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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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那片阴云已经压了很久了，直到现在也没有雨点滴落，齐落帆猜想是还没达到积雨云的状态。
有点虚张声势，但阴沉起来的确骇人。
他点进手机的天气预警，看到预计两小时后阴转阵雨。
他不喜欢下雨天，太潮湿了。
翌日清早地面还染着湿气的时候，齐落帆在卧室听见楼下有说话的声音。
他坐在床沿听了几秒，不知怎么突然想到齐弘方昨天在书房跟人打的那通电话。
齐落帆站起身，拉开房门走出去，果然看见楼下的周如。
他在那一瞬间说不明白是什么心情。
不知道周如从法国飞回来这一趟是不是为了他，走了几个月又回来收拾他的烂摊子。
齐落帆在心里说自己：“很不让人省心。”
周如和齐弘方听见楼上的动静也抬头看过去，齐落帆与他们的相视只停留了几秒钟，扶着二楼围栏的手指收紧了一瞬，就又转身回了房间。
齐弘方放下车钥匙在玄关柜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对周如说：“没什么，他这几天情绪不高，你别多想。”
周如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不轻松，你先休息一下吧。”齐弘方说着顿了一下，又道：“你的公寓还没来得及打扫吧？这几天先住这里，客房是收拾好的，你要是住不惯，睡主卧也行，我去客卧。”
已经没了夫妻名分，还是分开住比较好。
周如说：“没事，我去客卧就行。”
齐弘方“嗯”声，又弯腰从鞋柜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周如脚边，“吃饭了吗？”
“吃了飞机餐。”
“我跟七七还没吃，等会儿再一起吃点吧，我做点小米粥和煎蛋。”
周如低头换了拖鞋，说：“也好，很久没跟七七坐在一起吃早餐了。”
“嗯。”齐弘方点头，陪周如一起上楼，回想她和齐落帆最后一次一起吃饭的时间，还是在小镇一起过年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半年前了。
他想到这里，犹豫了一下，问周如：“你去巴黎之后这段时间，有跟七七联系过吗？”
周如上楼的脚步一顿，又很快调整过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他拒绝了我送的那些东西，还把生日时送他的那台跑车也还回来，看起来是不打算跟我有交流了。”
“不会的，”齐弘方立刻就否定了她的想法，“七七心思单纯，其实偶尔会有小孩子脾气，你可以试着再跟他说说话。”
“刚去国外的那段时间有给他发过消息，他虽然也有回应我，但语气很疏远……”周如有些无奈，又有些气馁，“后来我慢慢稳定下来，因为工作的原因跟他的联系也变少了，最近一次联络已经是一个月之前了。”
齐弘方了然，宽慰的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正好趁这次回来可以多说几句。”
他原本在电话里跟周如说不用回来，已经差人去解决这件事了，况且从国外飞回来一趟也并不轻松，但周如在网上看到很多关于这件事的褒贬不一的议论，她很担心七七，还是决定回来看看。
她入行许多年，出差也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不同的人，其中也包括同性恋者。
——但当她在社交软件上看到国内齐落帆和祁明轩的消息时心情复杂，在那几分钟里想了很多。
她知道祁明轩工作室跟桤木有合作，开始以为只是娱乐圈的争斗无故波及到了齐落帆，毕竟会有一些资源或者咖位上的竞争，买通稿黑对家这种事情也并不少见，以祁明轩目前的知名度，跟任何一个人亲昵一点或者同框出现可能就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
但网上的照片和视频都看得出齐落帆和祁明轩关系不一般，周如这时候才觉出不对，问了齐弘方才知道，七七已经直接向他承认了这件事。
周如自我调节了两天，工作的时候也不能完全放下心，还是连夜坐了最近的航班从巴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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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气氛安静，只有瓷勺与粥碗相碰时发出的清脆声响，齐落帆始终没什么表情，这是他流露的常态，让人看不出他情绪的好坏与否。
周如不紧不慢的吃着早餐，突然问齐落帆：“七七大二快要结束了吧？”
齐落帆低着脑袋用勺子搅小米粥，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原以为齐弘方会接过话茬回答周如，但意料之外的，齐弘方也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出于礼貌和教养，齐落帆觉得让别人的话落在地上很不好，可能无意中就让别人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而且对方还是长辈，更会有失妥当，他只好在这短暂的沉默中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嗯。”
