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徘徊花依旧》丧家犬的乡愁

10、一句纳兰词触动了情弦

　　欣怡内心开始有些纠结了，那晚和这个纳兰容若聊天后做了个噩梦，噩梦奇怪不奇怪的正好是自己过往不堪的场景，这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些想法来，那梦是不是在映照什么？她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关于梦的解读，说梦有时候是折射过去，有时候则是预告未来，那么，那晚的梦是不是冥冥中在警示自己呢？算了不去想了，谁知道后面的路怎么走。一番纠结之后，欣怡还是忍不住点开了对话框，里面只写了一句话：“气大伤身，尽量少生气！”
　　真是个怪人。难道这个纳兰容若一天没事干，专门看别人的□□空间？看完信息后，欣怡这会不想做回复，就把手机装到包里。找了个座位坐下，将包抱在怀里，背靠座椅全身放松，美目透过车窗看外面司空见惯的街景，公交车慢悠悠的摇晃前行，人在座椅上也跟着车子的节奏前后左右地摇摇晃晃，就像坐了一个摇篮，摇摆中阵阵睡意袭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睡意正浓时，突然公交车一个转弯，欣怡的头一下子撞到车窗玻璃上被撞醒了，睁开眼一看，马上就到西关了。小憩了一下，整个人感觉人好像精神了好多，突然想起有一段时间没去西关后面那家叫罐罐香的火锅店，有些想念吃着火锅喝着酸酸甜甜的杏皮水味道了。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公交车在西关站一停，欣怡立马下车去了那家火锅店。
　　“您好，姐来了，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姐了。”刚进门，有点瘦小的服务员赶紧过来打招呼。
　　“你好，最近事多，没时间过来，今天刚好闲了些，就过来喝杯你家的杏皮水。”欣怡边礼节性地回应边找个了座位坐下。
　　这家店的面积不大，可容纳三四十人左右的样子。欣怡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的，上初中时大姐欣雯带她来这里吃过一次火锅后，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火锅口味和酸中带甜的杏皮水味道，此后，便成了这里的老主顾。店员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但店面几十年来基本没怎么变，印象最深的一次变化就是换过一次门头。小店简洁简单，菜品是兰州人爱吃的一些家常菜，味道也好，价格也实惠，这时店里人也不多。
　　欣怡选择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服务员很快就上了一壶杏皮水。接着将菜单连同点菜的笔放到了她面前。
　　欣怡迫不及待地呷了一口杏皮水，酸酸甜甜的滋味迅速穿过肠胃渗入身体向四肢百骸蔓延，充满了酣畅淋漓的舒爽。放下杯子，对服务员说，“我说你勾”。
　　好的，姐，您请说。
　　鸭肠一份、血块一份、豆皮一份、鸡爪一份、宽粉一份。锅就要个特辣吧。谢谢！
　　好嘞，姐。您稍等，马上来！
　　“不急，谢谢！”说完，欣怡拿出手机看了看，她没回信息，纳兰容若也没再发过来信息。就看了一下公司的群，见没什么重要的事务，把手机顺手放在了桌子上，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杏皮水，起身去添料碗。
　　回来时，锅也开了，拿起比普通筷子长了一截的火锅专用筷子，熟练地接锅下菜，然后搅动、夹煮、摆涮、夹起、蘸料、入口、咬嚼、下咽，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会是咀嚼鸭肠的咯吱咯吱声，一会是咬嚼鸡爪软骨的咯嘣咯嘣声，一会是吸食宽粉的吸溜声，色香味加上不同食物的不同声音，令人食欲大增，连欣怡自己也觉得吃的过瘾，火锅的辣味和杏皮水的酸甜味，在舌尖上汇聚成满满的幸福味。疯狂的忙碌之后，再次回到了烟火人间。离开火锅店走在灯火辉煌的街路上，食物的能量让欣怡感到充实，心里莫名地想起一句话：“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回到家里时九点左右，开电视、换衣服、冲澡。这是欣怡每天设定的生活程序，不论回家迟早，这项程序雷打不动。站在镜子前梳理湿漉漉的头发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泛起前天晚上刘盼儿说的“凹凸有致，丰满挺翘”的话来，心里想，这死丫头还挺会欣赏的，其实自己对自己的身材一直是非常自信的，现在的自己不就是一张标准的美人出浴图吗？想到这里时，不由自主地露出些许自嘲的笑容。然后裹上浴巾，走出浴室坐到沙发上，顺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给老妈打了个电话问候了一下，报了个平安。就开点开手机□□。刘语嫣的头像显示有信息，就点了进去：“虎女，到窝里了吧。我跟静雅商量好了，后天晚上为母老虎战胜东北虎、荣获虎女称号庆祝祝贺，时间地点明天定了发给你！呵呵呵……”
　　看完后，欣怡拿着手机不由自主地呵呵笑出了声。就回复道：“死语嫣，坏语嫣，死坏死坏语嫣。老娘一定赴宴，不过，你给我记住了，我可是你的大客户，这次给你机会，对你的大客户可要好好表现表现，否则，哼（后面坠了两个锤子砸头的表情）！”
