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忒提亚，我应该有说过，不允许你再插手艾格尼斯的事情。”阿波罗站在门口，刻耳柏洛斯的伪身被他提溜在手里安静如鸡。
流星捂住手上的戒指，前一秒它还在闪闪发光，这一刻上面镶嵌的宝石已经变成灰扑扑的暗红。
忒提亚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抬头看向自己的兄长，“我只是想要带回自己的神官，为什么不可以。”她质问道。
光明神将地狱三头犬扔了出去，他关上书房门展开神域，决定和妹妹来场一对一的交谈。
高大威严的德尔斐神谕所顺从他的意志在人世显现，无处不在的光明蒸发掉每一丝暗影，月桂树叶互相摩挲成为沉寂神域中唯一的声响。
阿波罗开口，“当然可以，如果你没有对斯提克斯河发誓的话。”
七年前艾格尼斯死亡，忒提亚为了保证凯厄斯能够将神官的灵魂带回来许下无数好处。但吸血鬼一个都没有要，他只要求流星以斯提克斯的名义起誓，当他们返回人间后，忒提亚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止他和艾格尼斯在一起。
无论当时的忒提亚有多不情愿，为了艾格尼斯她最终还是顺了凯厄斯的心意许下诺言。然而现在到了她践诺的时候，流星却总是想方设法拖延。
“你已经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可以豁□□星与深渊神力的存在，难道你还想进一步违背誓言，去斯提克斯河里面游上一圈吗？”阿波罗满脸严肃。
守誓之河能够震慑神祇自然不是只靠几抔河水，她有着最苛刻的审判标准与最严厉的处决方式。誓言使得凯厄斯得以免疫忒提亚的神力，如果使用得当，未必不能将流星一举击杀。
甚至都不用吸血鬼，他的好妹妹已经在自寻死路。
“誓约之河并不是不能被欺骗！”忒提亚高声道，暗夜女神勒托就曾成功过，流星本身也已拖延了七年的时间，为什么不可以让一切就这样继续下去。
光明神同样提高了音量，“然后让我看着你和阿尔一样被拖下斯提克斯河，打碎灵魂成为冥河底下的卵石吗？！”
他十分愤怒忒提亚竟然产生了这样危险的想法，“艾格尼斯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她到底哪里值得你这么做！难道她比我还要重要吗？比那个铂金头发的小子还要重要吗？”
“是的，她就是比任何人都重要！”
“我现在就去杀了她，以免你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阿波罗吼道。
流星死死瞪着光明神，“如果你敢动她，那我就去杀了达芙妮！”深渊的神力在她体内躁动不安，“她也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水泽女仙，哥哥你何必在意。”
这对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妹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他们怒目而视，金色与灰色的神光对峙。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艾格尼斯。”阿波罗勉力压下怒火。“我承认她确实从小就陪着你，但除此之外她还有哪里特殊的，像她这样的人类有万亿个。”
“她一直陪着我，这难道还不够吗？”忒提亚反驳道。“你和阿尔总是有太多的事要做，天上天下任你们驰骋，神庙那么小，放不下日神和月神自由的灵魂。”
“但是它又那么大，困住了我无数时光。”
忒提亚是流星女神阿斯忒瑞亚与深渊之主塔尔塔洛斯的人类化身共同诞育的半神。
身为冥神的塔尔塔洛斯真身囚困深渊不得离开，上一任流星女神为了保护自己的姐妹勒托化作提洛岛，留下一个长不大的女儿在人间独自哭嚎。
暗夜女神收养了这个孩子，要求自己的子女爱忒提亚如同爱她。
忒提亚很早就明白，自己对于双子神来说虽然特殊但不够重要。神从不会对弱者视之平等，他们保护她，犹如保护一只心爱的雀鸟。
在那个诸神肆意妄为的年代，一个半神实在不值一提，或许只是神祇发怒引发的一次山崩海啸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双子神将忒提亚藏在自己的神庙之中，为了她的安全不允许她随意外出。
珀耳塞福涅尚且能在山谷中嬉戏，忒提亚却只能在一个又一个神庙中辗转。
对她来说，那些神庙大得可怕，它们铸造华美装饰精致，是宽阔的囚笼。
“只有艾格尼斯，只有她一直在我身边。”
“当我被暴动的人类扔在山野的时候，是艾格尼斯捡回了我。”
