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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只有顶上一盏灯提供了一点光亮,扑闪着,好像不多时就会熄灭。
这次伤的更重了,连那个碍事的也没来指责他了,估计要么已经达到目的了,要么就已经死了吧。程玺想着。刚脱离了生命威胁的的他,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了,在这个地方,还是想尽办法活下去吧。程玺倚着这间屋子唯一的一把木椅,缓慢地站了起来,胳膊上的纱布都已经渗出了大片红色,但显然面前桌上皱巴的纸张更吸引他的注意。正当程玺准备揉平那张纸,房间唯一的出口,那扇铁门被剧烈敲响了。
“砰砰砰!狗娘养的死娘炮!给我把门打开!听见没有?!你最好祈祷别栽我手上!该死的!开门!砰砰砰!”伴随着重重的敲门声的还有那些家伙不堪入耳的吵闹声。程玺没应声,门敲了一阵就停了,“嘁,别管了,反正这废物早晚都得滚出来…”即使骂声极羞辱,但程玺丝毫没有理会,谈论声逐渐小了,那伙人应该已经走了。
程玺盯了会桌上的纸,咬了咬牙,拿起纸旁边一小瓶放着的淡蓝色液体,握在手里。他沉思了一会,往口袋里一塞,没喝就拉开了破旧的铁门,大步迈了出去。
……
“叮铃铃—”门上挂着的铃铛响了响,毕月华头也没抬地轻翻着自己面前的本子。推门而入的那人直径走向了她,一只白皙的手拿着半支淡蓝色的试剂就这么直愣愣地递到了她面前。毕月华抬眼一看,哟,是一副没见过的面孔。“这位客人有什么事?”她说着抬起一只手撑起下巴,目光又移回了桌上的本子,思绪却飘向了最近的一些传闻上。“能分析这个的成分吗。”干净的声音让人不敢相信它的主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我需要一份尽量详尽的资料。”他目的似乎很强烈。
毕月华撇了一眼那支试剂,“星辉居的?”程玺没说话,默认了,这东西也算是那的标志了。她见面前的人没说话,也没接过来,目光上移了一些,对上了那双同样干净的眼眸,“你也是胆子大。”说着合上了桌上的本子,将试剂接了过来,“在这等着,顺便处理干净地上你滴的血。”说罢没等对方回话就走进了里间。程玺一愣,抬手轻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腹部,指腹间皆是扎眼的红。
店外云霾散去不少,星零几束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向地面。程玺盯着紧闭的木门上的铃铛看着。上边涂着的那颗黄色星星瞧着已经许久了,好几处颜色深深浅浅的,看来是有人,不断地在它掉色时又涂了上去,补救着什么。
毕月华推开里间的门,将手上的一张卡片和几张纸一起放到程玺面前的吧台桌面上,那张薄薄的卡片正对着程玺对的双眸,而卡片的反光将程玺坚定的目光映照得格外清晰。
“这是赠礼。”毕月华轻轻地笑着,手抚上了那张卡片,指节分明的手盖住了透彻的反光。
……
走廊的灯散发着清冽的蓝冷光,折射在玻璃窗上,隔开了外面的风沙与荒芜。
许萧只看了一眼窗外就看回了前面正带头的人。那人身着白蓝渐变的斗篷,是星辉居行者的标志衣物。突兀地,许萧记起女人的叮嘱,他自嘲了一声,将那句叮嘱抛到了脑后,跟着前面的人走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
这尽头只有一扇合金门,不亏是星辉居。
“是许大人来了吧。”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了,许萧唏嘘了一阵。门里轻微传来了几声哄笑,许萧瞥了眼站在旁边的行者,对方丝毫反应都没有,而后许萧无畏地随手推门而入。
入目的就是这一间充满淡蓝光的房间,又大又空旷,而光源来自头顶上的一颗蓝色星球状的圆球,漂浮在上半空。真不知道这群怪东西为什么如此钟爱蓝色。房间虽大,陈设却极其单调。一张巨大的圆桌便占满了房间四分之一的空间,桌子边环绕着几把不明材质的椅子,上边的雕花倒是显得高雅。许萧扫了一眼围坐在以圆球为中心的圆桌旁的几人,心想这次真是一场“鸿门宴”了。
许萧收起巡视的目光,神色淡淡地拉起最近的一把椅子就坐下了。就在他入座没多久,“怎么这回许大人愿意参加会议了呢。”许萧抬眼就对上了对面那位晦暗不明甚至带点笑意的嘴脸。还没等他回话,一直趴在旁边桌上的一只纯白色猫咪伸展起了身子,跳下了桌面,兀自的,它跳下的地方升起了一阵轻柔的白雾,“许大人或许是为了奴家而来的呢~”伴随着轻佻的语气,一位身着紫色华丽衣裙的女子就此出现。“好了,溪,你也别再说这种话了,各位都坐好来吧。”女子的气息顿时一收,冷哼一声就坐下了。许萧一手放进口袋指腹抚摸着吊坠上的雕花,试图通过拓印轮廓刻画出图案,一边神色不明地盯了一刹紫衣女子戴着的吊坠,像是要看清什么。
……
“玺!”
