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真实角色扮演》福小鸦

30、通融

　　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今珂身上，没多注意跟在他身后的倪郝——他还被今珂高大的身形挡去了大半个身子。随着今珂和倪郝经过椿禾，那个中年男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回头，用一种诧异的表情看向倪郝——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穿着滑稽古怪的小丑从自己身边经过。
　　椿禾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兴奋。

　　由于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也引起了女主管的注意力，她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张本来还有十分的严肃脸庞，顷刻间连一分都不剩。
　　五官短暂地扭曲了下，接着她的嘴角出现耐人寻味的笑。

　　椿禾见他们的反应，也好奇的回头，这一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倪郝下半身穿着裙子，踩着带高跟的皮鞋，上半身穿了一件漏出整个后背的——布？因为衣服布料实在太少了，椿禾觉得这么称呼它也没什么问题。
　　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穿着再恰当不过了——妖娆。

　　不是，倪郝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来公司？

　　椿禾对他的行为产生困惑。她并不是对男性穿着暴露反感，而是她知道着装和场合是有关的。
　　这里是工作场合，他穿得像是来走秀的，怎么看都不怎么符合上班族该有的严谨和规整。

　　当然，不是只有椿禾他们发现倪郝的怪异之处，倪郝也察觉到了从身后投来的充满审视的目光。
　　他几乎是绷紧着身体走进今珂的办公室，直到他把门关上，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声音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直到他们走远，那个傲慢的男人终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一个没本事的富二代，要不是因为父亲有钱，哪有什么资本开公司！”
　　“你少说两句吧。”

　　上了年纪的领导像是早就习惯这种情况，语气平静毫无波澜，在制止这个胡言乱语的男人时，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椿禾身上——像是怕刚才那句“大逆不道”的话被她听去。

　　“不管你有多不服气，他是老板，你是打工的，听上级的准没错。记住多做事，少说话。”
　　“嘁。”
　　高傲的青年才俊貌似不赞同老前辈的说法，头也不回地离开。光是从他那气冲冲的背影就能看出，他有多生气与不甘。

　　颇有阅历和经验的前辈看到了他的举动，摇头叹了口气，紧随离开。

　　回到办公室的今珂刚在自己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倪郝别扭地扯了扯自己的裙摆——它还是侧开叉的，他只需稍微动一下腿，线条清晰、充满力量的整条长腿都会展露在光明之下。
　　倪郝摆弄衣服的时候没注意力度，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只见他的脸刹那间红成一片。

　　“咳咳。”

　　他紧张又慌忙地将自己的裙子拉拉好，懊恼地将视线看向别出。

　　突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狎笑着点评了一句：
　　“还挺性感。”
　　“你他吗……”
　　倪郝涨红了脸朝着他怒骂，手死死地抓着裙子不让开叉的地方随意乱来，两条腿紧紧并拢。
　　今珂扬眉，带着不解的笑：“我没说错吗？”
　　倪郝快要疯了：“如果不是身份错位了，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今珂抓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刚倒的茶喝尽。
　　“身份错位可不是我搞出来的事。”
　　“……”
　　“如果不是你没在副本上线前做足工作，这个副本也就不会出bug。”今珂伸出手指点了点他。
　　“呃……”
　　倪郝心虚，视线连忙顾左右，底气也泄了大半。

　　事实和椿禾想的大差不差。
　　不仅她因为游戏bug身份出现了偏差，倪郝和今珂也同样受到了影响。

　　倪郝本来是今珂的秘书，因为bug，身为秘书的他却有要穿这身衣服来上班的任务——这看起来是个服装设计师该做的事，此时硬套到一个每天进出写字楼的上班族身上，着实违和又尴尬。

　　而今珂，本应该是这家黑马公司的头头，工作狂又有能力，现在却像个纨绔子弟，整天游手好闲。
　　外人如果看到天马的领头人是个风流富二代，肯定会觉得这家公司多半走到头了。

