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第五句

3、第 3 章

　　正准备说点什么，那边一直监视着主控屏幕的乾贞治突然开口：“不二，手冢的各项数据有变化，皮层活跃区域转移，腺体分泌的激素有几项也超过正常水平……”
　　不二连忙凑过去看了一眼：“可能是他梦里又发生了什么。”
　　“你要不还是再试一次，昏迷越久越有可能造成大脑不可逆的损伤。”乾贞治建议道。
　　提到有可能会造成损伤大石秀一郎就又开始操心，便开始催促不二进到休眠仓。
　　“快一点？”不二挑眉。
　　“那肯定是越快越好啊。”
　　“是有个办法，但稍稍有点冒进。”不二似笑非笑地甩出一句便进了休眠仓，留下不明所以的众人。
　　短暂而强烈的情感能最大限度地刺激大脑皮层，比如狂喜、愤怒、恐惧，再比如悲痛。
　　再次清醒的时候不二意识到自己正在沉睡，睁开眼，面前熟悉的脸和腰间温热又陌生的触感吓得他猛地起身往后挪。
　　没料到他正巧睡在床沿边上，一不小心坐空便摔下了床。
　　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在床上的另一名成员。
　　“怎么了？”手冢起身，伸手准备扶起失态摔下床的不二。
　　不二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和不太熟悉的场景，只觉脑子更晕，视线游移不定，在扫视到因未扣好纽扣有些敞开的领口处停顿了一会，又飞速移走：“没什么，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呆这么近。”
　　他已经完全不敢想象在他意识抽离的那段时间，手冢到底做了什么梦，有些事，还是假装不知道比较好。
　　“没关系，”手冢怔了一瞬，不知道是在告诉不二还是在对自己说：“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彼此。”
　　嘶——好奇怪的发言。
　　坐到餐桌前，不二环顾一周发现就他和手冢两人，于是询问：“我爸妈还有姐姐裕太呢？”
　　不二一边问一边端起了牛奶。
　　“昨天参加完我们的婚礼就回去了。”手冢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不二一阵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不二被牛奶呛住。
　　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睡前他还是单身，睡醒他就英年早婚了？！！
　　该说不说，他意识抽离的节点非常之巧，完美错过了婚礼，他真有点难以面对那个场景，结婚什么的，那也太遥远了点。
　　他明明还没有和手冢在一起，怎么在手冢的梦里他们就已经发展到结婚的地步？而且还是那种非正常恋爱非正常关系的那种婚姻，不二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手冢的节奏。
　　“怎么了？”手冢皱眉，拿过一旁的纸巾递给不二：“怎么这么不小心。”
　　咳了好一会，不二才缓过来：“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这个关系变化得太快，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不二有点麻木地想，在手冢编织的这个梦境里，他们大概互相认识还没到半年，毕竟佐伯的孩子还没有出生。
　　孩子——想到这，不二更加无语。
　　“太快？你想要多久？三年？五年？七年？还是说，你觉得最好要一起长大，这样循序渐进才叫不快？”
　　不二越听越觉得手冢这个语气有点不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见手冢肃着一张脸接着道：“可惜啊，和你一起长大的另有其人，我没那个运气。”
　　不二被酸得牙疼：“你一直在耿耿于怀这个啊。”难怪之前手冢跟他去参加了佐伯的订婚宴后就怪怪的，也不对啊，佐伯已经订婚了，手冢这个醋吃得毫无理由啊。
　　手冢原本想否认自己的在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既不想承认自己的介意，也不想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也许在他内心里，更希望不二能说点别的什么，也许是宽慰，也许是嘲讽。
　　但不二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不二此刻在想什么呢？手冢想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清楚，毕竟在他几乎是半强迫求来婚礼之后，无论是谁都会心生怨怼，手冢并不敢去想不二现在是怎么看待他的。
　　不二也没有在想别的什么，在最初被手冢的想象力震住后，不二其实一直在反省他跟手冢之间到底在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他完全没注意到手冢什么时候对佐伯产生了那么大的敌意。
　　不，也不算没有完全注意，只不过当时他以为已经解释清楚了。当时不二刚结束为期七个月的一个项目研究，就收到了以前发小的订婚宴请柬。
　　多年好友订婚，不二肯定是不会缺席，不过当时不二在实验室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手冢不放心他自己上路，便主动提出要送他。
　　不二想着介绍手冢认识自己旧友也是迟早的事情，再加上手冢之前就和佐伯见过，就和佐伯提了一句顺道就带了手冢一起参加。