凯厄斯是一个渎神者，却不是第一个反抗神明的人类。
早在青铜时代，农神德墨忒尔因为失去女儿陷入悲伤导致大地颗粒无收，饥饿到了极点的人类就曾冲击过神庙。
尚是个幼儿的忒提亚在这场暴乱中失踪，当时双子神忙着四处镇压人类无暇顾及，是同样被遗弃于荒野的艾格尼斯捡到了她，将她当作妹妹抚养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后来农神妥协，大地恢复正常，忒提亚才被空闲下来的阿尔忒弥斯找了回去。
这些往事随着青铜人类一起淹没在宙斯降下的灭世洪水中，再无人提及。
今天流星将它们翻了出来，用以挽救自己人类的姐姐。
“当我被其他神侍恐惧厌憎的时候，只有她依旧站在我身边。”
忒提亚的灵魂中流淌着深渊的力量，这让她无法像半神或者人类一样正常长大，只有大量的死亡和悲伤才能成为她生长的养料。
她不得不追寻绝望的脚步。
没有哪个生物会喜欢负面情绪。神侍认为她是不幸的使者，畏惧她不愿亲近，哪怕有双子神的强令，私下里他们仍称呼忒提亚为报死鸟。只有艾格尼斯不害怕她会带来噩运。
甚至在特洛伊战争结束后的几千年里，是艾格尼斯甘冒生命危险在各个战场上奔波，只为了收集那一点痛苦的力量供流星成长。
忒提亚并不是为了指责谁才旧事重提，流星只是需要使用一切手段来达成自己的愿望，哪怕是……攻讦她的兄长。
她倔强地看着阿波罗，“哥哥，阿尔对你有多重要，艾格尼斯对我也是同样。”
“你为了留住阿尔不惜设计让她亲手射杀自己的爱人。既然你可以做这样的事，为什么我不能。”
光明神神色剧变，这件事是绝对的禁忌，阿波罗提也不能提的伤口。
它是一切不幸的开端，是阿尔忒弥斯死亡的序曲。倘若不是出自忒提亚之口，任何敢于提起此事的人都会被太阳神火烧成灰烬，连同灵魂一道彻底焚毁。
“忒——提——亚——”他一字一顿地喊着流星的神名，声音里满含怒火。“你现在敢这么和我说话，果然是长大了啊。”
“哥哥，只要你不阻止我带回艾格尼斯，我就仍是你乖巧听话的妹妹。”流星威胁道。“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清楚的，我可以指挥深渊。”
虽然忒提亚还不是深渊之主，但得益于塔尔塔洛斯的血脉，即使身在大地，她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到地下世界，“提坦神一直蠢蠢欲动想要从深渊中逃脱，克洛诺斯渴望再次成为神王。”
阿波罗黑着脸，“最多，我最多只承诺不会阻碍你。”
“但你也不可以去对付吸血鬼，杀了他并不能让誓言终结。”他警告道。“你已经在违约的边缘了，我不想给你举办葬礼。”
忒提亚说，“我知道。”凯厄斯与艾格尼斯生命相连，杀了他只会让艾格尼斯一起死去。
自从吸血鬼将神官的灵魂从冥府带回来的那刻起，依照规则，命运已将他们视作一体，艾格尼斯的灵魂成了凯厄斯的附庸。作为主体的吸血鬼死去，附庸也会跟着死亡。
“卢米埃尔不会听从你的调遣。”阿波罗再次强调。
忒提亚皱眉，对这件事很不满，“他们是我和艾妮的臣属。”
“别忘了，你们是用我的名义召集的信徒，他们的姓氏是光明。”阿波罗已决意要剪断她的羽翼。
几千年来，受限于种种原因，流星和她的神官最后活下来并发展壮大的势力只有卢米埃尔。离开了这个庞然大物，忒提亚在人间能做的事极其有限。
他见妹妹还要反驳，直接打断她，“这不是商量。”
流星看他神色坚决，知道争辩无用，只能默认下来。
真不公平啊，明明是被她和艾格尼斯扶持起来的势力，却因为一开始借用了光明的神名而在此刻不得不退让。
信仰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光明神和忒提亚达成了协议，他撤销神域，面色冰冷地转身向外走去。
今天绝不是一次愉快的谈话，如果流星不是他的妹妹，阿波罗一定要烧死她。现在，他急需去找亲爱的达芙妮安抚一下他被妹妹叛逆伤透的心灵。
忒提亚沉默地看着光明神的背影，在他合上门的刹那，流星小声说道，“哥哥，我很抱歉。”
她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和阿波罗争吵，说这些伤人的话也是无奈。
但即使时间倒转重来一次，她仍会做同样的事情。就像她说的那样，艾格尼斯对于忒提亚来说，比谁都重要。
流星无法舍弃自己的神官任由命运将她送给凯厄斯，吸血鬼又是一种极度执着的生物。
假如没有他就好了，为什么凯厄斯不能像其他克里特人一样，早早死在三千年前。
女神冷漠地想。
“忒提亚，我们还要继续计划吗？”刻耳柏洛斯一直躲在走廊尽头，它看见阿波罗离开便立刻跑了过来，鬼鬼祟祟地从门后探出脑袋。
“当然。”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