　　今珂的直言让倪郝无法反驳。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反击方式。

　　“你别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在意春和，都这么直白地给她走后门了，这真不像你！”
　　在倪郝的印象中，今珂是最不可能在工作上做出“通融”行为的人。毕竟他在工作时的严谨和一丝不苟，让他都觉得过分严格和不近人情。

　　今珂轻瞟了他一眼，挑眉：“这还不是你的问题？”
　　“怎么又成我的问题了？！”倪郝觉得自己很冤。
　　“我把春和留下来，也是为了防止副本再次崩溃出错。”今珂一脸认真，“既然我创造了这个世界，就有责任保证用户的人身安全。”
　　“那……这么做万一和你的任务冲突了怎么办？”倪郝问他。
　　“现在还管什么任务？”
　　今珂声音一凛，把玩戒指的手一停。
　　“安全第一。”
　　他回想起椿禾看到自己时呆愣惊讶的表情，那双厉眸中不由地浮现出温柔的光。

　　今珂朝倪郝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椿禾的简历递过来。
　　倪郝照做，今珂就伸出两根手指，便把薄薄的纸从对方手中抽走。他灵活地将纸张调转了个方向，看着上面列着的光鲜履历，他眼底的笑意加深。
　　“还有。”
　　“还有什么？”
　　倪郝对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整蒙了。

　　今珂将纸夹在指间，朝他晃了晃：“你就不好奇她来我们公司应聘的原因吗？”
　　他对椿禾的来因非常感兴趣。
　　“这个副本可是和上一个不一样了，大家都不是合作关系，那她——到底是敌，还是友呢？”

　　他看着简历上椿禾的照片，露出了像是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

　　椿禾离开写字楼，站在高楼林立的繁华市中心区。
　　就算是得到了今珂亲自给的门票，她的心也无法安定下来——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她的上级领导是玩家的话，她的任务会变得困难。因为玩家与玩家之间都心知肚明，他们每个人身上肯定都携带着任务。
　　为了让自己的任务不被影响，就势必会形成对抗的情况。

　　这个问题还是可以解决的——只要上级领导是不认识的玩家，椿禾还是能伪装成NPC的样子，尽可能地减少自己被发现的风险。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她的上司不仅是玩家，还是个熟人！

　　椿禾觉得自己这个卧底真的做不下去了，要和今珂这个狠角玩把戏，她铁定玩不过他。到头来，她去当间谍的事儿想隐瞒都兜不住。
　　她想到这，又是长叹了口气，脑子里乱糟糟，主要都是在想该怎么做，才能在不被今珂发现的情况下达成自己和春勋贤之间的约定。

　　椿禾到家时，吴管家已经等候在门外了。她很关心椿禾的情况，见她从出租车上下来后，迫不及待地迎上来。
　　“春和小姐，您面试感觉如何？”
　　椿禾实话实说：“我入职应该没什么问题……”
　　吴管家一听，高兴极了：“我就知道，小姐您那么优秀，对这种事肯定信手拈来。”

　　椿禾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她能感觉出来，如果天马的老板不是今珂，她这次的面试很悬。
　　说得直白点，她其实就是走后门进的公司。
　　然而，当她看到吴管家为自己高兴，还表示要为她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作为庆祝，她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突然，椿禾感受到包内的手机在剧烈震动，拿出一看，是一个陌生来电。

　　“喂？”
　　“是我，今珂。”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男声，椿禾在听到对方的自报家门后，有短暂地一愣。
　　她下意识要把他当一个熟人那样交流，好在她及时地意识到了自己目前的身份，还无法和仅见过一面的公司老板太过热络。

　　“你好今先生，请问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甚至还带着敬语和他交流。
　　今珂说话时很明显是带着笑意，这椿禾能够很明显地听出来。
　　“春和小姐，明晚公司有一场团建，还希望你能准时出席。”
　　椿禾微微皱眉：“可是，我还没入职……”
　　“你明天直接来上班吧。”今珂一副完全不给她退路的强硬态度，“我已经让人事去走流程了。”

