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语》秋实

10、记得下次早点贿赂

　　一中的上半学期的月考一般安排在第六周。

　　对于这次月考，陈止渝觉得紧张的同时也觉得心里没底，毕竟这是她转学到一中后参加的第一次大型考。

　　虽然几次周考下来她对自己在一中的排名有了个大概的预估，可到底也只是预估，她怕真正的成绩和排名出来后会比她想象中的更差。

　　月考前一周的周日，高羽暖打电话约陈止渝出门。
　　高羽暖对着电话里的人撒娇：“阿渝你出来陪我去找一下段图南好不好，他好像又跟他那些狐朋狗友跑到网吧去了。”

　　陈止渝把手机开成免提放在桌面，一边看题一边回她：“都要月考了你还有心思管他？你还想去网吧找他吗？”

　　“就是因为要月考了才要抓他回来复习呀！而且以前每次大型考试之前他都会帮我复习的，这次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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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羽暖在那头骂得正起劲，陈止渝的耳朵也没闲着。

　　骂了足足有五分钟后，那头突然响起了一道低沉沙哑的男音：“姑奶奶，我不就出去了那么一会会吗，你至于把我骂成这样？”

　　高羽暖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转头，就看到靠在自己房间门框上的段图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图南怀里抱着基本资料和笔记走过去放到她桌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微嘲：“在你骂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的时候。”

　　高羽暖尴尬地笑了笑，快速对电话那头的陈止渝道：“那个阿渝啊，我不出去了，你也好好复习吧，明天见啊！”

　　陈止渝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听筒里就已经传出了忙音。

　　她无奈地笑了笑，摁灭手机屏幕。

　　对比高羽暖那边喧闹，她这边却安静如斯，偶尔还能听到楼下小孩子的笑闹声。

　　这间屋子，除了父母给她请的负责做一日三餐的保姆，以及小姨郁微岚，平时很少会有人声。

　　父亲陈方靖和母亲郁清姮一个月顶多也就回来个几次，过夜的时候就更少了。

　　所以对于高羽暖，很多时候她也是羡慕的。
　　另一头刚被高羽暖骂了的段图南正窝着气给她讲题。

　　高羽暖自知理亏，咬着笔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他。

　　见她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段图南没好气地放下笔：“我说你到底听不听啊，明天就考试了。”

　　高羽暖没搭理他的话，自顾自问道：“所以你刚刚不是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那你是去哪儿了？”

　　“我干嘛要告诉你？”段图南掐着她肉嘟嘟的脸换了个方向，“听！题！”

　　高羽暖却不依不饶，抓着他的手臂继续摇：“哎呀你快说嘛，”摇到一半又突然警惕起来，“你不会又背着我做什么坏事去了吧？”

　　段图南刚翘起的唇角瞬间又耷拉下去：“姑奶奶，我说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

　　“不能！”高羽暖嘟囔，“谁让你前科这么多。”

　　段图南气笑：“那你说说，我什么前科？”

　　高羽暖把头扭向一边，想了半天却愣是想不出一个值得她现在拿出来说道的。

　　一旁的段图南看的好笑，伸手捏了一下她肉嘟嘟的脸，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漫展的门票。

　　高羽暖立马拿过去，捧在手上看，大喜：“哇塞！你怎么搞到的？！”

　　段图南卖起了关子，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爷自有爷的方法。”

　　“快说！”高羽暖用手比枪对着他的太阳穴，白嫩的圆脸上娇矜可爱。

　　段图南也不恼，慢悠悠地拿下她的手解释道：“就上次你找的帮你代抢的朋友，她觉得上次没帮你抢到票过意不去，这次主动找到我说补一张给我。”

　　听完，高羽暖立马把那张票扔回他怀里：“我不要！”

　　开学前一段时间，高羽暖找那位朋友帮忙抢一个漫展的门票，为了表达感谢之情，她还特地请人出来吃了一顿饭。

　　可后面她那个朋友又答应了帮另外一个人抢，结果后面填身份信息的时候就不小心搞错了，没有帮她抢到。

　　两人在楼下因为这件事吵架的时候正好就被段图南撞上了，可当时段图南非但没有帮着她一起指责她那位朋友，反而还同意了对方提出的“下次一定先帮她抢票”的解决方案。

　　可把她气得不轻。

　　段图南仔细拿起那张门票，耐着性子和她解释：“暖暖，有些事情并不一定是要至善至终的，有时候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够了。”

　　他把票放回高羽暖手里，这次她没有再扔回给他。
　　“我跟你说过的，只要事情不触及底线，有时候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仇敌好。”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耐心和她讲话的段图南，反而让她觉得更委屈。

　　高羽暖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固执道：“可是为什么？我明明不需要这么多朋友，我只要有你们就够了。”

　　段图南心底骤然泛起酸涩，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是的，多个人陪着你，将来就会多一个人对你好。”

　　高羽暖不解：“难道你不会一直对我好吗？”
　　段图南收回手，不再直视她的目光，开口时声音微沉：“可也总有我不在的时候。”

　　不等高羽暖继续追问，段图南就又转了话题：“行了，赶紧复习吧！月考没考好我看你下周还有心情去漫展不。”

