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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已修) ...

  •   次日醒来时,已是午时。

      凌清摸了下饿得抽痛的腹部,挺了起来。

      同昨日一样,老嬷嬷又提了一木桶进来,还是蒸饼。

      “老规矩,好好吃,不过这次,就不需要你们还桶了。”

      “为什么?”刘欢问道。

      老嬷嬷揽着长条,一屁股定木凳上后,道:“刘大人说,吃完饭,有活儿干,就不劳烦你们了。”

      凌清长腿一跨,浑身上下,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嫌弃地捞过几个蒸饼,塞着嘴。

      “什么活啊?”

      破门而入,刘洺“乐于助人”地回答:“埋人,之前不是死了那么多吗?总不能摆那堆肥吧。”

      跟见了仇人一样,陈挺嗓子一噎,道:“怎么是你?”

      刘洺扬着惯有的笑,打趣道:“怎么不能是我?好久不见,都有点想你了。”

      陈挺一口蒸饼,直条条地喷了出来。

      等一桶蒸饼被消完,刘洺拍了拍门,除了“一罪方休”,其他“罪间”的也都出动了。

      为善司后面就是山,而所至之处,在山后。

      身处那种神之又叨的深山老林,不太见得光,加上走两步便能看见一立着人名的木头牌子,走两步,就多了一份有鬼在身的沉重感。

      “这是什么地方?老子半夜盗墓都没觉得阴森,现在怎么感觉凉飕飕的,怪瘆人的。”

      “怪不得说为善司越办越邪门,原来是人命堆出来的府门,怪不得没有太阳照下来……”

      “怎么随便走两步,不是手就是脚?真怕一不小心摔下去,还他妈跟个死人嘴对嘴!”

      “诶?前面怎么没路了?”

      同议论声一齐停下的,是一行人的步子。

      一路上欲言又止多次的刘洺,走到最前面,背靠高峻陡峭的直壁,拔高声音:“好好为你们的同行人下葬吧!没钱没工具,刨个坑差不多了,重在诚意嘛。”

      “哦,另外,别想着从山上能跑出,除非你觉得自己比刀剑还硬气。当然,想比比,有好胜心我自是鼓励的,就是得麻烦你们的伙伴多累一会,如果是这样,我还有点心疼呢!”

      对他话中隐隐的“引诱逃跑”表示不解,凌清收回视线。

      底下的人叽喳一阵,应着声都或快或慢地行动。

      陈挺凑近凌清:“阿浊,走,我俩一个坑。”

      听着有些怪怪的,凌清回道:“好。”

      分到他俩手上的正是昨儿个死得“全屋人震颤”的瘦猴儿,上半身基本扎满了瓷片,看着都头皮发麻。

      “这……刨出个人,该怎么搞?”

      刘洺道:“塞回去,刨别地儿啊。”

      “这个人怎么三条腿?谁少了条腿,快来认啊!”

      刘洺道:“那么讲究干什么,多一条腿,下了地狱跑得快些,不好吗?”

      “这地怎么这么硬啊?”

      刘洺溜达两圈:“软的还要你来?”

      陈挺刨了半天,指壳缝里都塞满了泥,而面前的坑,才只够埋个头。

      “以前怎么没培养一下埋尸的技术,现在搁这儿怪丢人的。”

      刘洺转悠过来:“叫你埋人,你在这儿可劲儿的丢人,一看就是个主次不分的人。”

      陈挺硬怼回去:“话那么多,一看就是个屁大点儿的官。”

      “这话说得……”刘洺见踢到块硬石头了,索性坐下来,看着这刚合适放下一只脚的坑,不禁道:“你这坑挖的,也不比我的官职大吧?”

      “这是地的问题,锄头来了都得碰个跟头的破地儿,你还指望着能手刨出个多大的坑?”

      “当然不指望,不然这东一个西一个的乱尸哪来的……”

      临近,拿着片破竹板戳着土的胡水子,打破久久的安静:“说了半天,所谓重在诚意,就是走个过场?”

      刘洺拧眉道:“他不是说了,这是地的问题。”

      凌清含着蜜丸,挪了个姿势,坐下了。

      ……

      或许,真是土太硬,月上梢头,清辉点晕,地上还有几具尸体。

      “累啊,这肚子空的,我都怀疑中午那十几张饼遭鬼吃去了。”

      “十几张?你小子可真会抢!”