　　椿禾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迅速和顺利，这反而激起了她的疑惑和警惕。
　　对面见她突然不作声，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怎么，你怕我对你别有用心？”
　　“……不，不是，我就是觉得……太快了？”
　　“哈哈哈，其他来我们公司应聘的人恨不得立马拿到offer，你却希望缓一缓。”
　　今珂的笑声爽朗，说完这句话音调陡然一转，话里有话——
　　“不快点让你入职，你时间上来得及吗，春和？”

　　他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什么都说了。
　　椿禾哪能不明白今珂的意思——他这是在帮自己！
　　她从穿越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如果再不推进进度，怎么在7天内完成任务？

　　椿禾声音轻轻，带着感激：“谢谢你。”
　　本以为今珂会客气一下，谁知他直接来了句：“要感谢我，明晚就别忘到场。”
　　“……”

　　椿禾犹豫了下。
　　团建其实并不是必须要参加的吧？

　　“我知道你不愿来，但是我希望你来。晚上7点整，古典夜莺酒店，螺旋厅。”
　　今珂说罢，电话就挂断了，完全不给椿禾拒绝的机会。椿禾对他的独断和强硬无可奈何，只得在现在就做思想准备，为了明晚的那场公司团建。

　　“您的脸色看起来很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吴管家从她接起电话的那刻开始，就一直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等候，撑着伞为她遮去头顶上的烈阳。

　　椿禾朝她摇了摇头。
　　“不是什么大事，明晚我要去参加公司团建，刚才领导打电话过来。”
　　“这么说，您明天就能入职？！”
　　吴管家没想到椿禾那么快就可以去天马上班，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那我可要为您准备接下去每天上班所要穿的衣物。”

　　椿禾见吴管家一副把自己当女儿养的模样，竟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些许“母爱”的感觉。
　　……母爱？
　　她想起自己的父亲春勋贤，猛地发觉，她进入这个副本到现在，都没见到过自己的母亲。

　　椿禾和吴管家边往屋子的方向走，边旁敲侧击。
　　“吴管家，我母亲……”
　　“嗯？小姐您怎么突然提起夫人了？”
　　她不太敢说太多，多说多错，便没有回答她。
　　吴管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担忧地看向她：“上次夫人回来还是五年前，小姐您是想她了吗？”

　　难道我这个世界的母亲和父亲离婚了？

　　两人进门，吴管家收好伞，椿禾在玄关处更换拖鞋。
　　“夫人有自己的理想，虽然春先生和夫人没有离婚，但现在的情况和离婚并没有什么区别。”
　　吴管家低垂着眼说。
　　倏地，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向椿禾道歉：“抱歉，我身为管家，不该随意讨论评价雇主。”

　　椿禾不像那些死守条条框框、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家，再说了，吴管家说得也是事实，没有苛责的必要。

　　“没关系，我不会告诉父亲的。”

　　吴管家看向椿禾的眼中，带着怜惜和心疼。其实她都看在眼里，无论是因为个人理想而选择在外拼搏的夫人，还是为了公司常年不着家的家主，他们都缺失了对小主人的陪伴。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竭尽自己的能力为她付出的原因。
　　她想填补小主人心里缺失的部分。

　　椿禾注意到吴管家的表情，心尖微微一颤，有些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
　　吴管家注意到她躲避的眼神，马上从自我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恢复到日常的模样。
　　“为了庆祝您成功入职，我今晚一定要大显身手！”
　　“对了，还要为您准备一身得体又亮眼的服装，明天您去参加公司团建一定可以成为全场的焦点！”

　　椿禾忍俊不禁。

　　我可不想成为焦点！我是去做卧底的，成为焦点还怎么做那种事啊！

　　可就算她不想，在这一刻她也没有打击吴管家的积极性，放任她去操办。
　　而她——

　　椿禾坐到布置有软垫和毛毯的飘窗上，双腿折叠，双臂抱膝看向窗外的夏日风景。
　　她现在，要为明天自己所要迎接的一切，做足心理准备。
　　这将会是一场硬仗——不管是工作，还是在面对今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