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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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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华曾多次否认过这些说法,但收效甚微。
“陛下怎么可能不偏袒自己的亲妹妹?”
“毕竟是天界丑闻,肯定要隐瞒。”
……
颜慕静坐在书桌前,对着一摞上奏的折子发愁。知韵轻轻推门,观察了下颜慕的状态,小心翼翼道:“表姐,今天外面藏着的人少了,要出门吗?”
颜慕招了招手,示意下去。
知韵并不意外,转过身,无意中叹了口气。
“知韵。”颜慕叫住她,眼神聚焦在她身上,“是我连累你了。”
知韵转过来,嘴角是上扬的,眉间却僵硬的无法舒展。“表姐,你说什么呢?什么连累不连累。”
颜慕低着头,没有答话,知韵知道,自己该走了。
没错,颜慕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因为她一出门,总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最初她隐身出去,那些污言秽语从各个方向传入她的耳道,如同附身的恶鬼,甩不掉,躲不开。她只能加快脚步,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后来她在自己殿里不见人,那些人却来上门找她。
通过爬墙,闯门等方式,或是自己一个,或是多人协助。穿着引人注目的夜行服,身上拿着让人行动不便的大刀。
他们多数还没进来就被士兵押走,少数靠同伴的帮助翻过墙,却因壮胆子提前大叫或紧张拔不出刀而被殿内的士兵降伏。
被押走的路上,他们恶狠狠地看着颜慕的居所,同时又用英雄惜败,死而无憾的神情感叹上天不公。
有一次颜慕让手下带上来一个刺客,这刺客穿着不合身的衣裳,笨拙的行为让她看不惯,要是士兵这样,那她恐怕会气死。她问刺客:“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刺客只知自己是替天行道,还是不改神色,即使被绑着,也要用能做到的动作表达他对叛徒的鄙视。“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天界叛徒人人得而诛之,你说为什么?”最后一句话是问句,他的语气更像是陈述。
颜慕只觉得好笑,“那我是害了你爹,还是害了你娘,还是将整个天界拱手让人?”
“你与魔族之人私通。”
“那个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
颜慕知道,她说不通了。
有人刺杀,更有人围堵。一群人堵在门口,为首的手举旗帜,站在众人前面领喊:“天界叛徒。”
后面的人齐声喊道:“天界叛徒。”
“出来投降。”
“出来投降……”
士兵闻讯而来,挡不住这群门口的人,引来更多士兵支援。
领头的摇了摇旗帜,飞舞的旗子在风中作响。他高喊:“大家不要怕,我们是正义的,我们一定会胜利。”
不知是谁猛地冲上前,一下撞开了几个士兵。接着人群一哄而上,双方在街头,打在一起。最后士兵损失惨重,只是带走了几个人。
就算士兵再多,也阻挡不了热血青年为了正义而团结起的力量。
颜慕不愿伤他们,只能锁住大门,任何人不得出去。
上到公主颜慕,下到侍卫侍女,出门都会被围堵,在所有人看来,这些都是同一种人,只有知韵例外。知韵在建木神树那场仗有目共睹,当然不会和叛徒一伙。但她偏要住在颜慕的殿里,这又引得外面这些人猜想。
多数神仙替知韵感到不公,明明她也是受害者,说不定有什么苦衷。为什么要被这个名义上的表姐牵连。
此时争议中的知韵在殿里,抓住了两个背后说主人坏话的侍女。不痛不痒教训一番之后,放两人走了。
两个侍女和知韵离开一段距离后,开始讨论知韵。
其中一个疑惑道:“知韵上仙不恨叛徒吗?为什么要帮着叛徒说话?”
另一个想了想,回答道:“你想啊,知韵上仙是重情义的人,毕竟公主还没定罪,她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呢?”