      “没办法,老本行了,想少抢点,可实力经验不允许啊…”

      正谈着欢,刘洺转悠过来,拿着木棍便是两下招呼:“我说怎么一个二个慢的要死,原来精力都用在嘴上了。”

      夜沉下来,经刘洺这一嗓子,林间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支起的火把噼噼啪啪、滋滋作响。

      偶尔飞出的火星子,引出光亮,却又衬出黑暗。

      未到子午夜,可久积的阴寒却让人毛骨悚然。

      不知是哪个不中用的嚎了一嗓子,人群躁动四起,火把在混乱中被践灭——黑灯瞎火的,脾性该显出来了。

      互相推搡中,边缘上的人势如离弦之箭,向林中的四角八方散涌而去——几乎是边滚边爬。

      凌清从地上站起来,抬头赏着月,余光瞟着身后一直蠢蠢欲动的二狗。

      人一动,他就警觉地向旁边,挪出拱他跑的空间,顺便匿着一脚勾倒起脚奔逃的陈挺。

      陈挺“哎哟”一声,硬砸在干硬的土地上。

      凌清无奈地拉他起来,道:“平地都能摔啊!”

      陈挺半是遗憾半是烦躁:“我想逃——”

      他话未说话,近处的火把尽数燃亮,通明席卷了林中数角。

      陈挺连忙收回到嘴边的话,往后一退。

      因夜视能力的多番训练,以刘洺为首的离北战士们俱是半分看戏半分点评的态度。

      直待局势晓然,刘洺轻呵一声:“还别说,这阵仗,有两把刷子。”

      “只可惜……”

      他尾音绵长,声息之续,是步履成响,刀刃锒铛!

      才扩出去的人,在武力相逼之下迅速回旋;自外围进来的人,连声音都没发出,便凌空被砍成了两半。

      不过一呼一吸间,血腥味便充斥林间,混乱归于整齐,嘈杂并于寂静。

      刘洺立于正中央,欣慰地扫了眼自己的手下,扬声:“我是个心善之人,不想让你们吃暗亏,还专门提醒不要跑。可有的人偏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太令我心寒了。”

      他走了两步,脚下按踩上一截血淋淋的身子:“本来说该你们把地上的埋一通的,但我实在看不出埋他们的价值,那便算了吧。”

      底下的人,噤若寒蝉。

      “回吧!”刘洺露出笑容。

      “是。”规矩安分了些许的人群,成群结队,往“罪房”里飞奔。

      凌清起步,忽地想起陆大人说的“我不杀你”。

      他脚步微顿:在这儿等着呢。

      ……

      回“一罪方休”时,偶尔能听到院内东一阵儿西一阵儿的欢呼声。

      “要不要这么丰盛?!”

      “怪了,不应该是昨天闹鬼吗?怎么今天晚上还能闹呢?”

      “闹个屁的鬼啊,一顿饭给你香麻了啊!”

      凌清进门时,屋内已坐下了四五个人,但没人围着那桌丰厚,而是坐床上或躺地上。

      下意识扫向胡水子——目前来看,除暂没回来的二狗外,性格最暴戾的一位。

      意外的是,胡水子坐床上,“乖顺”得像是被下了蒙汗药。

      “嗯?”凌清环视一圈:情绪不太对。

      刚想“趁危”落座桌上,就被陈挺一把拽过来,他皱了下眉,“怎么?”

      “二狗死了。”

      为他悲伤?

      凌清淡淡回问,“不是他自己逃的吗?”

      陈挺失声一瞬,即刻扬了声音道:“是啊,但谁又不想逃呢!为善司是什么地方?重犯、死犯各种社会败类的天堂,这样的地方是人能待的吗?就算是光明正大出来了,沾了为善司的名声,他妈一辈子就抬不起头,算什么男人!”

      看着低垂着头的几人动容地跟着叹气,凌清微怔。

      “说什么呢?”突然晃悠进门的刘洺,扬着笑脸,恐吓道:“真不拿我这个大人当回事儿啊。”

      许是情绪被点燃了,胡水子一拳砸在床板上,吼道:“你算个屁!”

      刘洺怒火中烧——抱着一脸关心的心思进门,不辞推延自己晚饭也要先来看一眼……而一进门就是被骂!