　　因为太累的缘故，不二难免就显得有些兴致不高，所以在回程的路上手冢像是顺口问了一句“不二，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然后就突然碰到了枪袭事故，磁悬车磁场被扰乱，从空中磁轨掉下来，好在手冢及时启动安全保护仓，两人才得以死里逃生。
　　不二自己倒是只受了点皮外伤，手冢因为位置问题头部受到了撞击，已经昏迷半月有余。
　　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吧。不二虽然否认了，但是手冢明显是没有相信，不然也不会在梦里生生造出这么个青梅竹马的“情敌”。
　　想到这，不二不禁扶额，他还以为手冢挺理智的呢，原来只是伪装得好，潜意识里的想法和情绪还是挺丰富的，简直超出自己的预料。
　　虽然稍稍有点好奇手冢还能造出什么“惊喜”，但还是手冢的安全比较重要。他自己跟大石说不用太着急，但是他自己又何尝不忧心？
　　正在思考以什么方式让手冢快速脱离梦境，旁边便走来一人，那人态度恭敬地端上餐点，身着漫画小说里非常常见的黑色燕尾服，举止仪态无可挑剔。
　　不二抬眸，原来是大石，有点意外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唔，这个梦境里大石扮演的角色是管家啊。
　　大石将属于不二的那份放在不二桌前，低眸恭敬：“少夫人请慢用。”
　　不二一句感谢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出不来，睁大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只觉自己快被雷死的不二艰难挤出一句：“换个称呼。”
　　“啊？”大石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不二又看了看另一边的手冢，艰难地从贫瘠的词汇中搜索适用的称呼。
　　终于，他想到了。
　　于是他半是惊喜半是犹豫地喊了一句：“少奶奶？”
　　不二：……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能想到这种称呼？
　　手冢默默移开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看着不二只是凉凉地看着自己，大石秒悟自己这称呼不对，于是冥思苦想，终于，他右手成拳砸了下左手手掌，一脸恍然地喊：“太太！”
　　“噗呲——”手冢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二怒瞪过去，好的，这笔账他是记下来。
　　“大石，”不二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了下表情：“换不好称呼，我就换了你，我想，换个管家这种权利我还是有的。”
　　最后一句他是对着手冢说的。
　　手冢当然不会说不可以，只是点头道：“当然，这栋房子里的人和物你都有权利处置。”可能是怕不二把他也处理了，于是连忙补充：“除了我。”
　　“诶？！！”大石一脸不可置信，只能无助又可怜地看向手冢。
　　虽然嘴上说可以开除，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管家，手冢也不可能真的拿大石怎么样，于是悄悄提点了几句。
　　听到大石喊自己“小少爷”，不二虽然觉得别扭，但比之前那几个称呼好太多了，所以也只是眉头动了动，默默认下了这个称呼。
　　“我今天要去公司把剩下一些事交接完，明天我们出发去度假。”手冢一边套上自己的外套，一边问不二：“你呢？今天有什么打算？”
　　“怎么，我去哪里需要给你打申请报告？”因为早餐的事不二还有点生气。
　　手冢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仔细端详了下不二的神色：“你一个人外出我会不放心，告诉大石一声，多带点保镖。”
　　“带保镖做什么？怕我跑了就不回来了？”
　　“你想太多了，不二。”
　　不二正欲洗耳恭听手冢能发表什么高见，便听手冢接着说。
　　“我们现在是合法关系，无论你去哪里，只要使用到证件，我查你的行踪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你的家人不就生活在这里吗？”
　　这是什么？赤裸裸的威胁吗？
　　不二震惊。
　　手冢单手撑在沙发上，挺拔的身躯几乎把坐在沙发上的不二遮挡得严严实实：“你想去哪里都没有关系，主要是安全问题。”
　　看着手冢越靠越近，不二下意识往后仰，很快，便紧紧靠在沙发靠背上。
　　手冢理了理不二耳边的柔软的碎发，难得软了声调：“想去哪里，想吃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吩咐大石，他会安排好的。我这边工作交接完毕会尽快赶回来的。”
　　因为紧张完全没有处理信息的不二随意哦了一声。
　　“你怎么呆呆的。”手冢笑。
　　呆？
　　这瞬间触动了不二的神经，天才不二什么形容词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别人说他“呆”“傻”“笨”“蠢”之类的。
　　正当不二想反驳，什么温热柔软的在脸颊一触即离。
　　“我走了。”
　　不二眨了下眼睛，摸了摸脸颊，那种温热的感觉好似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热。
　　真是的，手冢某些时候还真是厉害得可怕，这下，自己怎么还生得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