　　高羽暖撇撇嘴，问他：“所以你刚刚是去帮我拿票去了？”

　　段图南拎起笔，咬牙切齿地敲了下她的脑袋：“是啊！姑奶奶！”

　　高羽暖破涕而笑，把门票仔细夹进一本笔记本里后，开始认真听段图南给她讲题。
　　—

　　紧锣密鼓地度过了两天月考后，一中的学子们总算迎来了片刻的放松。

　　周三陈止渝去到教室，刚坐下周飏便转过头来问她：“考得怎么样？”

　　陈止渝边摇头边从书包里拿书出来。

　　周飏浓眉轻皱：“没考好？”

　　当把最后一本书从书包里拿出来，陈止渝才有气无力地答：“不知道。”

　　“哦。”

　　周飏把自己各科的卷子都整理好，递过去给她：“那要不要对答案？”

　　陈止渝略感意外地挑眉：“前两天让你给我对一下答案的时候你还不愿意，怎么现在又肯了？”

　　“这不是怕你万一考得不好，对了答案反而影响你之后考试的心情嘛。”

　　他扬了扬手中的卷子：“所以要不要对？”

　　陈止渝接过：“要。”

　　她去打听过，月考卷子都是老师们手动改的，要等成绩出来最起码得到周五，可这次她确实是有些着急了。

　　在早读课铃声响起前，陈止渝顺利地把六科都对照着周飏的答案改了一遍。

　　总的来说都还算在她的预期之内。

　　把卷子还给周飏的时候，他问：“怎么样？”

　　“还行吧，跟我预期的差不多。”陈止渝手上还整理着卷子，笑意轻盈。

　　见她不再像前两天考试时那样愁云不展的，周飏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

　　“那就行。不过我的答案也不一定都是对的，这两天老师估计都会讲月考的卷子，到时候你认真听一下，再有不懂的就问我。”

　　陈止渝莞尔看他，接着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用密封袋装着的松饼递给他。

　　周飏略感意外地挑起眉梢：“今儿什么日子啊？居然主动投喂我？”

　　“本来想用来贿赂你卷子借我对一下答案的，没想到你这么主动。”

　　周飏笑得散漫：“哦，那下次记得早点贿赂。”

　　陈止渝瞥他一眼，不再搭腔。

　　周飏撕开密封袋咬了一口，感觉味道不太像外面买的。

　　“你做的？”

　　陈止渝突然有些紧张：“嗯，不好吃吗？”

　　“没有，只是……”周飏对着她露出一个略显轻浮的笑，“有点受宠若惊啊。”

　　陈止渝故意呛他：“哦，那你惊吧，别吃了。”

　　她故意伸手要去抢，周飏立马把手抬高：“我都吃了，怎么？还要抢回去？”

　　两人靠得有些近，陈止渝又闻到了从他身上飘出来的沉香味。

　　察觉到两人此刻的动作有些过于亲昵，陈止渝又慢慢退回去。

　　“赶紧吃吧，一会儿上课了。”

　　见她不再来抢，周飏才开始对着那块松饼细嚼慢咽起来。

　　吃完了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又补了一句：“记得下次早点贿赂。”

　　“那你下次也自觉点。”

　　相处了这一个多月，她也已经习惯了周飏偶尔的轻佻，甚至她自身也有一点被同化的倾向。

　　或许一开始她会觉得这种轻佻和她一直以来沉稳的生活调子有些不搭，所以会排斥。可本身会让人感到快乐的事情，就很难令人拒绝。

　　如果说陈止渝原来的生活是一潭死水，那么周飏不会是掉落到里面的石子，而是落在潭面加以点缀的红花绿叶。

　　或许她的另一个灵魂正在悄然释放，只是她自己没有察觉。

　　月考成绩是在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也就是班会课的时候出的。

　　一中其实是禁止学生带手机进入校园的，但查得也不严，老师们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被学校的领导当场抓到，一般都不会让你上缴。

　　主要是大家也比较自觉，不会在该学习的时候玩手机。

　　但现在很多急于知道成绩的人在蔡思源还在讲台上长篇大论的时候，就已经在底下悄摸拿出了手机看成绩。

　　陈止渝很多时候是比较认死理的，只要还没下课，老师还站在讲台上，她就不会去做其他事情。

　　一旁的周飏就不同了，此刻他正低着头盯着桌子下的手机。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戳了戳一旁的陈止渝。

　　“想不想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陈止渝把草稿本给他丢过去。

　　周飏熟练地拿起来后开始对着手机抄她的各科成绩和排名，半分钟后又拿回去给她。

　　陈止渝低头看上面的内容：总分：562，班排16，级排231，语文122，数学102，英语115，文综223。

　　确实都在她的预期范围内。

　　她浅笑着在草稿本上写下字，然后把本子推回去。

　　陈止渝：你呢？

　　周飏把草稿本翻了一面才继续写：总分712，班排1，级排1。

　　其他各科的具体分数他没写，不过也足以让陈止渝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她看了看写着自己成绩的那页，又翻到后面写着周飏成绩的那页。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