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乌鸦》苹果馅包子

3、3

　　返回市立文化馆，上午来签售的漫画家多数已经离场，向梨带着糖水泡泡从侧门进，碰巧遇到几位眼熟的漫画家从馆内出来。

　　不巧，其中就有她最不想见的那位。

　　徒燃社的队伍迎面走来，他们没接其他活动，签售结束就离开了，留下来的只有社内负责展台销售的人。赵芥是一群人中的领头，昂首阔步地走在最前面，编辑、助理，还有受邀而来的漫画作者紧随其后。

　　归鸟气质独特，优越的容貌和出挑的身材在人堆里极为惹眼，一眼便能注意到，他走在编辑和助理中间，神情浅淡，似乎没看到向梨她们。

　　赵芥更是目不斜视，他就算看到了，估计也不会主动跟他眼里的“新人”打招呼。

　　徒燃社来了不少人，阵仗大，糖水泡泡社恐发作，迅速躲在编辑身后，垂首盯着脚尖。

　　向梨也很想躲起来。

　　但她不愿意在赵芥面前露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两方人彼此沉默着，擦肩而过。

　　直到那些人离开文化馆，向梨淡定的步伐微顿，接着加快速度小跑起来，仿佛背后有谁在追她似的。

　　幅度一大，她的头发有些松动，鬓前一绺雾调的粉色发丝逃脱抓夹的束缚，轻悠悠地荡在颊侧，向梨边跑边抬手挽了一下。

　　轻便的衣摆随她跑步的动作起起伏伏，早上喷在衣物上的香水所剩无几，溢散周身的花香清清淡淡若有似无，含蓄又诱人于无形。

　　“哥你看什么呢，再不快点名额要被抢没了！”

　　梁兼宇一手拿漫画一手拽住突然停下的亲哥，嘴里不停地催促：“赶紧赶紧，快跑起来。”

　　花香散去，梁衍霄收回视线，用了点力挥开弟弟的手：“让我千里迢迢从朔水陪你过来，就为了排队要签名？”

　　“哎呀你不懂，快点，再磨叽真排不上队了。”梁兼宇嫌他磨蹭，撇下人，开始自己往前冲。

　　梁衍霄摇摇头，提步跟上他：“看路，别撞到人。”

　　兄弟俩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九乌工作室的漫画展位前，糖水泡泡跟着编辑一路小跑过来，一口气差点没喘匀，拍着胸脯拼命顺气。

　　向梨单顾着加速，忘了身后还有个人，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啊，我走太快了。”

　　“没事，这样，也挺好的。”糖水泡泡一边调整呼吸一边说。

　　经过简单的运动，心率虽然加快，但她心口盘旋不去的忐忑消失了，比刚到文化馆时放松了很多。

　　九乌今天来了两位漫画家，另一位是组长负责的作者，签售时间比糖水泡泡晚一个小时，现在还未到场。

　　萧佳祯在现场指挥助理调整场地，清点用品。

　　向梨扬起笑，小步挪过去：“组长，泡泡老师来了。”

　　萧佳祯面无表情瞅她一眼，之后视线一转，从容地换上笑脸，温声细语地对她身后的糖水泡泡说：“泡泡老师准备好了吗，粉丝马上要排队了，你要不要去趟洗手间，签售不方便中途离场。”

　　“不，不用，我在酒店去过了。”糖水泡泡和萧佳祯不熟，跟她交流有点紧张，说完话就下意识寻找向梨求助。

　　“组长辛苦啦。”向梨狗腿地帮萧佳祯捏肩，两只澄明的杏眼水凌凌地盯着人，纤长的睫毛蝶翅般上下扑闪，表情纯良无辜又可怜兮兮。

　　她惯会撒娇，萧佳祯很快绷不住表情，弯了弯嘴角：“行了，带泡泡老师进去吧。”

　　知道组长不生气了，向梨心情尚可地拉着糖水泡泡进入小隔间。

　　徒燃社的人已经打道回府，所以至少今天她不会再遇到那个人，至于那个让她头疼的合作方案，从对方编辑的态度来看，谈成的可能性不大。

　　原本还在为赵芥的态度生气，现在她只希望那人越恶劣越好，最好能搅得两边老死不相往来。

　　下午的签售比预想中顺利，喜欢糖水泡泡的读者了解她的性格，都只是把书递上，然后默默离开，偶尔留下简短的表白和鼓励，连排队都比其他地方安静。

　　所以糖水泡泡也渐渐适应环境，偶尔鼓起勇气抬头，腼腆地对粉丝笑笑。

　　向梨看得欣慰，悄悄松了口气。

　　签售结束，当天傍晚，萧佳祯和九乌的员工乘车返回，向梨则单独陪作者去松淮采风，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