门外的人喊累了,再加上士兵巡逻,他们认为消耗下去不是办法,于是躲在暗处蹲点。
颜慕当然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果然她一开门,四周藏不住的,拥挤的,手拿武器的影子就冒了出来。她只能退后一步,重新关上大门。
来的这么多人,没有一个高手。因为高手忙着明哲保身,这可是个技术活,有人无意中说了什么,也险些被堵了门。
在这段时间,有个笑话,说起来和颜慕有点关系。
一位上仙提着家法进如赌场,在乱哄哄的场景中找出高喊着的儿子,他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
儿子的衣服很久没换过了,穿的松松垮垮,衣服上是一片片黑和焦黄,衣角残留着油的颜色。儿子的脸色是蜡黄的,还有眼底的乌黑,是他沉迷赌博,休息不规律造成的。
儿子疼的龇牙咧嘴,歪着脑袋起来,颤巍巍地叫了一声:“爹。”
父亲也不顾人多,对着儿子就骂道:“你整天就知道整天夜不归宿,和你这些狐朋狗友鬼混。”
儿子想是喝多了酒,当着众人的面就反驳道:“爹,您以前不是老说公主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不把时间都放在和没用的人交流吗?您现在不这么说了吧。”
话说完,父亲的手也松了,赌场也安静了。
半晌,父亲手中的家法重重抬起,高喊:“逆子……你说的什么话?”
儿子见情况不对,拔腿跑了出去……
颜慕的眼睛渐渐严肃,看着窗外的方向。算时间,巡逻的士兵到门口了。她用最快的速度出了殿,蹲点的人跟在颜慕后面。这时士兵出现,追上拦住这伙人。他们在推搡中,看着颜慕跑没了踪影。
这天界我是待不下去了,去人间看看吧。
颜慕随意化了个少妇的形,来到看了无数次的大街,放松的逛。小贩的叫卖声,行人喧哗声,都让她心情愉悦。
她看见一支漂亮的簪子,把它拿了起来。
“呦,客官你戴上一定好看。”小贩商人笑眯眯看着客人。
“多少钱?”
“不贵,不贵,五文钱。”
颜慕想要拿钱,手伸进空着的荷包才尴尬的想起:忘了拿钱了。
老板脸上的笑收回了,上下打量颜慕的穿搭,略带嘲笑的说:“不是吧,连这点钱都没有?”
颜慕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没钱逛什么街。”老板小声嘟囔道。
颜慕心情稍有不悦,走开了。
毕竟只是少数,她在自我安慰下,心情渐渐平复。
“行行好,行行好……”老者衣衫褴褛,跪在地上,粗糙的手对漠视他的行人拜来拜去,满是沧桑的脸上艰难的挤出讨好而低贱的笑,声音沙哑而卑微。
颜慕把刚变出来的银子放进老者面前的碗里,忽然意识到问题:普通平民怎么会把这么大块的银子给乞丐?
她愣了,乞丐也愣了,世界仿佛静止一瞬。她起身走开,一道细小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一下拿这么多钱,别是偷的吧。”
这是闲坐着的大妈说的,颜慕扭头看她,她怔住了一刻,嘴角轻微的颤抖。理直气壮地话掩饰了她的心虚,“看我干啥?我说的不对?年纪轻轻不想着给男人多生几个孩子,心思用在这种地方。”
周围的人听到声音,纷纷看向这里。颜慕心中积满了怒火,大有一种“秀才遇见兵”的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掉头离开。
“我说什么来着,心虚了吧!”
几条街后,她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却不想听到更可怕的话。
“你听说天界公主叛变的的事了吗?”
