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间之中》Astrae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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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期，大厅似乎来了个新人。听说他人非常温和好相处，几乎每个人对他评价都极高。许萧对此，嗤之以鼻。
　　他想着：来到这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好相处？
　　正想着，那个令人不悦的声音，滋啦滋啦的响起来：“滋滋—各位，挑战即将开始，请做好准备——滋滋，恭贺各位好运。”
　　“啧。”许萧捡起脚边的挎包，凌厉的目光越过人群，盯着不远处紧闭着的那扇大铁门。那扇破败的门后，会是什么在等待着这批羔羊的到来？希望这次能顺利点，许萧呢喃着。由于长期独来独往的性子和久传手段狠厉的名声，许萧五米范围内没人靠近，也没人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正思索着什么的许萧，忽然听见前边人讨论那个新来的。“那个新人好像也被分配到这了。”“真的假的啊？天，听说他人又好又厉害，希望能跟他组队啊。”啧，可千万别给我碰上了这老好人，许萧心想。忽然人群涌动了起来，前方不断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
　　许萧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丧尸。
　　他神色一凝，这类生物最难缠了，搞不好会留在这。
　　嘎吱一声，那扇大铁门徐徐打开，里面混乱的声音和各类恶臭味混杂地迎着人群扑面而来。许萧皱了皱眉，抬眼望了下天，乌云弥漫着，厚厚地堆叠着，月光一点透不进来。或许这不是一个好兆头，看来今天得谨慎些。
　　“啊啊啊啊啊！”突然前方有人大喊着，这声叫喊似乎吸引了不少东西的注意。许萧一眯眼，神色凛冽地怒骂道：“蠢货！都安静些！”人群在一瞬间都噤了声。躁动小了，部分人也意识到了，声响会引起那些丧尸的注意，人群缓慢的开始移动了，陆续有人进到了门内。
　　许萧也大步流星地脱离人群，进入了前方这片未知的区域。
　　……
　　耳边不断传来丧尸独有的嘶吼声，正在搜寻着什么的许萧蹲在半竣工的大楼的水泥柱边沿，往下眺望着人群。蚂蚁团似的人群，不断四散开，忽然一个偏瘦弱的身影闯入许萧的视线，他从包里翻出来一副小望远镜，盯着那道身影，猜测对方接下来的行动。那个看着身形有些瘦弱的家伙，似乎就是那个口碑很好的新人，一路来倒是听说了不少此人的“英雄事迹”。许萧戏谑地看着新人前面的那几只丧尸，心想：看来小英雄要陨落喽。嘶吼声忽然从许萧的背后传出来，猛地转头一看，几只不长眼的丧尸不知从何处冲着许萧就来了。那双好看的眉眼间多了些许不悦与不耐，随后许萧不得不站定后，先离开原地，矫捷的身手迅速一跃而下，顺着下方不远处的矮建筑寻找新的落脚点。
　　一道细微的闪光突然闯入许萧眼里，他定睛一看，迅速与身后的丧尸拉开距离，朝着那新人的方向就去了。两道身影闪躲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许萧不断的有意靠近而缩短。
　　于是许萧被迫与这新人临时合作，两人没费口舌就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拼尽全力暂时将丧尸群用七零八碎的楼体残骸隔开，以此圈出了一块安全范围。但却很快就因着声音的吸引，这地方被更多的丧尸群所包围，也堵住了所有方向的出路。
　　此刻许萧警惕性拔高到顶峰，脑门上一滴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边缘滑下。他思索了半晌，脑袋里模拟了几种路线，不管怎么变，接下去似乎都是必伤的结局，顿时心中为一开始的决定感到懊恼。就在许萧纠结要不要搏一把试试看的时候，他注意到身后那人忽然有了动作。一双白皙但有力的手瞬间抓住许萧的手臂，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将他拉到屋子的最边沿，因未竣工的缘故，这里的房屋楼层的四周都没有墙壁阻拦，如同烂尾楼一般。就在许萧猜测对方下一步行动时，那人紧盯着不远处随时可能冲入的丧尸群，低声说了一句：“等会我喊跳就跳。”声音很清冽，好似未涉世的干净的大学生。许萧只愣了一瞬，便应下了，打算顺着对方的想法去做，同时也好奇他会怎么选。
