出这些话的人，孤正在查……”
　　“陛下误会了，臣的意思是，彻查这些话是否属实。”
　　大殿上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配服水神的勇气，因为他们知道，话是不属实的。
　　“这些话不属实，孤可以作证。”
　　“陛下没有彻查，不可以作证。”水神再一次打断，“如果是真的，请陛下按天规处置，如果是假的，陛下也可以还公主真相不是吗？”
　　他看着棣华，跪了下来，一如言官不畏皇权，“请陛下彻查。”
　　大殿里沉寂良久，一声“附议”带领了进一步的发展。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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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了不知多少遍，棣华站了起来，看着跪倒在脚下的一片，忽然感觉权力不属于自己。
　　“臣反对。”凤族族长胤韬极力的想要表达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没有心虚，彻查一下怎么了？”
　　“没有就是没有。”
　　“你是公主的舅父，你当然帮着她说话。”
　　胤韬用气的发抖的手指着不讲道理的人，什么都说不出：“你……”
　　棣华从刚才的事中反应过来，试图阻止这场不合理的争吵，“好了，好了……”
　　“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有人义正辞严道。
　　棣华心中的恼火瞬间游遍全身，他猛地一拍桌子，高声道：“孤说过，公主不会这么做。”
　　“陛下答应过要给战场上受伤的士兵一个交代，想来只是为了撤走公主殿外的人群，这可真是让他们心寒。”有个站在队伍之中的年轻人鼓足了勇气说道。
　　棣华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武器，一刀一刀砍在年轻人身上。如果可以，他恐怕真的能把年轻人千刀万剐。
　　“陛下这是要动怒吗？”
　　“哈哈，哈……”棣华反而笑了。这群人因为谣言给人定罪，自己只是说了句实话，就成了包庇。
　　“你们是觉得孤这个位置很好，你们也想坐？还是觉得所有比你们强的都该死？还是魔族承诺事成之后给你们权力地位？”
　　“这……这怎么就跟魔族扯上关系了？”白发神仙想缓和一下气氛，暗示性的看了眼后面的神仙。
　　白发神仙的暗示起了作用，大殿里不同声音的类似的话接二连三的响起。
　　棣华突然灵光一闪，惊讶，恐惧，不敢相信。那一瞬间，他透过皮囊，看见下面一个个跪着的恶魔。
　　“对呀，我们只是想请陛下彻查一下。”
　　查不查还有区别吗？
　　“兹事体大，请陛下彻查。”
　　棣华心中无尽的绝望只是化作了一句“你们有证据吗？”
　　大殿短暂安静，忽然一道声音在棣华的心脏上插了一刀：“公主曾经和那个魔族男子一起出现在人间过。”
　　紧接着，热闹了。
　　“对呀，人界肯定有人看见。”
　　“有人看见不就有证据了吗？”
　　“可是，总不能把人界的人带上来吧？”有人问。
　　“对呀，那怎么办呢。”大殿又陷入一片苦恼。
　　“诶？”有个中年神仙摸着胡子，“不是每个地区都有守护神吗？当地的守护神看见没？”
　　男子相貌英俊，身材强壮，走上前来。
　　“臣仪止，是锦州的守护神。臣曾经，亲眼看见公主和一魔族男子并排走在一起。”
　　朝堂再次混乱，棣华跌坐了回去。
　　“我就说吧，公主早就勾结魔界了。”
　　“这些都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谣言，看来谣言都是有道理的。”
　　“我以前竟然还那么崇拜她，真是瞎了眼。”
　　“放屁，都是放屁。”胤韬不愧是上神，一声怒吼盖住了全场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殿下是去抓捕魔族奸细，别在这里扭曲事实。”
　　刚说话的中年神仙做出豁然开朗的样子，再次说道：“对呀，族长您这么一提醒，我可想起来公主当时灭口了一个奸细呀。”
　　胤韬这次算是见识到了，但他不善言辞，反倒给对方提供了机会，“胡说，奸细已经交代完了。”
　　“族长怎么知道，莫非……”
　　“我一直跟表姐待在一起，表姐和什么人接触比较多，我还是知道的。她没有时间和魔族勾结。”知韵不敢想象“莫非”后面会接什么，只能违背一次自己看重的礼仪，打断前辈说话。
　　中年神仙沉默片刻，继续说道：“知韵上仙为什么这么替公主掩护，却又在仙魔大战做出了完全相反的行为。是不是因为她对您有恩，您不得不报，又不能对不起天界？”
　　此人实在是厉害，知韵整个人都愣住了，“表姐是主帅，她要是投降，天界必输无疑，何必这么麻烦？”
　　“那……当然是为了给她的情人多攒点战功。”
　　大殿上又是一片轰动。
　　“我真的无法想象，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我的天哪，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都安静。”棣华再次要求停下，可惜毫无用处。
　　“陛下，公主与魔族奸细私通是事实，请陛下按天规处置。”
　　“请陛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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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棣华还想说些话，又不知道该说些说些说些什么。知韵也不敢多说，怕给表姐带来更多麻烦。
　　“没错。”讨论的主角终于开口，打断了这片嘈杂等到所有人都看过来，她说：“我是与魔族人，勾结。”私通两个字她没有说出口。
　　她已经走出去了，却停下转头用眼睛扫过所有人，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是全身发颤。她没有为难任何人，转头离开，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这，这……”
　　“这怎么可以这样？”
　　“……”
　　颜慕回了殿，将自己关在房间，任何人不得入内，没有人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她毕竟身份尊贵，武功高强，就算是罪孽深重恶贯满盈，也没人敢来这里“伸张正义”。他们正忙着给棣华施加压力。
　　“公主已经认罪，请陛下严惩叛徒。”
　　“请陛下严惩叛徒。”
　　“请陛下严惩叛徒。”