“没有。”
“不是吧,我以为事情闹得这么大,你听过呢。”
颜慕坐在台阶上听着,不敢看说话人的脸,她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又听见另一段对话。
“那天公主也太不是东西了,为了爱情不顾苍生,那爱情还是魔族的。”
“就是。”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见母亲拉着儿子的手,蹲下抚摸孩子的头,随意教育道:“儿啊,你可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爱民的好官……”
这时的太阳直射在地上,让人心里觉得燥热。叶子受不了可怕的天气,飘落下来,恰巧落在颜慕手上。她不知为什么,在这叶子上看到嘲讽。
她又抬头环视周围,恍惚中所有人的头诡异地扭向自己,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她一路逃跑,连着出了几条街后,气喘吁吁地停下。刚好,前面是一座茶楼。
两个人从她身边经过,其中一人道:“听说这里面要讲一个新的故事,是关于以天界公主的。”
“就是那个叛变了的天界公主?”
“不然还能是谁?”
也许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吧,颜慕进了那间茶楼,没有留意周围的人,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说书先生没什么经验,一上来就说:“话说一千年前,天界和谐,人间幸福。天后怀胎十月,终于有了动静,这个孩子就是天界公主颜慕。据说她出生时,多年大旱的雍州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雨,江州的蝗灾突然消失。”
“就是这么一个巧合,让所有人都以为天界公主是守护苍生之神。”
听到这里,颜慕有些欣慰,悬着的心还不敢放下,她不放是对的,接下来的话会让她更崩溃。
“然后呢?为什么叛变?”客人知道颜慕不是好人,苦苦等待转机。
“起初,她还对守护苍生没什么概念,也就凑活凑活这么做了,直到遇见一个人。”
“那人膀大腰圆,手拿一把屠刀,在人间大开杀界戒。颜慕听到消息,赶了过去。大家都知道,她对守护苍生厌恶至极,又对天界的约束反感,她自然对弑杀残忍,不守规矩的这个人一见钟情。”
“她明面上阻止了他,实际上悄悄把他放走了,还帮隐瞒真相。”
一脸正气的男子站起来,拍桌子义愤填膺道:“这种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肯定是自己失败,要靠杀人来确定自己的地位,要靠龌龊的手段上位。”
他的话引起一片认同。
“对呀,这种人最讨厌。”
颜慕看着一张张正义的脸,突然闪过一种陌生感,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又怎么也抓不到了。
“就是,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啪。”说书先生拍了下惊堂木,四周是一片空荡荡的安静,好像过来很长一段时间,说书先生继续讲。
“那个人不在意颜慕替他隐瞒真相,但她好奇什么人有这个能力。”
“当他打听出是天界公主后,眼睛亮了,他嗜血的眼睛更加可怕。他约到颜慕,表达了自己对她倾慕已久,颜慕自然高兴,当天晚上,他们就……”
“嗡……”巨大的耳鸣盖过了所有声音,只知道周围嘈杂。
颜慕再也撑不住了,猛地起身,踉踉跄跄夺门而出,摔倒在路上。
她坐起来休息半天,耳鸣慢慢好转,心情才平复下来。她回头看那个茶楼,里面依然是一片嘈杂。
我就知道,这里我不该来。
看来人间也待不下去了,她又回到天界。
隐身之后她去了天界她最熟悉的地方——军营。因为一些事,她把军权暂时交给自己信任的下属。
一切都井然有序,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大乱。士兵身穿铠甲,手拿盾牌长矛,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力量凝聚在一起,能撕碎所有黑暗。口号声音出奇的大,仿佛猛虎下山,他们心里憋着一股狠劲。
没有人喊累,没有人放松。全部打起十二分精神,用出一百分的力,不留后路,不顾一切的冲刺。
这支军队的实力让不少武神眼红,武神争夺兵权,为此不惜代价,只是没有一条让他们动容,一律用最冷漠的态度回绝了。既然如此,整只军队就担上了叛徒的名,作为孤军在偌大的天界存在。
他们知道刀剑不对友军,他们知道士兵要忠于将军。一切的一切,只会加深内部的情谊和自己的信仰。
他们不会出任何意外,因为他们要等他们的将军。
不公压在他们身上,如巨石。可这些年轻人硬是聚在一起,扛起巨石,只待时机成熟,就把它用力一扔,回击了所有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