　　“轰隆”一声巨响，丧尸群冲破面前堆积的物件，朝着两人就猛冲而来。许萧手臂上那指节分明的手顿时一使劲，在他愣神的一刹那，“跳！”对方顿时拉着他从楼侧方跳下，距离楼房建筑不远处是一辆残破的面包车。跳下去的一刻，许萧想着：这新人倒也有点胆量。二人爬上面包车的车顶时发现，就这么恰巧，有三个怂的蜗居在这车内，那新人喊了他们几声，丢过去一把钥匙让他们查看车子能否启动。许萧感到有些诧异，他未曾注意过这钥匙的来处，可能是之前在别处找到的吧。
　　幸运的是，这辆车虽破旧了些，但好在能开。许萧从包里掏出两节零件，迅速组装了一把微型手枪，对着车辆前方的几只丧尸开了几枪，扫清了前路障碍。坐在一旁给自己打着绷带的新人神色不明地瞥了一眼许萧的挎包，问：“你有枪？”许萧顿时想起刚刚被围困时的一个想法，就是自己靠着枪械冲出包围圈，很显然，他的计划里没有这个新人。
　　许萧冷冽的眼神里连一丝窘迫都没有，就说道：“刚才没来得及。”对方没接他的话，像是没听到似的，专注地包扎着手臂上的伤。看着他手上白花花的手臂上染了血鲜红，许萧眉头一皱，从包里摸了一块搜寻来的巧克力递过去。那人注意到许萧递过来的东西是巧克力后，眼睛似乎亮了亮，低声说了句谢谢就接了过去。许萧盯着那双好看的手拆开了黑色的巧克力包装，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他一凝神便迅速别开了眼。正巧望见一抹金色飞速而过。
　　正想着什么的时候，一个清列的声音传入了许萧的耳朵，打断了他入神的思索。“我叫程玺。你呢？”
　　许萧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似乎要透过去看出个什么。就在程玺被看的有些不舒服要开口时，许萧浑厚的声音重重地敲在了程玺的心上“许萧。”程玺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实则心里早已泛起了涟漪。
　　没一会，车就开回到了大门口附近，那三个躲在车内的才记起自己根本还没有完成任务，脑子一昏头就来了。现在围在一起闹腾腾地纠结要不要回去那是非之地。许萧纵身跳下，拍了拍身上的灰，正准备迈步时，程玺迅速跟着跳了下来，伴随着地上的沙沙声，“我跟你一起。”对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摆明了要跟定他。许萧回过头盯着这个矮他半个头的人，看着那个发旋尾部翘起，眼里的不耐收了收，“不行。”拒绝地十分干脆，说罢脚程快了起来，朝着大门而去。后边的脚步声一直没停，许萧望了望天神色凝重了些，他忽然站定了。身后那人似乎没料到他会停下，猛的就要撞上，许萧动作迅速地回过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人稳住后低吼了一句，“别跟着我。”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迅速走出门外离去，留下程玺站在原地愣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待许萧整顿好再次回到大门处，这里已经空空荡荡，除了地上留下的痕迹，不像是曾有人来过。许萧神色些许凌厉，望着已经再次关上的铁门，正犹豫时，一道熟悉的光亮闯入眼眸。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许萧转身看向了门旁一棵将要枯死的矮灌木下，有个东西被遗忘在了那。是个吊坠，雕花上被磕掉了一小块角，应该是抛过来的原因吧。许萧弯腰将其捡起，指腹磨蹭着吊坠上的雕花：在哪见过这个图案呢。是了，这是早上那个新人的东西，看来也没多宝贵吧，本以为对方挂在胸口是珍视的意味，如今想来并不是。不然也不会这般随意遗弃。
　　忽然，一丝细微的铁锈味传来，极微弱。许萧只愣了一瞬，他眯了眯眼，又盯着手里的吊坠看了一会，上面似乎有一小块深褐色的痕迹。也没多想，他顺手就将其收进了胸前的口袋里。随后许萧看了看捡到吊坠的那棵矮灌木，踢了踢砂石路上的小石块，没料到，就在这砂石下掩埋着一块金属碎片。许萧蹲下，两根手指捏住拾起来，刚一摸到就发觉这东西跟那吊坠质感类似，或许那雕花上被磕掉的碎片就是这个。这么看来，那家伙不是故意在这遗弃这吊坠的。
　　啧，那又怎样。许萧将那碎片也放进兜里就迅速站定，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就准备再次进入那铁门。忽然有两个人从门中推门而出，贼眉鼠眼的，看上去不是什么东西。
　　两个家伙似乎是刚从重围中冲出，身上还有不少新鲜的伤痕，刚舒了口气，一见门外站了个人立刻捂着口袋，似乎这比什么都重要。
