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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迹部景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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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宅网球场
迹部景吾拿起私人手机翻来电与信息。
折宫茗枝的电话停留在四天前,短信亦然。
那日,在没发生那件事之前还絮叨地对他说了些生活上琐碎的事。
可从那天起,她似乎转身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冷笑。
敢威胁他。
呵。
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松口成为他的未婚妻吗?
天真又愚蠢的女人。
迹部景吾将手机一甩,恰好落在管家慌忙接住的怀中。
管家悻悻抹去额间的冷汗。
少爷生气为什么要为难他这把老骨头呢。
“铃铃铃——!”手机铃声急促响起。
准备迈入球场的迹部景吾立即转身,在管家递到一半时便夺过手机。
可来电显示是‘忍足’时,原本微挑的眉梢沉下:“什么事?”
最好有重要的事才给他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忍足侑士淡定推眼镜:“迹部少爷,我惹你了?”
话是这样问,但也只是对他明显糟糕心情的调侃,他道,“没什么,告诉你一声,我们快到网球场了。”
迹部景吾一把挂断电话。
忍足侑士若有所思地捏着手机。
火气真大。
可千万别跟他对上才好呢。
向日岳人看他神色异常,便好奇,“怎么了?迹部说了什么?”
忍足侑士镜光精明一闪,拍了拍他的肩,“迹部说让你准备好跟他打练习赛。”
向日岳人怀疑扫他一眼,冷笑,“你当我是白痴吗?”
这么明显的坑还想让他跳下去?
就算阴谋被拆穿,忍足侑士也依旧绅士淡定:“显然你不是。”
向日岳人想揍他,不过考虑到自己的段位没他高,怕被报复,就是便将气转移目标。
“日吉。”
高冷走路的日吉若侧目而视:“向日学长?”
向日岳人:“迹部让你跟他打一局,看看放假这段时间,你退步了没有。”
日吉若平淡的眸中立即点入三分惊喜七分热血:“是!”
了解全过程的凤长太郎与穴户亮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转开头,“……”
……
十五天。
她依旧没来找他。
迹部景吾从游泳池走出,管家立即上前递上浴袍。紧致白皙的身躯被浴袍半掩,肌肤若隐若现。
推着香槟而来的女佣狠狠克制住,才不露出任何被迷惑得失礼的举动。
二十天前——
同样是游泳池。
刚披上浴袍的迹部景吾被人从背后拥住。
迹部景吾一顿,眉梢轻挑,眼角的泪痣如花般妖冶,他却似讥似嘲道:“又想耍什么花招?”
折宫茗枝哽了哽涌起的心酸,后退一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从容,“怎么,这么怕我耍花招?”
迹部景吾冷哼一声,如艺术品精雕细琢的手将湿润的发丝往后一梳,自成风流却华贵入骨。
他慵懒坐上躺椅,接过香槟轻抿一口,才漫不经心地施舍给她一眼。
那一眼又差点令他忍不住嘲讽。
她化了比往日都要浓烈的妆。
也不知道是膈应他还是跟自己的脸过不去。
她平常都带着淡妆,美得像昂贵的花瓶。
他只见过她一次素颜,似乎是烹制时走神被油溅到了眼睛,迫不得已才卸了妆。
不过,素颜却比化妆多了几分清丽动人,看着还算舒服。
今日这样异乎寻常的浓妆艳抹,令他心里有了几分烦躁。
啧。
她真的很清楚怎么挑动他愤怒不爽的情绪。
折宫茗枝没有错过他的嘲讽。
原来。
连她的存在都是一种碍眼。
她突然便没了想继续呆下去的勇气。
可她越胆怯,便越委屈,莫名地又翻涌起一股走到临头却想孤军一掷的胆大妄为。
她将愣怔的迹部景吾推到在躺椅上,朝他吻去。
反应过来的迹部景吾眸中翻涌着沉寂的怒火,他伸手捏住那张凑上来的脸。
黏腻的手感令他忍不住厌烦蹙眉,他望向唯一能看的眼睛。可这双眼,依旧挂着他讨厌的冷静与从容。
似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不曾为之波动半分,可笑的是,这家伙居然想吻他,“这么迫不及待送上门?”