在听到熟悉的称呼的那一瞬间,程玺愣了愣,随后立刻清醒了,转头看清了来人。她原来没死啊。“玺,你最近怎么样,我刚完成任务能够回来。”女人些许兴奋地喋喋不休着。程玺感到有些厌烦,听不太进去对方的话。各自明明早就清楚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好伪装的。“……”女人见程玺没怎么理会,顿时有些按耐不住了,手猛地一抓,扯住了程玺插在口袋的手,一把将口袋里的卡片也带出来了。“啪嗒”清脆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那女人神色一凛,抢在程玺之前捡起了那张卡片,程玺目光一怒正要抢过来,就听她说,“你没喝,对吧。”是肯定句。程玺盯着她有些混沌的瞳孔,轻声一嘲,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卡片夺过来塞回口袋,一句话没说转身迅速离去。女人毒辣的目光好似要将他的背影看穿,但她什么也没做,撰紧了拳头。走廊上的灯光并不明亮,照映着女人的脸庞忽明忽暗的,看不真切任何思绪。
程玺回到他的单间后,没有立刻休息。这般窒息的生活他似乎开始逐渐习惯了,他将卡片掏出来对着扑闪的灯光,眯起眼看了过去。卡片对上光线的一瞬间,似乎变得些许透明了,几个手写的字就这样出现了,逐渐清晰起来。
“星辉居 许萧”
看到熟悉的名字,程玺目光呆滞地陷入了沉思,因此维持这个姿势想了许久。
突兀地,房间铁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了,程玺瞬间回神,将卡片收了起来,神色有些犀利地望向窗口。窗口内外各有一闸门,没有钥匙无法挪动其打开一点缝隙,为这间密闭的空间带来一点光亮。
“48912,来拿你今天的份额。”冰冷的声音扩散进这不大的空间,令人窒息的感觉如同毒蛇般攀爬上程玺的四肢。程玺没说话,走过去接过了那瓶不大的蓝色液体,那窗口也在瓶子被接过的转瞬间关上了。
他沉默地盯了会手里的瓶子,走到墙角的一个破旧的铁盒旁。这东西是在任务途中拿到的一个道具,除了拥有者没人会注意得到。这也是程玺唯一一次昧下了任务中得到的东西。
程玺打开盖子,将这个月第六瓶东西放了进去。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他应该没法坚持才对,但,这东西已经存了这么多了,他都没事……程玺已经对一开始的判断有了更深的疑虑。
他合上盖子,站起来。有时候一晃眼也会看不真切这盒子的真面目。程玺感叹道,这地方能出现这样的道具也是一种馈赠了吧。
……
天上厚重的云雾似乎散去了大片,但阳光却依旧无法涉及到各处。许萧皱了皱眉,一面走出建筑,一面烦躁地踢开了脚边的碎石块,正要下意识摸口袋时,他顿了顿,眉眼间似乎更加不耐了。
“老大!”不远处一道身影冲许萧快速地晃了晃手臂,是方既白。别的不说,这家伙有时候还是很到位的,不亏得当初费了不少心思帮他解决那些麻烦事。许萧顺着方既白的身影往后看了看,除了那辆车什么都没有。
待走到他面前,许萧漠然地问,“不是叫你…”“老大!先不说这个,这次大厅分配了新的地方!您必须去整顿一下出发去看看!”方既白语速极快地迅速地打断了许萧的话,推着他就要上车。许萧默许了他的做法,倒是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这件事眼下看来确实更重要。
尘土霎时四处飞扬,许久才堆积下来,露出若隐若现的建筑物,一道紫色衣着的身影幽幽地出现在尘土落下的地方,盯着车辆消失的方向。
女人勾了勾嘴角,露出不明意味的笑。
“咻”云雾缭绕在身影的四周,一霎那人就消失了,徒留一地尘灰。又安静了一阵,那在风沙中原本隐隐约约能瞧见的建筑忽然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不留痕迹。
……
人群涌动着,呜呜泱泱一大片看着压抑。但没人在意这些,所有人都或焦急或期待地聚集于此,等待着那一丝发生奇迹的可能。许萧略显烦躁地眯了眯眼,指腹磨搓着单肩挎包的带子,希望这回不会白忙活。忽然,他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好似被周围的人簇拥着。许萧望向那边的神色暗了暗。