　　许萧不屑的摆摆手，示意他们要走快走，别在这碍事。那两人，竟然纷纷从裤兜里摸出了匕首，那肮脏的东西上还滴下来不知什么的液体，透着丝丝腥味，总之非常令人作呕。
　　“喂，你，把身上所有东西留下之后马上离开这。”个子较高一点那个用刀尖指着许萧的鼻子，边护着湿漉漉的口袋边这么喊。许萧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还是觉得这种废物就不该生出来碍眼。啧，真是碍事。许萧盯着那个用刀尖指着他的家伙，手伸进了包里。矮个子眼神一亮，叫嚣着：“你倒是识相，动作快点！”许萧嘴角扬了扬，身子往后一倾，那高个似乎意识到什么，正要制止他，“砰！”的一声巨响。
　　高个子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连眼睛里的错愕都还没来得及浮现就应声倒下。身下的沙砾顿时四散开，露出了下面被掩盖的凌乱痕迹。为贪欲而亡的人，多了去了。矮个子一下恐惧涌上心头，没来得及跑，许萧的枪口猛的一转，又是“砰！”的一声。刹那间，世界都清净了。许萧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枪头，一抹轻笑出现在他嘴角，这好像是什么有趣的事。他一脚将两个碍事的东西踢到了铁门另一头的树丛里去，将手枪擦拭了一下又揣回单肩包，鞋尖扒拉了两下地上的碎石，没由来的，想起胸前口袋里的吊坠。许萧把它摸了出来，仔细看了眼上面那块深褐色的痕迹，然后伸出右手，指腹按了按手腕上的黑色手环上的莫比乌斯环。他目光一冷，又抬头望了眼天空。晦暗不堪的云层，门内又传来作呕的嘶吼声，没一会又静了。
　　……
　　“呼…呼……”“喂，你怎么样？”车厢那头，戴着破旧的黑色面具的女人问他，“没死吧？”头顶的灯忽闪着，那群家伙居然连电费都不舍得交多一点，也不知道那么多的货币都被用到哪去了。
　　“我问你话呢！”程玺这才回过神给了那女人一个眼神，有些虚弱的回道：“死不了…”汗津津的水珠顺着脸庞滑下，滴在胸前的纱布上，渗进里边的伤口，但程玺似乎并不在乎，眯了眯眼伸出手想抹下脸上的汗，却忘了自己也带着一副面具。那女的听程玺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递过来一块干净的白毛巾，“你就不该跟律一杠，你本就占不到什么好处。”程玺望着她，黑色的面具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伤口，血水已经顺着面具边沿滴到地上了。他摆摆手，“你自己用吧…我不需要。”说着他摸了摸胸口，却什么都没摸到，霎时间愣了神。“明天他们出巡你去找找吧。”女人边用毛巾擦拭着手臂，边建议着。程玺手放在胸口处，盯着前方黑洞洞的地方愣了会神，抬起手，动作缓慢地系上了黑衬衣的扣子，一句话没说。
　　……
　　风带着许萧的黑发飞快的向后吹着，露出来大片光洁的额头，他似乎丝毫不介意司机这般不顾安危地狂飙。甚至老神在在地又用指腹摸了摸吊坠上凹凸不平的雕花，雕花上缺失的边角已经被用不知道什么材料粘了回去，看上去与原本没什么两样。许萧望着前面不断呼啸而过的路，可能是都在铁门那边吧，现在路上算得上寥无人烟，专注着前方飞奔的那人动了动立在头上的猫耳，忽然车速就慢了下来，“喂，老大，你今儿咋回事，居然对名单不上心了？”许萧没看他，“不该你管的事别多嘴。”“好嘞！”对方一点没有受挫的意思，又把车速拉到最高，好像一点不在乎。“还有多久到？”许萧问他。“快了老大，我保证不出五分钟你就会看见他们老巢的建筑了。”“嗯。”
　　方既白看见后视镜里，许萧明显暗了的神色，感到十分好奇，砸了咂嘴，动了动耳朵正又要问点什么。车收音机霎时传来些声响。“咔吱咔吱——喂？咔吱——老大？”许萧一听将吊坠猛的收回胸前的口袋，伸手调了调音频。
　　“吱吱——老大—我——我们找到了——但是，咔吱——”
　　后面几个字依稀听不太清，许萧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拧住按钮一转。
　　“那人说今早已经消失了。”方既白转过头正对上许萧不悦的目光，吓了一跳，耳朵一塌，不明所以：“老大？”
　　“现在回去。”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好像个没事人似的，紧皱着的眉却暴露了他这一刻正忧虑着什么。方既白看了眼前面已经有些许影子的建筑，叹了口气，随后打转方向盘，朝来时的路开去。
　　就在车辆身后的建筑里，两个黑衣人拖着一口大箱子从侧门而出，双方就差一点就会碰上面。那箱子里吱呀吱呀地晃动着，没一会又停了，上边堆砌的枯树叶掉了一片，恰巧被风截胡而去，风用尽全力卷起了那片枯叶，又轻柔地抛在了地上。