为了当他的未婚妻连这招都使出来了吗?
真是……不折手段的家伙!
迹部景吾甩开她的脸,厌恶地用毛巾擦了擦手,“呵,你哪来的自信认为可以当本大爷的未婚妻?先去照照镜子吧。”
很丑吗?
她觉得……也还好吧。
所以她……
到底为什么要抓着这个厌恶她的男人不放呢?
折宫茗枝顿了片刻,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他甩歪的发丝。然微抬眸望他,又差点被那厌恶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平静道,“我建议你把浴袍也脱了,刚刚被我蹭了点粉上去。”
迹部景吾想把她捏碎,“……”
折宫茗枝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我的退学申请书,请批准。”
冰帝虽然有负责退学的教务老师,但交给他也一样。
既然决定了退学,那就一次性解决,免了再跑一趟学校的麻烦。
她讨厌学校,讨厌和别人打交道,讨厌被人群围绕,讨厌作为后援团会长处理那些鸡毛蒜皮……嗯,都无趣极了。
迹部景吾没接,被她三翻四次的花样闹得心里有火。
是因为约定的订婚宴快到了,所以焦躁不安,决定用这种以为能一蹴而就的把戏吗?
“你以为能威胁本大爷?”
被伤害得麻木了,也就没有痛觉了。
折宫茗枝敛了敛眸,如羽蝶的睫毛易碎地轻颤,覆下一片悲寂的荒凉与无尽的疲惫。
她没有回答,将退学申请书轻轻放在旁边的躺椅上,便转身离去。
迹部景吾余光撇过她纤瘦的背影,捏着高脚杯的指尖压出一圈白边,他烦躁地一饮而尽。
虽然从小就知道有家族联姻这一回事。
但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迹部财阀早就不需要靠家族联姻这种事来维持商业利益。联姻,不过是弱者喜欢玩的联合把戏。
一次宴会上,爷爷问他有没有觉得还不错的小姑娘。
他扫了一眼,觉得都挺无趣的。
说漂亮官方的场面话。
弹并不出色的音乐来哗然取宠。
挂着精致又虚伪的笑对权威含蓄问暖。
不仅虚荣傲慢地享受他人的簇拥与夸赞,还在背地挑拨离间,搬弄是非。
然而凑巧的是,他觉得无趣的事情居然全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这种无趣令他嗤之以鼻地琢磨出了几分恶劣的趣味。
但更多的是不屑。
所以多一分不屑,多一分讨厌,也就不小心记住了她的名字——折宫茗枝。
后来谣言四起,传出他对她有意思。
许多名门陆续前来探听虚实,明里暗里都是家族联姻。
他烦透了,也对她更无好感,认为折宫一氏都是趋炎附势又爱慕虚荣的家伙。
不久,折宫一氏的老前辈还找上门,看起来是个威严的老爷爷,来谈的却是家族联姻。不过他的语言造诣很高,听起来不反感,概意为:‘先相处几年,合适就订婚,不合适就取消,反正年纪都还小。’
看似有商量,但其实借着攀附迹部财阀的名声就能让折宫一氏的权名更上一层楼。
不过祖母却道,‘他的确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自己的孙女找个好归宿。那孩子我见过,虽然心思不简单,但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好孩子。’
折宫茗枝?
这个女人?