　　“别打搅，老娘正在啃嫩草。”刚发过去，很快陈语嫣就回过来了这样一句话没头没脑的话。“哈哈哈——，这个语嫣，总是这么好玩。”欣怡盯着手机屏幕笑了几声自言自语。然后回了一句“小心撑死你丫的”。把手机放到茶几上，起身拿起抱枕靠左侧扶手放下，整理一下头发，躺到沙发上面，右手把还没有干的头发一把捏住扬了一下，乌黑的秀发边均匀地散在扶手上面，像一面黑色的丝巾，黑亮柔滑。左手一伸拿过手机，在电视乌拉乌拉的吵闹声中，再次点开了手q，打开与纳兰容若的对话框，除了原来那句“气大伤身，尽量少生气！”，再无新信息。
　　欣怡将手机放到到胸口上，思想是回个信息，还是不回。就在犹豫不决中再次纠结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回个信息，正如之前的聊天中纳兰容若所说的那样，能聊得来就多聊一下，聊不来，移动一下鼠标点个“删除”不就就完事了，何必有这么多的纠结呢？于是在对话框里写到：“不好意思，下午忙，这会才看到，谢谢！！”
　　发送过去之后，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便把拿着手机的左手放在胸口上想，不就是聊个天吗？怎么会有这种左顾右虑的想法了呢？这一点都不像自己的性格啊，自己这是怎么了？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手机吱吱吱地响了起来。欣怡习惯性地从胸口上抬起左手，看到对话框里多了“这会忙闲了？”几个字。
　　“是的，刚回家，你还在加班？”欣怡跟着问道。因为她现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纳兰容若：“请稍等，这会正在提交活动流程终定稿，马上就好。”
　　欣怡：“好的，别打扰到你的工作，先忙正是要紧。”
　　然后，欣怡的心思就不由自主地转动起来，这个纳兰容若是男还是女？不过三百多年前的纳兰容若是男的，那么，这个纳兰容若毋庸置疑，肯定是男的，可他的年龄有多大？身高有多高？样子又是什么样？于是，她凭借聊天的只言片语，结合三百多年前的纳兰容若，按自己的想法臆想了多个形象，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年老的、年轻的、中年的，再然后，根据他从事的策划职业，用排除法排除了年老和年轻，大致上应该是中年人。至于高、矮、胖、廋……
　　正在欣怡胡思乱想时，手机响了起来。
　　纳兰容若：在吗？见谅！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欣怡：没事，正事要紧，理解。
　　纳兰容若：手机配上了吧？
　　欣怡：今天刚买上。
　　纳兰容若：那就好那就好。紧接着又弹出了几行字来，“冒昧问一下，您从事什么工作，不过，要是不方便说，就算我没问。毕竟我们互不相识，像这种打听别人的事，是比较忌讳的。”
　　欣怡：哦——，怎么突然想起问我的职业来了？
　　纳兰容若：也许是人固有的好奇心作祟吧，感觉您很忙，就八卦一下吧，但愿不要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
　　欣怡：呵呵，你倒是一个有着自知之明的人。
　　纳兰容若：自知之明？也许有一些吧，但也不全是，有人说有些事有些话，当别人想告诉你时，不问也告诉你，当别人不想告诉你时，问了也未必会告诉你。所以，现在的我算是没有自知之明吧。
　　欣怡：你这是用严密的逻辑程序在逼我作答吗？就算我告诉你，你会信吗？
　　纳兰容若：人的本能意识里，存在一种神秘的感知，你相信吗？
　　欣怡：你这思维，我有点跟不上了，此话怎讲？
　　纳兰容若：因为从我们彼此的聊天中，我感觉到你是一个比较诚实守信的人，所以对于你说的话，我是深信不疑的。
　　欣怡：哦！呵呵呵，你居然有这种超能力？佩服佩服（后缀了一个抱拳的表情）
　　纳兰容若：你是在取笑我吗？就算是取笑吧，我还是相信我的感知的。因为我的感知虽然说不上那么灵，但基本上是大不失普的。
　　欣怡：哦！这么说，你感知是比较灵验的了？
　　纳兰容若：这么说吧，我也许是个独立主义者吧，不跟风、不迎合、不奉承，凡事都是凭自己的主观意识行事，虽然是主观意识，但也有原则，这个原则就是咱们的老祖先孔子老人家的弟子曾子说过的一句话：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因此，我相信我认为相信的，至于别人是怎么看我的，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欣怡：受教了。原本就对你的网名好奇，想不到你还怀有之乎者也的经论，应该是一位喜欢读书、喜欢思考的人吧。看来是我有些浅薄了。
　　纳兰容若：过奖了，说我怀有经纶，实在是惭愧，我就是一个从乡下到城里来打工的下里巴人，只不过喜欢看些书而已，而看书也是为了谋生活，混一口饭吃而已。所以，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欣怡：你喜欢纳兰容若的词？
　　纳兰容若：是的，喜欢纳兰容若那种多愁善感的伤情词，为她的痴情感动。像他的《瘦尽十年花骨》中的“一霄灯下，连朝镜里，瘦尽十年花骨”一句，一个“瘦”字，传神切意，把一种伤感刻画到传神可触的境地。没有刻骨的痛感，但有一种时光洗不尽的忧伤和遗憾。所以，纳兰的情感是很丰富的，但现实很骨感，因为爱而不得使得三百多年前的这位词人郁郁而终。
　　欣怡没想到，自己无话找话的一问，却引来了一段纳兰词的词评。不过，不论是彼纳兰容若的词，还是此纳兰容若的评，都触动了她内心那根被尘封的情感的弦。她没去回信息，而是不断地喃喃自语“爱而不得”四个字，突然莫名的有些伤悲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