周如和齐弘方相视一眼，觉得还算轻松。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回应就是好事。
她不急着跟齐落帆说更多的话，她知道齐落帆性格慢热，何况瞒着他计划出国这件事本就是她的不对，她不奢求一下子就能得到他的理解。
周如有时也会觉得自己残忍又小人，以前对齐落帆不上心，现在却又一次次想要得到他的理解和原谅。
没有哪个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相安无事的一起吃了饭，齐落帆独处发呆的时候有些想不明白，不知道周如为什么始终没有提起任何关于他和祁明轩的事情。
他以为周如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该在见面的时候就质问他——现在看来反倒不确定了。
齐落帆觉得很烦闷，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在镜子前站了半晌，看着水迹弄湿领口。
祁明轩留下的那些暧昧的痕迹变得很浅显，齐落帆没有再用东西遮起来——因为已经看不真切了。
总会过去的，齐落帆没头没尾地暗自想道，只是时间的问题。
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像一页被人看腻的乏味小说，翻过去的时候被新情节覆盖，然后日渐遗落。
他这样想着，与镜中的自己对视，抿紧了唇角，两秒钟后扯过洗脸巾压在脸上。
桌上的手机传来“嗡嗡”的振动声，齐落帆挂好毛巾，随手向后捋了一把沾水潮湿的额发，回到房间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光源映照在他的脸上。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好友申请，但下面的备注却带着一个齐落帆很熟悉的人名。
——“你好，我是祁涿，明轩的小叔，希望能有时间和你谈一谈。”
***
齐落帆没跟齐弘方打招呼，拿上手机就出门了。
祁涿约他在一家很清雅的茶室见面，齐落帆被引上二楼的时候看见祁涿还很有雅兴在斟茶。
茶室人不多，又有独立的屏风相隔，很适合谈事情。
齐落帆刚踏进茶室时难免有些不安，转过屏风后在原地站住了几秒。
可能在这几秒中挡住了一点光线，祁涿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而后就放下茶具，像迎一位合作伙伴一样起身，举止神情都很客气，示意齐落帆落座。
后者礼貌点头以作回应，隔着一张方桌，落座在他对面的位置。
看起来像一场不那么正式的商务洽谈。
祁涿看上去很沉稳，就是一种完全且自然的游刃有余，齐落帆想他应该是生意场上谈判的一把好手。
齐落帆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感受到压迫感，因此谈判又变得不像谈判。
祁涿给他分茶，是今夏茶室里刚上的普洱，桌上还有一些酥饼茶点，精致美观。
祁涿把分好的茶推到齐落帆面前，笑着说：“不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喜欢什么，没有事先问过你的意见，自作主张定在这里，希望你不要介意。”
齐落帆的目光落在推到面前的茶盏上，看见匀而清亮的茶汤，想来祁涿对于这方面应该很擅长。
其实祁涿考虑的很周到，齐落帆被人放在公众平台上加以评论，多少对人多的地方有些敏感和抵触，约在这样静谧私人的茶室反而很好。
齐落帆抿了下唇，抬眼看向祁涿，出声道：“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祁涿眉头更加舒展，露出微笑来：“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言了。”
他开门见山，看着齐落帆的眼睛，说：“我知道你跟明轩的关系，但我希望你们可以分开。”
齐落帆早就有所预感，真听到这句话时还是觉得大脑空白了一瞬，短暂的失去思考能力。
祁涿说完之后停了一下，补充道：“准确来说是分手。”
“我不知道你们的感情发展到哪一步了，但是据我所知，你跟明轩认识不过一年，”祁涿说，“一年而已，应该还不足以发展到难舍难分的地步。”
齐落帆没有说话。
“明轩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很了解他，他不是……”祁涿说着停顿了，像在措辞，两秒后又续道：“他不是同性恋。”
“年轻人总是对新鲜事感到好奇，这很正常，他对自己的感情认知有误也是有可能的。”
祁涿观察齐落帆的神情变化，希望能够看出一些端倪或破绽。
但齐落帆说：“他不是小孩子。”
祁明轩比他还年长几岁，不会迟钝到对自己的感情认知不清的地步，齐落帆对此深信——祁明轩每次看向他时的眼神也足以支撑这一点。