呵。
既然奶奶如此说,那试试也无妨。
他对这段联姻并没有多少期待。
但折宫茗枝却给了他不少惊喜,将他身边乱七八糟的人统统处理干净,无论是学校爱慕的告白女性还是想攀高枝的世家名门,手段狠毒又一劳永逸。
真不知道该夸她聪明还是阴险。
但不得不说,是个很会做表面功夫的女人,与她同龄的大小姐以她为首,拥她而行,将她引以为名媛标杆。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很适合当迹部夫人。毕竟能把上流社会的规则玩的得心应手,有城府有计谋,够聪明够胆魄,也足够精明。只要与她利益相关,那么绝对是最可靠的合作伙伴。
但他并不想让她得逞。
那个女人说喜欢他,也看得出的确是花了一番功夫企图打动他的心。
生活中面面俱到,无微不至,还投其爱好。明明有佣人与厨师,她还要亲力亲为……但不得不说,她的手艺十分出色。
但奸诈又善于伪装的家伙,令他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每当被她行为打动,却又总被她眼里的算计刺伤。
什么喜欢不喜欢,都不过是她的猎物游戏。
她想要的只是迹部的权威,迹部的财富,迹部的帝都。
而不是,迹部景吾这个人。
二十天前放的那份退学申请书始终无人怜幸。
就那样孤零零又倔强地躺在躺椅上,就算没人理会,却也因它与游泳池格格不符的颜色觉得碍眼。
像极了某个人。
只要存在,就是碍眼。
可突然,一只骨节分明滴着水珠的手将它捏起,干燥的信封被水晕染得深浅不一,有了几分被摧残的可怜味道。
“撕——!”迹部景吾将信封撕开。
官方又礼貌的语句与打印的字体一同映入眼帘。
一封规规矩矩的退学申请书。
真是高估了她,还以为信封里又有什么激怒人的花招呢。
他冷笑了一声。
这个女人!
退学就退学,何必交给他,真的以为他不敢让她退学吗?
就凭她也敢威胁本大爷!
呵。
……
一个月。
偌大的迹部宅已经没有了她留下的痕迹。
她曾每日一换的鲜花早已枯萎。她留在厨房的材料也因过期被处置,她在书房放置的书也早就被整理……
她并不是常住这里,只是凑巧遇上下雨便会在迹部宅待上一天。而雨下大了就顺其自然留宿,次数多了,积累的用品也多了。
可无论是客房里助眠的熏香,还是她忘记带走的几件衣服,甚至还有她用过的牙刷、毛巾、化妆品、文具……等等都被迹部少爷命令全数打包,退还给折宫宅。
女佣们一边收拾,一边替折宫小姐委屈。
虽知迹部少爷不喜折宫小姐,但就算是块冰坨也该被焐化。
折宫小姐对她们算不上好,也不刻薄,但作为未来迹部少夫人,自然没有讨好佣人的道理。他们的迹部少夫人只需与迹部少爷一起并肩成为天之骄子,比肩明月。
虽说迹部少爷与折宫小姐并未正式订婚,可这已经是全族上下都一致默认。
就连迹部少爷嘴上不承认,可实际也给了折宫小姐许多特权。
不过听说一个月前在游泳池,两个人吵架了。
大致情况只有游泳池的女佣与管家知道,她们亦不敢好奇询问,迹部少爷最讨厌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她们不讨论也无妨,可……迹部少爷对折宫小姐未免太无情。
折宫小姐一个月没来,迹部少爷不仅不过问,甚至每次看见折宫小姐留下的东西与痕迹,都会脸色阴沉。
更过分的是,迹部少爷居然还要将折宫小姐的所有物品全数退返。
他们到底吵了多大一架。
两人的关系破裂了吗?
联姻彻底失败了吗?
可……就算破裂了……不至于要这样打折宫小姐的脸吧,把她用过的所有东西都退回去……
这是要多讨厌一个人才作出这种事。
明明……折宫小姐对迹部少爷那么用心。
她们看不过眼,可她们只是迹部家的小小女佣,无论主人吩咐任何事,她们都不需问缘由地照办。
管家看着几位女佣磨磨蹭蹭收拾东西,无奈地叹了口气,催促道:“快点收拾,景吾少爷还等着亲自送过去呢。”
这一个月他真是要纠结郁闷死。
景吾少爷哪里是对折宫小姐恨之入骨。
明明是想人想疯了,偏偏又不愿意低头。
折腾来折腾去才想到这么一个光明正大去找她的理由。
在他看来,两位少爷小姐当局者迷,一个以为她另有所图,一个以为他厌恶反感,不管干点什么都别别扭扭,两个骄傲的人都不愿意先说‘喜欢’,亮出自己的底牌,低人一头。
折宫小姐最初的确是抱着目的接近,但少爷这样优秀的人,被吸引也很正常,可在不确定少爷真的喜欢她之前,就算‘喜欢’也会掩饰成一种公事公办的合作交际。
少爷又恰恰痛恨她对他‘公事公办’。
虽身处商圈尔虞我诈之中,可遇见某个人时,依然期待一份干净美好的感情。
唉。
纠结死他了。
……
当天
景吾少爷出去了一个小时左右,不仅没有将折宫小姐的东西还回去,还带回了折宫小姐在折宫宅的所有物品。
当她们准备庆祝女主人正式入住时,却发现折宫小姐没回来。
听说,折宫小姐失踪了。
手机关机。
没有使用银行卡。
没有使用身份证。
甚至没有典当金银珠宝的消息。
她去了哪里?