“老大!”方既白这个时候终于从旁边的人堆中卖力地挪了过来,刚在许萧身旁站稳就忽然感受到了自家老大晦暗不明的目光,惊得他一颤,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吗?”许萧朝程玺那边看过去,神色有些凝重,方既白顺着许萧的目光顺过去后,耳朵都竖起来了,“不是!他们怎么又指使他来啊?”“你不知道?”许萧皱了皱眉,按理说,参与人的所有资料应该是小白那边都会过一遍的。难不成是她干的?方既白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忽然凑近许萧,“老大,那这样,小子到底算哪个阶层的?”许萧没回话,他也不知道这次星辉居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看来还是得找机会更深入地探查一番。
两人谈论的同时,程玺也因为方既白的喊叫声,注意到了许萧,但他只看了一瞬便撇开了眼,专注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周围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不断上前与他搭话,程玺感到稍微有些不适,但还是忍了忍,回复几句便借口做准备后没再搭理了。方才他简单趁着与旁人搭话的时机环顾了一圈附近的人,组织派了约莫十个人来勘察。程玺目光定了定,看向了人群最前方的那扇门。那是一扇新的门,就在今早出现在这的,按照以往的记录来说,门的出现虽然伴随着未知的危机,但也更代表了新的机遇,各处的人都虎视眈眈着。程玺手紧了紧拳头,又立刻松开,每个人都是为了机遇而来,但他不一样。
很快,在那禁闭的大门前方的上空,出现了人们熟悉的,粗糙而刺耳的声音响起了。“滋滋——311号首轮挑战,新的记录——即将开始——滋滋——各位,请做好准备。”伴随着嘈杂声逐渐停息,人群也逐渐安静下来,那扇崭新的门也隐隐有了开启的迹象。程玺抬眼看了看聚集在门前的不只有人群,还有头顶那片阴沉沉的云,和携带尘土不断朝他们示威的风沙荒芜。
然而这里不只是一群期待值到达顶峰的人,其中还有星零几个早已没有了期待的人,皆气氛凝重地等待着审判。
门逐渐打开了,部分人想象中的绿洲并未出现,门内依旧是这群人们熟悉的环境。如此破败,荒凉,似乎一眼望得到头。隔着纷纷扰扰的人头和肩膀,程玺都能瞧见那几栋看着十分残破不堪的楼房,看得人心惶惶。看似安稳的局面瞬间岌岌可危,人群吵闹了起来。
“完蛋了!这次物资肯定更少,这下怎么办啊?”“啊啊啊!大厅那边在玩我们吧?”有人不知所措地开始崩溃。吵闹声此起彼伏着。也有人已经放弃,有眼力见的,自觉不值的陆续先行离开此地。但即使是这般闹腾,也还没人有踏入门内范围的勇气。
活到现在的每个人都很惜命。
与上个地区不同,这门内看着十分空荡,好像除了稍远处的几栋楼,一无所有。但没人相信这样的表象,也没人愿意做出头鸟。即使是亡命徒也都知晓,未知才是所有危机中最可怕的。
程玺盯着那几幢楼房,若有所思。忽然,他余光瞥见右前方一个面生的人背着手冲他比划了一个手势,下达了什么指令。是组织的人。程玺神色晦暗了一刹,再定睛一看那人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好像没出现过一般。
就在这时,僵局瞬间伴随着一声惊呼被打破了。有人似乎被猛推了一把,那人身体穿过门进入那一瞬间,看似安静的人群猛然暗云涌动着。针落般静谧的一秒过去后,如同见了猎物的狼群,大量的狩猎者在瞬间朝着门内迸发而进,争分夺秒地冲刺着。即使是见了多次这般的场面,也不经感到有些膛目结舌。
许萧悄声嘱咐了方既白一句,也顺着人群迅速而入了。程玺见许萧的身影极快地穿梭在人群中,面上显现了略微欣慰的情绪。
云压得似乎极低,风沙顺着人的脸颊刮得生疼,如刀子般阻碍着前进的步伐,越靠近那几幢楼房越感受到尘土飞扬般的悲愤。前行的路上人数逐渐稀疏,有人要么顶不住暴风般的阻拦已经倒下,要么被拦住去路迷了双眼,寻不到方向,要么被带离地面伴随着最剧烈的恐惧而离去。
许萧步伐缓慢却稳重地在风沙中前行,他看了看被剧烈的风沙划破的衣袖口,露出了手腕上那个独特的符号,此刻它隐隐发出了幽蓝色的微光。许萧抿了抿唇,神色坚定了些,另一只手抚上了这只手腕,指腹揣摩着,走得也更慢了些。
