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洪水猛兽》深雨

192、暂住柯蓝重工

　　白月林为涂山心心立碑，埋葬，简单地刻上几行字，第一行是名字，也就是涂山心心，第二行则是墓志铭。
　　白月林不知道墓志铭要怎么写，但她看过赛斯格特观念世界里汤姆为他的妻子艾米丽所写的墓志铭，所以也大概明白，所谓墓志铭，就是让后来者能够简明扼要地知道死者为人的一句话。
　　一个最终理解了爱的女孩。
　　仅此一句，以吊唁的话。
　　看着这两行字，似乎是觉得还不够，白月林最终还是刻上了第三行字。
　　狐死首丘。
　　防护罩外，暴雨的水幕依旧集聚而下，高空没有微风吹过，阳光透过水面也不那么温暖。空气变得闷热潮湿，十分凝重，就像是沼泽一般，会让一脚踩进去的人很难再爬出来。
　　白月林的身后，是绿岭空岛的众人。
　　她转身，看着沉默的他们，也没有说话。
　　“你杀了心心。对吧？”林仁不问过程，只问结果，“是你杀了心心，对吧？”
　　“是。”现在的白月林已经不想作过多解释，她甚至已经不期待，林仁会做何反应，大家会作何反应。
　　林仁死死地盯着白月林，抬手，白色的风旋凝聚出一个蕴含无比强大能量的灵颅，是一个狐狸头的形状：“这是心心的灵颅……十劫妖王的灵颅。”
　　白月林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等待着。
　　“庄沐，冷静一点，她要是想杀心心，没必要等到现在。”庄沐一只手搭住林仁的肩膀，这样劝说道，“如果她是为了杀死我们才要获得妖姬的力量，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站在这里吗？之前对付桂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丹尼尔也可以证明，妖姬就算不用全力，也可以杀死我们这里所有人。”
　　林仁转头，看向丹尼尔。
　　丹尼尔也看着林仁，最终缓缓说道：“刚刚我还想不明白涂山心心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她是在交代我们不要怪罪白月林——换句话说，刚刚她主动叫走白月林，也就是主动叫她杀死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不要太固执了。如果你真觉得无法接受……白月林也说过，她要去柯蓝重工来着，你就让她去，眼不见心不烦。”
　　“丹尼尔，庄沐……即使失去了，你们也不曾后悔。”林仁恶狠狠地说道，“所以你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失去爱你们的女孩，你们根本不懂，只会妥协！”
　　空气有些凝固。
　　“喂，你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呢！我还好好活着呢！”凯思雅对着丹尼尔示威般地挥舞着小拳头，喊道，“以前涂山心心缠着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多热情啊！现在知道珍惜？就你明白什么是爱情？”
　　林仁哑口无言，他的确说不出。
　　“爱情，就是你需要她。失去之后，你才知道你需要。或者，有一个契机，她愿意向你更靠近。”白月林平静地说道，她已经看透了每一次轮回林仁和涂山心心之间亲密度不同的缘由，“曾经可以有很多契机，你们之间可以更进一步，意识到对彼此的需要，但现在，没有了。”
　　空气有些凝固。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不抛弃了杨语风？”好半天，林仁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
　　“因为我认识到，其实我不需要他，那么，我就不应该给他添麻烦。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我对自己的爱情的认知是清楚的，不像你一样。”白月林平静地反击。
　　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都一样的，算了吧，算了吧。”本来就对鲲，或者说爱情，不是很感冒的庄沐这样劝道，“月林，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柯蓝重工？”
　　“现在，反正这里也容不下我了。”白月林干脆地说道，随后用手指划开空间裂隙，走入了黑色虚空，“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一点，再回来看看你们。”
　　空间裂隙缓缓关闭。