一个人怎么能不用钱?
那她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
……
两个月。
景吾少爷发动各国各地势力找了折宫小姐整整一个月。
但折宫小姐杳无音讯。
……
三个月后。
一个渔夫说,在海边见过折宫小姐。
她似乎很绝望很悲伤,朝着大海慢慢走去。
景吾少爷说要去捞海。
渔夫吓蒙了,但还是磕磕盼盼地继续说完:“我当时差点就冲上去想拉住那个小姑娘,但小姑娘还没走到海边,就被涌上来的海浪吓得惊呼后退了几步。她还故作镇静地对周围惊讶看过去的人歉意笑了笑,所以我对这么别扭又有礼貌的小姑娘有点印象。”
门外,一群被女佣嘱咐偷听的保镖门恨不得将渔夫拖出来暴打一顿。
说话怎么能喘这么大一口气。
这不是吓死个人嘛?
一个公交车司机说,“我认得照片里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富家小姐。”
“只不过那日傍晚却一个人拿着行李箱在车站等车,那个站台也就只有我这趟公交车经过,第一次经过的时候人比较多,小姑娘不愿意没上来。”
“第二次经过,她还在。车上的人少,但她还是没上来,我看天色黑了,一个人不安全,就劝她,‘这里只有我这趟公交车,如果不上来的话就只能等的士。’
她提着行李箱走了上来,投了一张大额的钞票。
我对她说,‘不用这么多。’
她说,‘那我就多跟着转几次。’
‘……跟家里人吵架了?’
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笑了笑。
小姑娘转了好几圈,直到末班到了总站,她才提着行李箱走下去。
我看她一个人不太安全,‘你去哪里,我送你?’
她摇了摇头,‘家人打电话给我,说在接我的路上了。’
我原想陪着她等,但被她拒绝了,家里人催我回家,我也就先走了。”
话被保镖们传到女佣耳朵里,各个拿着手巾心酸又难过地哭得稀里哗啦。
折宫小姐……
太可怜了。
迹部少爷从车站的监控里找到了一位与她交谈过的售票处阿姨。
车站的售票处阿姨说,“这个女孩挺有印象的,毕竟这么漂亮有气质的人一看就出身不凡。一般这类人来这里买票要么是离家出走,要么是真的有急事要赶趟。”
“但大晚上的一个人,身边也没人照顾,孤零零地拿着行李箱,一看就是跟家里人吵架了,车站晚上也有安保值班,所以还算安全。”
“她想买去最远的班车,但我没答应,骗她说今晚没票了,让她先回家。她就换另外的车票,我也没答应。”
“她看出我不想买票给她,我就干脆摊牌,让她乖乖回家,别跟大人闹脾气。她笑着,‘可是我的家人也没给我打电话呀,要么就是觉得我在哪里都无所谓,要么就是知道我的动向,派人保护着我。所以无论是哪种,买不买票,离不离开这里其实都没关系,对吗?’
我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还是没答应,让她在我的售票休息室里吃了点东西,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走了,给我留了张‘谢谢,不用担心,我回家了’的字条。”
信息便由此中断。
无论是翻遍全东京的所有摄像头,都不能再寻到任何一丝有用的消息。
折宫小姐,彻底消失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折宫小姐还活着。
为什么这么肯定?
迹部少爷说的。
……
五个月。
秋天来了。
折宫小姐没回来。
景吾少爷很想你。
……
八个月。
东京迎来了初雪。
折宫小姐过得好不好?
景吾少爷戴上了你新手织的围巾。
很适合景吾少爷。
……
十个月。
树上的枝丫缀了新绿。
春天来了。
樱花盛开,一片粉色的童话世界。
折宫小姐,你能看见樱花吗?
景吾少爷好像忘记了你,再也不提你,也不碰你的任何东西。
可有一天,他在你住的客房呆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