距离楼房近了,风沙反而呈现趋停的状态,这几栋房屋所处的位置就像是这暴风眼的中心。越靠近反而越平静了。不过前人都说,越平静或许是因为在暗处隐藏着越多的危机。
许萧走近了最近处的一幢楼层,这栋楼是相较于其他几栋瞧着偏新的一栋,他望着这只有五层高的楼房,目光定了定,随即大迈步走了进去。
陆续也有几人挺过了风沙慢慢地靠近了。
许萧从挎包里摸出一把小型手电,照亮了昏暗的走廊,光柱瞬间被黑暗蚕食殆尽。想不到外头看着如此明亮的地方,进来后霎时来到了一个没有任何光源的空间,未知又黑暗的环境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恐慌感。
“咚咚咚——”略显荒凉的过道回荡着许萧一人沉闷的脚步声,他漫不经心的目光一一扫过走廊连接的一扇扇深灰色的门。这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就在许萧稍感无趣之时,猛然地“吱呀——”前方不远处一扇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许萧神色一凛,动作迅速地摸出了一把□□背后贴墙,呈攻击状态眯眼静默着。
一只白皙的手攥着一张泛黄的纸,带着身体一并从门后缓慢地出来了。是毕月华。这女人什么时候到这来的,开场也没见到过她。
许萧眯了眯眼,纵然疑问诸多,还是将眼底的探究极快地收了起来,将手枪又迅速放回后,不经心地走向了她。“月,你这次怎么有兴趣来?”或许是听见熟人的声音,又或许是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毕月华盯着手上的目光瞬间抬起,对上许萧的目光。许萧看见对方眼里腾升而起的敌意霎时就下去了,看来自己取得了对方极大的信任。“有东西得来取一趟。”毕月华语气淡淡地嘀咕着,又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纸片。许萧纳闷了一瞬,抬脚靠近了几步,眼神看向了毕月华身后那间屋子。里面倒是比外头光亮些。扑面而来的微光如同许久未见水源的困者,争分夺秒地瓜分吞食着走廊的暗处。
这间屋子并不大,没几眼就参观完了全部,布置也极单一。正中间放着一张木桌子配两把木制椅子,靠门一侧有个半人高的灰色柜子,房间最顶上一盏老旧的电灯,散发着幽幽的黄色光芒,旁边悬着一根较粗的灯绳,看着即破旧又粗糙,其影子被晃悠悠地映在四面灰色的墙上。
许萧打量了两圈,见没什么发现,又回望向毕月华,对方的注意力似乎也刚从纸片上移开。“老许,你看看这个吧。”毕月华将手中那张泛黄的纸片递到了许萧跟前,上面似乎只有一两行字,看上去似乎已经有些褪色了。许萧接过来,借着里屋的光线细看着,光透过薄薄的纸片显出字来。
“研究已到□□时刻,□□□投入立即使用。”
毕月华神色黯淡了些许,伸手接过那张纸仔细地收了起来,“我估摸着这地方与之前查到星辉居那些事有关系。”许萧没接话,沉思着什么,指腹又扶上了腕间的位置揣摩了片刻,“再看看吧,这里面开始有点古怪了。”说罢,许萧自顾地退开门边,往走廊幽暗的深处走了,他脚下的影子随着步伐的迈开迅速跟随着像是黑暗中安静的幽灵。毕月华见状没说什么,抬手合上身后的门后,抻了抻衣袖,抬脚就跟上了许萧。
两人目前的目标是一致的。
昏暗的过道里回荡着两人清脆的脚步声,许萧的手电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直挺挺的光线如同破开厚重的云层般侵蚀着黑暗。似乎过了许久之后,两人来到了一扇木制门前。虽是一样的色调,但这门明显的材质不一。许萧单手搭在门把手上转了转,“咔哒”一声,门霎时应声而开,好像未曾锁上过。两人对视了一眼,见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决,许萧回过头打开了眼前这扇独特的木门。
……
这间房里此刻静谧得可怕,除了轻微的喘息声什么也听不到。程玺瘫坐在房间的墙角,门被死死地合上了。他周围地上四处散落着大片破碎的木片和夹在其中的几片泛着细微光芒地玻璃碎片,无不彰显着刚刚发生的斗争有多么激烈,动静多大。但即便如此,却好像没有任何其他人发觉一般,直到刚才都没有过任何人来阻止事情的发生。这间房间好似无人问津。