祁涿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没说什么，端起面前的普洱啜饮了一口。大概空置时间稍长，茶汤温度已经偏凉了。
他放下茶盏，说：“我知道你还在上学，涉世未深，可能对一些事情保持天真的看法，这是好事，但不要太想当然。”
齐落帆听他说着，无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手，看着方桌上细腻独特的木质纹理，再次陷入迷惘和不安。
是他想当然了吗？
他把问题简单化，觉得总会过去的。
祁涿把他的纠结犹豫看在眼里，等了片刻不见回应，于是又跟他说起祁明轩：“明轩一连几天都在公司，你跟他应该很少联系，他大概也不会跟你说他那边的情况吧？”
齐落帆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祁涿点开手机，然后推到齐落帆面前。
——上面很多媒娱发布的所谓最新消息，关于祁明轩与公司谈判破裂，待播剧精剪时被删减戏份，新剧更换男主，脱粉严重被回踩……凡此种种。
***
周如跟齐弘方在书房聊了很多关于齐落帆和祁明轩的事情，知道了很多她以前从未了解过的情况。
等他们聊了个大概，周如觉得这件事要跟齐落帆当面聊一下，于是去敲了齐落帆的房门，但一直都没有回应。
这时候已经是齐落帆离家两个小时之后。
齐弘方尝试给齐落帆打电话，但是无人接听——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七七去见祁明轩了。
说来奇怪，桤木跟祁明轩工作室的合作关系一直保持的很友好，但这件事被曝出来之后他反而没有联系过祁明轩。
齐弘方从联系人里翻出他的联系方式，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电话。
祁明轩那边很快接起电话，但是没有立即出声，过了两秒钟，他才很客气的向齐弘方问好：“……齐老师。”
齐弘方听到他的声音，控制不住想到他与齐落帆已经超越朋友的关系，话音哽了一下，然后问他：“七七在你那里吗？”
祁明轩愣了一下，如实说：“不在。”
他意识到什么，又问：“他不在家？”
齐弘方心情复杂，其实不太想跟他聊太多关于齐落帆的事情。
“应该只是出去转转，不用你……”他原本想说不需要祁明轩操心七七的事情，但欲出口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说的太直白，话音顿了一下，续道：“你不用太担心。”
“……”祁明轩已经听出他的语气和意思，想到那天与齐落帆在电话里说到的，齐弘方很难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实。
“齐老师，”祁明轩调整了一下心态，语气慎重的说，“我知道您反对我和七七在一起的事情，但我希望您可以给我一次机会，我是真心喜欢他。”
“你不必再跟我说这些，”齐弘方保持修养，尽量用平稳的语气与祁明轩对话，“我不知道你们在这一年里发生过什么，即使他向我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属实，但是我作为他的父亲，抱歉，还是难以接受这件事，希望你能够理解。”
祁明轩紧绷着唇线，料想到齐弘方会反对。
即便齐弘方表达的已经很委婉，但祁明轩还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扭转现在这个糟糕的局面。
齐弘方并没有真正期望能得到祁明轩的理解，因为他们本就很难达成一致，相对于祁明轩来说的确是不合理且难以做到的。
齐弘方没想强人所难，但也不会妥协认可。
他停顿之后又说：“我考虑了一下，对于一年前双方工作室签署的合作协议，我想很难继续维持下去，希望能够跟你达成协商解除，我会找人拟定解除协议，到时候发电子邮件到你的工作邮箱，你看过之后我们再约时间协商签署。”
祁明轩沉默片刻，还是应了下来：“……好。”
——想来也是，齐弘方已经明确反对他与齐落帆的这一层关系，双方再保留合作，就是添堵。
“还有一个。”齐弘方说。
“我希望你们分手——最好断的干干净净，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
祁明轩呼吸一窒，精神变得紧绷，语气也不自觉认真诚恳起来：“解除合作可以，但是您说的分手，我没办法答应您。”
齐弘方闻言眉梢微拧，温和的脸上难得露出严峻神色，“我不是在和你协商。”
“你们的事情曝光在大众视野，被这么多人肆意评价，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你，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你的事业和生活应该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再者，如果你真的了解七七，大概也知晓他的脾气和性格，你难道觉得这件事对他没有一点影响吗？”
“哪怕是为了七七，我也希望你考虑清楚。”
“感情化解一切难题只适合出现在八点档的电视里。”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回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