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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何立番外——大梦悠悠几许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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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聆死后留下的东西,都被秦桧派人一一搜查毁去,生怕真留下个什么风波亭遗言,何立并不插手,敞开屋子让收拾。只是孙均那日亲自送来一沓子纸,说是何大人的字迹,不敢多看,送还于他,他觉得奇怪,但并未言说就收下了,待他走后打开来瞧,发现果然是自己的字迹,只是每一张都反复抄摹着一句诗。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他不记得自己干过这样的事,他写字向来没什么执着,写字只为平心静气,什么字写不好,就丢一边去。
他翻了几张,发现后面仿佛时日更久,字迹变得稚嫩歪斜,仿佛在哪里见过,忽然想起他仿佛教过阿聆写字。说是教过,也只是那几日,后来他公务繁忙,没时间再练字时,记得她还是日日在房里摹着他的字等他,她仿佛最喜欢那张临江仙。
他看见那十几幅字,竟写的逐渐与他一模一样,竟不知她在等不来自己的日子里练了多久,他伸手拿起一张皱巴巴的,上面是一样的诗,只是多了许多单独练习的立字,一遍遍十分认真,笔锋长短丝毫不差。
他扯唇笑起来,看了那些字很久,又闭上眼睛,往椅子上靠下去。
他从来厌恶睹物思人的做法,人走了,物也失去了意义,那并不是念想,倒是见一次剐一次的折磨,他让武义淳烧了那些字。只是他终究还是留了样东西。
又趁着一日空闲,让人把她的簪子送往了边关,他本想在信纸上写明几句,又不知以什么身份,最后就留了空白一张。
他向来独行,从不需要留些什么来聊以慰藉,只是他不肯承认,阿聆死后,他比以前更孤独,一个人,一把折扇,一支诡刃,就这么又多活了四年之久。
刘喜被他制住时,讥笑着问他:“阿聆丫头死了,你这几年也不好过吧。你这样的人,也有软处呢。”
他拿没受伤的那只手把玩着搜来的烟火,过了会恶劣地笑笑,残忍地对他说:“你的软处还活着呢。”
不理会刘喜崩溃的叫喊,他就这么走出门去,走到院子里,桃丫头正抱着只小白狗,在巷子里乱窜,看见他半边身子是血,愣了愣神,站在原地不敢动,他看着她胆怯又乖巧的样子,静默了半晌,微笑着指指远处的房子:“过会子那里会放烟火。”
小丫头的眼睛亮起来。
“你可以离近点去看。”
何立死后,郑万奉秦桧之命厚葬其尸身,他向来跋扈,瞧着出发在即,何立又无亲眷倚仗,不似武义淳一般需要向谁掩饰,便要瞒着秦桧一把火烧了了事。属下在后院里烧火,他便坐在屋檐底下喝茶,看着火一点一点燃起来,柴火堆下有一张掉落的东西,属下拿起来给他瞧,只见那上头写着何立和阿聆。
郑万来的时间不久,并不知道阿聆是谁,觉得奇怪也不愿多想,随手丢进了火焰里。
那张纸扑到折扇上,顷刻被一起烧了个干净。
世间万物仿佛总是有个因果。烛火摇曳间,他把这张纸递给阿聆,纸张轻薄,最终也归于火焰。
从他答应在那张纸上写下何立。就注定那场旧事里,从不是一个人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