程玺腹部刚结痂的伤口又再次裂开,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渗着,扎眼的红色四处跳跃着,刺激着程玺的神经。过了好一阵,他的喘息声才小了些许,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腹部的疼痛愈发明显了。歇了一阵,程玺借着另一只还算完好的胳膊,将这具已经濒临临界点的身体勉强撑起。虽然堪堪站起来了,但此刻程玺全身上下无一不显得狼狈,整个人摇摇欲坠。
程玺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角落堆积的废墟前边,拾起来地上的一张卡片。或许是玻璃碎片的光芒将其遮掩了,乍一看还真找不出它们的区别。指腹磨搓着卡片上沾染的灰尘,由于刚才的打斗,卡面比原本多了许多划痕,显得磕碜又狼狈,程玺神色暗了暗。他将卡片放回口袋,又摸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瞧着倒是挺像普通的药瓶。程玺直接拧开瓶子,里边剩的不多了,只有四五来粒。程玺默了一会,直接将其全数倒入口中,像是吃糖丸似的。汗珠顺着干涸的血痕滑下,经过上下滑动的喉结没入黑色的衣领。好不容易咽下那些药片,程玺吞了吞口水试图抚慰干涩得有些发疼的喉咙。好不容易缓过劲之后,他环顾着四周,寻找着什么。这时腹部的疼痛忽然干扰了他的视线,程玺这才记起那伤口似的,找了一大圈才在一堆杂乱无章的碎片里找到他那瞧着已经破烂不堪的挎包。从里面翻出一卷勉强干净的纱布,程玺神色一凛,直接在已经渗血的那块围了几圈作罢。
待程玺收拾好自己之后,他直径走向门口,一点不在乎会不会有人出现在门口那般肆意。指节分明的手搭上门把一使劲,便推门而出,却在开门的瞬间,程玺听到了昏暗的走廊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他离开轻手轻脚将门关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声音来源处,整个人戒备到了极点,程玺神色凛冽如同悬挂枝头的冷月。
不止一个人……
一束光由远而近朝着紧贴墙面的程玺,光线刺入他的眼睛里,冰冷而扎眼。习惯昏暗的程玺一时间受不住刺眼的光芒,被迫眯起了眼。
……
毕月华神色漠然地直径将手里的旧笔记递到了许萧面前,目光晦暗地抱着胳膊望着对方翻阅那本笔记。许萧越看神色越凛冽。这本笔记是刚刚他们从这间瞧着像是实验室的房间里找出来的。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项实验记录。
那是,用孩童试药的记录。
记录的数目多到他们这些已经习惯在刀刃下苟活的人都觉得不堪入目。看上面的日期,这还是一切没开始之前发生的事情。
许萧默了一会,合上本子,看向毕月华。“星辉居的手笔?”只见毕月华轻微的摇了摇头,清冷的语气说道,“他们只是入伙,并不是主谋。”两人都没说话,沉默着,不知是不是因这令人发指的状况让人感到窒息。
“碎片不在这,我刚刚已经找遍了。”毕月华忽然开口道。许萧小幅度点了点头,似乎在认同她的话,而后将那本罪证满满的笔记本随手放到了桌面上,转过身望向看着敞开着门的门口。越远处越是黑暗,像是埋伏的野兽等待着吞噬掉什么。忽然而然的,静谧下来了,许萧没动,毕月华就这么顺着许萧的目光盯着远处似是望不到头的黑暗,这仔细一听,才听闻那细微的声响。有人来了。
许萧小幅度地曲了曲手指,犹如静候猎物的猎豹动了动爪子等待着时机一般,任凭那声响逐渐靠近,由远及近。越来越大的声音既昭示着来者的淡然,又带着丝丝威慑力,令人不禁跟着感到有些战栗。一声一声的脚步声踏在许萧的心尖上,绕是他在这等重要的时刻也显得过于谨慎。毕月华倒是一如既往地漠然且不作为,不知是无所畏惧还是已然麻木,许萧猜测或许是后者。
声音猛然停住了。
但许萧依旧无法从黑漆漆的门外探查到一丝色彩。对方怕是也意外,此处有扇敞亮的门,正打开着邀请外来者吧。
许萧正犹豫了一瞬,一抹暗红色就这么直愣愣地从余光闯进许萧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