　　棣华用手捂着皱起的眉毛，面对一声声呼喊，他不想认同，又无力阻拦。
　　“请陛下严惩叛徒。”
　　“请陛下严惩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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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
　　如晦在幽暗，漫长的走廊里快步疾行。有个小厮小跑跟在后面，小厮想拦着这个人，却打不过他，“魔君，您不能进去。”
　　如晦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没有搭理焦急的小厮。
　　一道门前，两个侍卫手持长枪，站在门口，看见如晦来了，用长枪拦住。“魔尊在和方思先生议事，您不能进去。”
　　如晦一挥袖子，两个侍卫应声倒地。侍卫不忘自己的职责，尽管爬不起来，还是用双手撑地，说：“魔尊和方思先生正在议事，您不能进去。”
　　“啪”法术落到大门上，门大张开，因为用力过猛，撞在墙上弹了回来。
　　魔尊和方思被打断了，看着闯来的人怒气冲冲。如晦甚至没有行礼，直接问道：“敢问尊上，我可是与天界公主私通的那个侍卫？”
　　门口两个侍卫刚刚爬起，也被这个巨大的消息吓到，茫然地探头进来，看向魔尊。只见魔尊面色一滞，挥手示意关门。
　　大门“砰”的关上，如晦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敢问魔尊，我可是那个与天界公主私通的侍卫。”
　　魔尊的声音不紧不慢：“如晦啊，这传言只是说天界公主和魔族侍卫私通，你何必代入到自己身上呢？何况有什么谣言让你不满意，你找传出谣言的人啊，找我做什么？”
　　“难道不是魔尊传出来的吗？”如晦反问道。
　　魔尊的面色没有变，但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他的眼睛大了一点。方思带着面具，但也能透过面具看见这张脸上的惊讶。
　　方思低声提醒：“魔君，慎言。”
　　如晦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位谋士，整天带着面具，从不劝说尊上维护魔界，还不知怂恿，帮着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晦没理他，接着说自己没说完的话：“至于为什么是我，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跟公主一起出现的除了我还有谁。”
　　“哦，那你怎么知道是我传出来的？”
　　“尊上在天界安插了多少奸细？”他顿了顿，又说：“仙魔大战结束后，您还在想占领天界的事吧。您在天界传谣言，再让奸细把事情扩大，捅到天帝那里去？”
　　“您真的不是想让天界大乱，让将才死于内乱，方便您攻打天界吗？”
　　魔尊冷笑的看着这个人，淡淡道：“你知道的真不少。”
　　如晦看着魔尊，跪下劝道：“三界和平不好吗，您为什么一定要攻打天界？”
　　“当然是因为魔界的领地不够。”
　　“魔界领地世代传承下来，当然足够。何须尊上靠攻打天界扩大领地？”
　　“魔君，您别说了。”方思劝说道。
　　如晦根本不听劝，顿了顿他说：“您忘了先魔尊了吗？”
　　魔尊啸歌的脸色顿时变了，脚步不自觉的向前。一旁的方思心里也吓了一跳，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关注着啸歌。
　　如晦说中魔尊道心事，毫无惧色，继续道：“您忘了肃临殿下了吗？为什么肃临殿下比您更得先魔尊喜……”
　　宝刀离鞘的声音响起，不过眨眼间，它就一刀砍下如晦的头颅。
　　如晦的头在地上滚，鲜血溅的到处都是。啸歌面不改色，方思面具下的脸上只有三个字“习惯了”。就连如晦还睁着的眼睛里也只有失望，没有恐惧，惊讶。
　　魔尊看着如晦的眼睛，小声道：“叫你一声魔尊，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教训起我了。”
　　“战场之上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
　　“爹爹，爹爹。”清脆，稚嫩的童声伴随着快步奔跑的脚步在门外响起。
　　啸歌立马消除了一屋子的血腥，方思告了辞，准备离开。
　　那孩子推门而入，扑进父亲的怀抱。与此同时，方思从大门离开，刚才的一切不留一点痕迹。
　　魔尊面色慈祥，看着可爱的小儿子，“舒怀啊，术法学的怎么样？又跑出来了吧。”孩子吸了吸鼻子，笑着，“嗯。”
　　天界
　　颜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五天。五天后，她重新出门。还是一样的打扮，还是一样的气势，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两个小侍女迎面走来，完全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自己曾经崇拜的对象，大声说笑着走开。
　　“你听说了吗，魔族那个和公主私通的侍卫已经被处死了。”
　　“听说了，连魔族人都不能忍受这种人。看来在这方面，天界和魔界还是差不多的。”
　　“对了，凤族因为族长帮着公主说话，起了内乱。”
　　“要我说，这内乱起的好，我也不会接受帮叛徒说话的族长。”
　　“处死？”颜慕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心道：“处死谁？真的是如晦吗？已经……凤族内乱？内乱……”
　　她想回头问问两个侍女，可他们已经走远了。
　　她走向原本的目的地——天帝寝殿走去。
　　屋内设了隔音结界，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过了很长时间。屋外没有任何动静，清风吹过树梢，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士兵一瘸一拐的闯入，风吹下的泛黄的叶子，轻轻落在绑满绷带的手上。他用另一只手拿起叶子，放在眼前。叶子厚厚的，即便是挡在眼光下，也看不见光。他看着庄严的大殿，不自觉用叶片遮住眼睛——一叶障目。
　　几个时辰后，颜慕出来，脸色惨白，却比刚才多了坚毅。棣华几天积攒的烦躁更加严重，更是毫不掩饰。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们闹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