　　与徒燃社的合作事宜，组长那天以后再未提起，向梨以为合作黄了，还兀自庆祝了一番。

　　直到半个月后，一个普通的周一，向梨打着哈欠走进办公室，经过组长的工位，萧佳祯递给她一沓文件，她随手接过，带回工位翻开。

　　紧接着，编辑办公室传出一阵尖锐的暴喝。

　　向梨瞠目欲裂，死死盯着手里的文件纸。

　　旁边工位的宁浅被她吓了一跳，坐着办公转椅滑过来：“出什么事了？”

　　“唔啊——”向梨双手抱头，哭唧唧地说：“浅浅，我要去朔水了。”

　　宁浅歪了歪头：“出差？”

　　“算是吧。”

　　向梨愁眉苦脸地回答。

　　宁浅不知缘由，无法理解她的痛苦，向梨也不便细说，只好再次把赵芥推出来当借口。

　　“你说老板先提的合作？”

　　宁浅想了想，摇头道：“这不可能，老板下个月要用当期连载帮他们带新人，以我对老板的了解，他绝不可能主动揽这种麻烦事。”

　　宁浅是老板的责编，她的话可信度接近百分之百。

　　九乌的老板就是知名漫画家九野，她们工作室最大的排面，自家新人都不一定能沾上他的光，更别说徒燃社的新人。糖水泡泡人气虽差归鸟一截，却也拥有一批稳定的读者群体，两边合作勉强算互惠互利，联动的含金量与九野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除非是和徒燃社的招牌漫画家笼雾合作，不过笼雾画风诡谲，作品大多走暗黑风，跟治愈小清新的糖水泡泡是两个路子，而且他这么多年一直未公开露面，据说只有徒燃社社长见过他本人。

　　所以，谁求谁，一目了然。

　　向梨欣慰了些，至少去那边不用看赵芥脸色。

　　不过她本来就没把赵芥放在眼里，最大的烦恼依然存在。

　　向梨忧愁了一整天，下班前，她想找组长最后挣扎一下，然而没等她张口，萧佳祯又递来一张纸，是这个月工作室出品的连载作品综合人气统计表。

　　泡泡老师的作品暂居第三。

　　倒数的。

　　向梨顿时哑火。

　　见她神色恹恹，粉毛都黯淡了，萧佳祯放柔语气：“这次联动其实是刘社长要求的，用了次人情，他们家新人一出道就有九野保驾推荐，合作整体而言对他们更有利，所以你们过去不必担心受委屈，合作不成，徒燃社比我们更着急。”

　　萧佳祯语重心长道：“去和泡泡老师谈一谈，她应该很珍惜这次机会。”

　　向梨攥着表格，认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

　　两周后，被派往朔水出差的人员整装待发，一个作者，两个助理，一个编辑……

　　萧佳祯环顾四周：“阿梨呢？”

　　助理鹊鹊刚下楼，回道：“好像还在办公室和宁编辑……呃，托孤。”

　　萧佳祯：？

　　编辑办公室，向梨坐在行李箱上滔滔不绝，宁浅拿着小本记录。

　　“我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玩游戏，浅浅你上线顺便帮我喂一下小咪和小汪吧，我好不容易把它们养大，可不能饿死了。”

　　“等等，小咪我记得是你养的狗，小汪是谁？”

　　向梨眨眨眼睛：“我新养的猫。”

　　宁浅：“行吧。”

　　助理上楼催促，向梨依依不舍地拥抱宁浅，两眼含泪，仿佛生离死别：“浅浅，我舍不得你。”

　　宁浅摸摸她的粉毛，耿直道：“过两个月就能见到了，放心，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

　　尽管百般不情愿，向梨最终还是坐上了前往朔水的飞机。

　　徒燃社路费给的很大方，四人都安排了商务舱，路上有吃有喝，下飞机还有车接，有人帮忙归置行李，他们还提供住宿，条件不错，糖水泡泡和两个助理挺满意，向梨嫌地方小，回绝了。

　　她上周委托中介，在徒燃社周边租了个带开放式书房的精装两居室，平时可以走路去徒燃社所在的商务大楼。

　　入住当天，向梨临时用软件叫了家政服务，傍晚前把房子收拾干净，又抽时间去取未来办公室的门卡。

　　一般来说，漫画作者，尤其是成名已久的漫画作者很少亲自光顾工作室，通常由编辑上门沟通，他们只管居家创作。

　　偏偏她就遇到了不一般的情况。

　　拿到门卡，向梨正准备按电梯下楼，耳边传来熟悉的讨人厌的声音。

　　“这次多亏有我帮你把关，这一卷的讨论度明显比上一卷上升很多，别管评论正不正面，有人看有人愿意评价才是正道，像你之前画的分镜，中规中矩，毫无特点，剧情又平淡如水，读者不会买账的。”

　　赵芥推了推眼镜：“下回还得听我的，知道吗，听我的就不会出错。”

　　他对面的年轻漫画家笑了笑，温温和和地回复：“是，我明白。”

　　向梨听出了赵芥的声音，也认出了另一人。

　　电梯从三层往上走，还有十几层的距离。

　　她闲闲站着，没头没脑地想——

　　赵芥抗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