　　……
　　“程，程玺，就趁现在去吧，我们已经出来有一阵子了，时间太久的话会被怀疑的。”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道。然而程玺没什么反应，他盯着箱子上写着潦草字迹的报告出神，丝毫没意识到女人焦急的心情。他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字迹，似乎这其中有什么规律。“你到底在看什么！”女人的声音带了些许不耐烦的语气，程玺一下子想到了铁门里那人的话。他当时也很不耐烦。
　　“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什么？！”女人愣住了，她没料到程玺会这么说，“你不去找你的吊坠了吗！”她用的是气愤的语气，程玺想着。“没有关系，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程玺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女人猛的打断了，她似乎用了极大的力气，拽的程玺手腕很疼，她尖锐的指甲也似乎不小心把程玺的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怎，怎么会没关系！”女人在发觉自己过于激动的情绪时，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不自然的神色，同时松开了他的手，“那，那不是你最宝贵的东西了嘛，丢了就…怎么没关系啊…”程玺看了看被拽疼的手腕，眼神冷了一霎，没回话，把手收回后立刻转身离开了。
　　……
　　许萧皱眉抬眼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心口那丝不安依旧挥之不去，他收起不安的心思抬脚走进了面前的红漆木门里。
　　“老许，这就来了？你先坐，我这边再等一会哈。”许萧点了点头后环顾了一圈四周。这间不大的店却是这片乱世中最出名的安全之地，堪堪出现了三年便得到了各处的认可。这或许得归结于店长那独特的手段吧，虽然她是个看上去不过三十的女人。店里只有四五处供人坐的地方，多数人来这只是淘点“好货”，但也有部分人需要下单或者接单。
　　许萧盯着墙上那幅贴了许多便签合成的画，这实际上是一块订单板，却被店长整理成了这幅意味不明的图案。不过说来，没人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来到这开了这家店，而货物的来源也无人知晓。
　　“好了，老许，东西带来了吗？”许萧看向吧台边的女人，就是这家“星回”的店长。她带了一副半边的白色面具，或许这是个掩盖面容的道具，见过她的人都会记不住她的具体面容，记住的永远只有这副纯白色的面具。
　　“嗯，只要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就行了。”许萧摸了摸口袋，将东西放到了店长的面前。女人接下了那东西，摊开一看，是一个有着金色雕花的吊坠。“这图案是紫罗兰啊，说不准小白认识呢，没给他看看吗？”“看过了，他说很像，但不是那边的东西。”说着，许萧的眼神暗了暗，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行吧，那明天给你答复。”女人语气轻松地说着，将吊坠抛回了许萧手中，他一把接住了吊坠，应了一声后又问道：“昨天那单怎么撤掉了？”店长勾了勾嘴角，“你不是早知道了吗，特地来确认一下真伪？”“也是。”许萧心思似乎又去了别处，盯着手里的吊坠看着，也没继续搭话。“以后别瞎管星辉居的破事，哪天惹祸上身了。”女人撩起了耳边的头发，叮嘱了一句，不过面前的男人显然没当回事，把吊坠塞口袋里就准备离开了。“老许，别忘了答应我的事。”突然，她声音微高又喊了一句。
　　此刻店里空荡荡的，原本星零一两个看货的人早已在两人交谈前离开了，木门上一个画着颗星星的铃铛晃了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你还没放弃啊。”许萧只嘀咕了一声就头也没回地走出了店门，店长抬手摸了摸脸上的半边面具，没应声。她回过头走进了吧台里，这店里偶尔也供应点饮品，只不过得看店长意愿。伴随着铃铛的叮当声，女人为自己接了杯水，眼神望向了里间。桌面上摊开着一本写着什么的笔记本，顺着女店长的目光依稀看见几个字。
　　——“江昴光”
　　或许，这个地方，知道这女店长目的的人，只有许萧一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