　　同时，柯蓝重工，二号空岛，临时研究基地。
　　白月林的心情有些烦躁，因为她已经意识到，每次自己选择去余和春那里时，总没有好的结果。这次也和上次一样，自己几乎是被迫前来的，而且将要投入到费脑子的工作里面去。不过这次应该不用自己亲力亲为，所以会容易很多，但就算仅仅是看着，提出建议以及反馈什么的，也会消耗相当的精力。
　　做好了心理准备，白月林来到了工厂内的一处车间，巨大的空地，一处存放着被俘虏的硅晶巨人的地方。
　　硅晶巨人的四肢被切割下来，放在地面，巨人的身体就如同石膏像一样放在那里，高度大概在五米左右。到处支起来的钢脚手架和工程机器人布满了大片的硅晶，甚至还有工人亲自上下取样研究，检测大量的数据并做处理。
　　巨大的车床在轰隆声中抛出无数硅晶的碎屑，运输用的无人机起起落落，将硅晶的碎块运向车间外。场地顶部天花板垂下来的巨大机械手臂降下，夹起一段硅晶手臂切割的断片，升入半空，随后，转移大半个场馆，丢入一个犹如巨兽大口的红热锅炉，于是热口迸发出火花四溅，还有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是熟悉的超工业化现代繁忙场景，柯蓝重工临时搭建的工厂也许并没有达到二十二世纪顶尖水平，但也已经十分专业，能够以最大的性价比处理硅晶样本，将其分配送至各个实验室。
　　那些被当做素材随意切割的硅晶巨人双目失去光亮，就像是死去了一样。
　　素材，失败者无需怜悯。
　　白月林抬头仰望，仰望那巨人。
　　巨人突然微微抬头，看向自己。
　　它的眼窝中突然亮起诡异的火焰，又熄灭，最后，它把头低下。
　　“啊，月林，你怎么来了？”童嗣通过空间裂隙的通道来到白月林的身边，这只穿山甲显然并不知道之前在绿岭空岛发生了什么，此时只是注意到了白月林异样的服装，“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白月林用碧绿色的瞳孔盯着巨人，没有转头。
　　“带我去找余和春，我有事情和他说。”
　　实验室。
　　“就是这里了，有关硅晶的第一手资料都从这里出来，我们的研究人员正通过不断的实验获取数据。”王孟柯这样解释道，同时把一颗硅晶递给白月林，“如果你希望，在这里安定下来之后，我们会把你登记为匿名研究人员。你拥有二号空岛的最高权限，这是和余总同等级的，另外，如果你不想只是看着，也可以参与到实验中来——我还是建议你在这里等结果就可以了，比起硅晶相关实验的结果，我们更需要绿岭空岛了解我们空岛文明未来发展的规划。”
　　“你们在空中如何发展城区，不需要我们知道，反正绿岭也不会再靠近了，也不会再有人来管你们。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白月林将手里的硅晶捏拿把玩着，又用缎带切割成无数粉末，涂抹在手心，“关键还是这些硅晶，以及那个赛斯格特晶体的研究，未来能不能突破水膜，唯一可能存在的希望就在这里……杰克在你们这里吗？”
　　“你是说杰克金吉列斯？”
　　“是的，就是他。”
　　“他在我们这里，最近一直在忙两个世界重要科技的融合以及整理，最重要的就是机甲研究体系的科技理论整合。据说物理电磁热量三代机甲的经典编码都要重新推翻再来。”王孟柯这样解释道，“余总也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他身上，不得不说，杰克的确是个稀世罕见的天才，光是凭借晶体开发完善热量系第三代机甲，就令人惊叹了。”
　　“那些也都是基础的工作，就和你们兴建空岛城区一样，不是最重要的。我的想法是，你们有人研究生物吗？”白月林问道。
　　“什么意思？”王孟柯没有听懂。
　　“拿一只小白鼠来。”白月林依旧玩着手里的粉末，这样说道。
　　于是一只无辜的小白鼠被放在了两人的桌子上。一旁，刚从杰克那里回来的余和春正好走进门，惊讶于白月林的出现。
　　“虽然早就得到了王孟柯的消息，但实际上看到你……你的变化好大。”这次轮回里，余和春和白月林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接触，只有几次和绿岭空岛交涉的时候，他出于对救世传说般的白月林的好奇，瞟了她几眼 那个时候，白月林还不是妖姬。
　　“你来的正好，我也不多说废话，只是开拓一下你们的研究方向，你们也曾经。”白月林平静地将手中的粉末喂到小鼠的嘴巴里，继续说道，“当年提出的新人类创造计划，虽然从妖精的尸体取血样得到了样本，但因为一直找不到志愿者做实验，所以就一直搁置了，对吧？你现在总有机会和合适的对象继续了吧？当然，真正实验还是要稀释，灌胃或者注射的。”
　　在余和春与王孟柯惊讶的目光中，桌上的小鼠在吞食了硅晶粉末之后开始出现了一连串的诡异症状。
　　小鼠陷入了多动症一般的兴奋状态，上蹿下跳跑个不停，某些毛发还出现了结晶一般的东西，拔下来一看，发现竟然是晶体。
　　自己必须加速柯蓝重工的探究进程。
　　“总之，就像刚刚那样，展开对生物的研究吧，说不定能有不一样的收获。赛斯格特晶体和硅晶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白月林看向窗外那无比厚重的暴雨帘幕，这样说道，“这会是一段很长的全新的路程，过去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沧浪海兽，说不定也可以找到联系了……总有一天，我们会突破水膜的，暴雨，也终将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