      气得牙痒痒,他压下回手回嘴的冲动,鼓着眼睛左顾右盼。

      最后伸手捞了个大猪蹄子,暴力塞了一口,口腔里骤地滑下软糯。

      他眼睛一亮,毛瞬间被抚顺,刚想舔手指又念着这十几只眼睛,忙背过手,慢条斯理退到门外,“明儿再叫你们好看!”

      说完,折转到一边,坐在地上大加放肆地吮吸指上余留的酱汁,心里疯狂感叹:怎么有点儿好吃呢?

      怎么偏偏这会儿觉得好吃呢?

      屋内情绪如暗波,疯狂涌动着。

      凌清反应相对平淡,语气甚至带着点儿冷:“自食其果罢了。”

      “你这话跟罪有应得有什么区别?!”气没压下去的胡水子暴力站起,口水乱飙:“你就认为谁都他妈跟你一样该死吗?”

      陈挺惊地站起,连忙将凌清护在身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凌清抿了下唇,拍了下他的肩,小声道:“让开。”

      这一声,比平时还要冷淡,陈挺不禁一抖,下意识退出一步后,又忙退回来:“你打不过他的。”

      “你滚开!”胡水子一把掀开陈挺,壮实地站在凌清面前:“老子就一句话,老子不该死,更不该呆在这狗屁为善司!”

      听出点儿异样,凌清指尖轻点桌面,冷静下来,问道:“那为何进来?”

      跟被泼了桶冷水般,胡水子顿体凉透,沉静下来后,往后连退几步,瘫坐在床上,声音低闷:

      “我向来做事低调,只是一身本事盖不住,身价连涨,结果引了一群疯狗追。我带队运镖,他们就拿着定钱买匪。不过,从娘胎里出来便会支个脚瞎比划,到后来从没停过的功夫,任一群匪也拿老子没办法,除了脸上这道不痛不痒的疤,屁事没有。”

      凌清指尖抵住桌面:深得像条沟的疤,不痛不痒?

      胡水子情绪激动了些许:“可,我这脑瓜子忘了镖局的死规矩,被打得半死不活丢了出去。我这半辈子都在镖局过活,钱被掏光,家里又没人没粮,就剩个空壳子。当时就想着,如今这个世道,能管饱的,莫过于监牢了,所以就走进县衙,随便画个押,哪晓得那个狗官见我一身血,直接让老子担了个死罪。”

      此话一落,此起彼伏地是吸气声,而后,刘欢站到了中间,不太正经地说:“我比你还冤枉咧。”

      没人起哄,他便自己说着:“我家里穷,就是苍蝇都养不出来的那种穷。可我饿的快,别人吃一顿管一顿,我是吃十顿管一顿,当然,夸张了那么一丁点儿。有天,我快饿死在山上了,草苗都啃得只剩土了,我就到处爬,哪晓得就撞上个人,凉得透透的,我当时:就咬一口,应该不会有事。结果,好容易咬下来块肉,还没开嚼,不知道哪里窜出来几个官兵,绳子一捆,然后,我睁眼就在监狱了。”

      “合着就我杀过人吗?”陈挺跟喝了假酒一样,急不可耐地“吐真言”:

      “我皮糙肉厚,十棍子都打不出一声响。小时候,我爹没本事,我娘又命悬一线,为了救命钱,我爹把我送出去,做陪打的。说白了,就是,别人往你身上砸拳头、扔刀子,你都不能动,乖乖地任人摆布。

      “那户富人家,见我怪听话,身板子也经打,就把我留了下来。可那家的少爷,简直他妈不是人,开心了来一拳,伤心了捅两刀,后来,变态到天天玩女人,还就在我面前。有天,在我面前玩死了一个,我实在忍不了,揍了他一顿,结果,两脚人就没了。”

      ……凌清偏靠在桌上,有些许动容,但更多地是平静:苦于生计而陷于脏污;没按捺住人性的张膨…狱里,见多不怪。

      只是没想到,这群人会因二狗之死而情绪过激。

      “没话说了?”胡水子恢复正常,站到了凌清面前,眼里尽是“仇视”:“话说,你犯了什么事儿,不说一下过不去吧?”

      “和你有关系?”凌清收敛了心底的情绪。

      胡水子没说出话,只干瞪着他。

      凌清冷呵一声,坐下,看着凉透了的桌上餐,无奈了一下,说道:“楚若渝,名冠安都的善人,说是我杀的。”

      他含糊一句后,端着冷水喝了两口,绕过人,回床了。

      “你杀了他?!”胡水子猛地一跳,转眼回去,人已经蒙在被子里了。

      唯有稍微警觉一些的陈挺,小声念了句:“什么叫说是?”

      -

      糊在嘴周都干涸了的油赤拉拉地惹眼,刘洺却毫无察觉,用一双很贼的眼盯着人看:“关五,我有点感慨。”

      “什么感慨?”关五提着刀正练把式,瞥见他嘴角的狼藉,匀出一口气,“你又偷吃哪家了?”

      “什么叫又,还有,偷吃?我一向都吃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算了,”关五收了扎起的马步,无奈问道:“什么感慨?”

      刘洺正了声音:“机缘巧合之下,我听到了些东西,听得我挺不对味儿。”

      虽然久经磨砺的耳朵很难自然过滤掉“机缘巧合”这个稍显暧昧的词汇,但,关五还是强忍着不适地略过了,“说来听听。”

      刘洺声调偏低:“你能理解,因为穷,而背上死罪这层因果关系吗?”

      看得出刘洺在动脑子,关五也努力动了动脑子,思考后作答:“如果是买人的本事去要一条命,也不是不能理解。”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我是说:穷到一种地步,为了生存,宁愿卖了自己去换在监牢过活。”

      关五瞪圆了眼:“……?”

      刘洺垂下眼,情绪沉淀下来了,问道:“若换了平时,我只觉得说话的人太会造,可当,这不是个例呢?”

      “什么意思?”突然听不太懂,关五有些急:“我这个人糙,你说些个我能听懂的。”

      积蓄了半天的情绪啪的一声泄气了,刘洺沉默了:“……”

      “呃…”关五结巴了:“就是,卖了自己…监牢过活,什么个意思?”

      刘洺慢下呼吸:“字面意思。”

      “等我反应一下。”关五放下刀,衣衫一摆,又重新扎起马步,端着一副苦大情深的表情。

      过了不知有多久,关五回答:“也就是说,你对谁们的不自重…呃,不自爱或者其他类似的,表示不理解或者惋惜。”

      彻底没了耐心,刘洺暴躁了:“你是真没读过书吗?”

      关五如实答道:“读是读过,但好像不过脑,可能缘分比较浅。”

      刘洺冷呵一声道:“多希望我们俩的缘分也能这么浅薄。”

      “光是浅薄,那还好。”

      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刘洺疑惑:“嗯?”

      “之前上街的时候,好多次听一白毛老头讲话本子,回回讲到一半,便是谁与谁有缘无分,我看底下的人总觉得可惜。这么看来的话,我们的缘分,虽然浅,但至少两个都有,我便满足了。”关五道。

      刘洺撑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笑得一点儿也不假,就是过于僵硬:“是吗?”

      看似平静,心里却在咆哮:他妈我跟你能用上“有缘无分”这个词儿吗?!

      关五格外真诚:“是啊。”

      伸手按了下已经皱成一坨的眉毛,用了些力才舒展开,刘洺呢喃道:“这跑题的速度比疯狗乱窜还快……”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刘洺敲了敲陆妄的门,得到许可后,他推门进去,不太情愿地带上了意愿极其强烈的关五。

      陆妄放下手中的卷轴,估摸下时间“亥时八刻”,问道:“睡不着?”

      刘洺点头完,又猛地摇头。

      陆妄:“……有事就说。”

      “好的,大人。”刘洺开始诉“衷肠”:“我今天听墙角,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

      “怎么讲?”

      “刘欢,我记得是杀人抛尸野郊的罪名,可人家自陈是饿着了逮着尸体吃;胡水子,安的是什么来着,反正也杀了人,可他自述是穷得只能蹭国粮了。陈挺,为爱恶意杀人,是这离谱罪名吧?可我听着,怎么更像是蠢过头的非恶意事故呢。”

      陆妄眉头微蹙:“什么情况下听到的?”=

      “什么情况下?”刘洺稍加思索,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才说:“我舔手指头的时候。”

      陆妄:“……”

      这种情况,倒也的确是情况,但。

      陆妄深深看了他一眼:“没问你。”

      “啊?”刘洺顿了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叫二狗的那个死了,他们情绪挺低的时候吧,叫阿浊的那个,好像是他挑起的来着。不过,我看他们放着一桌子的肉都不吃,等着放凉,心都累。真是一群有定力的和尚!”

      听到熟悉的名字,陆妄轻挑眉,说道:“去备一桌饭。”

      “备菜?”刘洺疑惑了一下,转而嘿嘿一笑:“我吃饱了呀,就不需要大人特别关照了吧。”

      陆妄没答他,“另外,把阿浊带来。”

      “阿浊,嗯,只要他一个吗?”

      “我要那么多干什么?”

      刘洺点点头:“哦,我以为是…,嗯,结果是杀鸡儆猴啊。”

      说完,刘洺转身走出去,忘记带门了,招引来满地银光似水。

      关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眉头皱着打了场架,最终还是没动。

      陆妄分了半点目光:“你怎么?”

      关五笑了下:“我来杀鸡啊!”

      “……”又摸了一本书,陆妄打着看书的幌子,放肆地沉默着。

      关五摸摸头,站在一旁,看着菜食陆陆续续地上桌。

      不知是迷路了还是怎的,刘洺晚了一刻钟才到,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大人,为了吃您这顿饭,我特地去空了肚子,给我整得满头大汗。”

      陆妄没管他,直白地看向门口立着的凌清。

      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铺了满地的银华都自觉为他作了外衫,清瘦的身子笼在破旧的尘白囚衣之下,颇有神韵。

      站姿笔挺,和一旁歪七倒八偏还将士出身的的刘洺形成鲜明对比。

      对上他的眼,陆妄声色淡漠;“坐。”

      凌清颔首,拉开一旁的凳子,瞥了眼桌上的几盘菜“熘鸡脯”“红烧肉”…

      刘洺号召作用满格,抽出筷子就是一顿开动,眼、嘴、手,协同出动——活似在上演一出写实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不过,这种状态只持续到他嚼完嘴里的东西,便又一头扎进肉里了。

      凌清干坐着,不解地看向陆妄,像是在问:我能吃吗?

      “吃啊!愣着干什么?”刘洺边吃边晃悠,顺道拿另一双筷子夹了块肉到凌清碗里,“你再不吃我可吃完了。”

      收回视线,凌清回道:“…好。”

      吃到后面——刘洺撑得肚子都凸出来一块,不甘但还是妥协性地放下了碗筷。

      关五干等了半天,有些坐不住地走到刘洺后面,问:“鸡呢?”

      “鸡?”刚想回一句“肚子里”,刘洺反应过来,一掌拍他脑门上,笑骂:“多读点儿书吧,脑子里尽是豆腐渣!”

      陆妄抬眼,静默地看着两位。

      刘洺默了一声,即刻会意,拽着关五就是一顿逃:“别搁这儿丢脸了,快走吧!”

      等门彻底关严实,凌清顿了一下后,平静地将那筷子鱼肉挑进碗里,精心挑着刺儿。

      而不知何时坐到对面的陆妄,环臂望着他,道:“阿浊。”

      鱼肉鲜嫩,蒸煮得当,入口即化,凌清稍有些低郁的心情被带好,他轻快地回答:“嗯?”

      “你不傻?”

      凌清舀了口汤,抬眸望他:“谁知道呢?”

      陆妄静静看了他一眼,将一份案书放在桌,而后,他便起身、推门,风轻云淡地走进了有树掩月的稍暗院落。

      凌清看了眼内容,转头看向那抹比暗色更浓的高挑剪影,有些意外。

      将案书打开,他看着头行的字——“阿浊,楚若渝书童,院中人公认的‘傻子’…”

      凌清默了下,看向下面的罪证,目光深了些。

      半刻钟后,他推门走了出去。

      夜里阴凉,尤其在月色银纱之下,视觉与感知相交,更添冷意。

      凌清拢了拢本就单薄的衣衫,停步望向纤云成丝、月色团散的夜空,心思却难以平定。

      方才陆大人交予他的案书中,罪证清晰。

      其一:司使杜季志亲见,细节描述符合现场情况;

      其二:当夜院中仅三人,且楚若渝伤口过多且杂乱,费时耗力,非正常手段;

      其三,楚若渝体内,残余药类成分过于复杂,合理推断为“学医不精”的阿浊胡乱投毒。

      除第一条在郑竞业口中听过些许,剩余两条,他并不知晓,“认罪书”上也未有呈现。

      而若此两条合理,那或许他的猜测没有错……

      月光被云遮挡住,凌清眸光微动,提步,踏过幽径成曲,向“一罪方休”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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