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真实角色扮演》福小鸦

31、施压

　　“你好，这里是你的座位，和你对接的人坐在你对面，她会告诉你需要处理的工作内容。”

　　椿禾第一天上班准时到达公司，被人带到工位上后，对方丢下一句话就走了，独留她一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周围其他员工都在埋头苦干——像是一台台活着的机器，明明是早上，却没有丝毫朝气。

　　对坐班0经验的椿禾只好先落座，打开电脑，还没来得及投入状态，几沓很厚的资料本从电脑上头丢了过来。
　　没错，它是被“丢”过来的。

　　所幸椿禾没离桌子很近，不然这叠有点重量的东西铁定会砸到自己头上。

　　“这是我在职两年的所有工作资料，你自己看吧。”
　　交接人明显一副“我要离职了你自己看着办”的姿态，打算甩手掌柜做到底了。

　　如果是个经验老到的职场老鸟，就算只是给他资料，他自己也能整理出要点，自行做出工作安排。
　　可惜，椿禾不是。
　　这就导致她在没人配合的情况下，只能拿着资料干瞪眼。

　　椿禾深刻地感受到了压力，甚至由于感受过于真实，都快忘了自己是在玩游戏，而不是在打工。

　　先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吧。

　　所幸她有吴管家的联络方式，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

　　椿禾先前被吴管家告知过不能用公司的内网与她联系，她特意改用手机和流量。

　　她正在忙自己的事，全然没去顾及那位即将离职的员工的态度，让其他一些看似在办公，实际偷偷打量看戏的员工很意外。
　　谁都能看出，这个交接人不是个善茬。

　　这一幕也被刚才负责椿禾入职的员工看到了。她站在茶水间外的拐角处，将其在脑内记下。

　　-

　　今珂看到人事部发来的消息，缩在沙发上的姿势变换了下，将手机横过来继续打游戏。
　　倪郝换了一身与昨天截然不同的穿着，在看到群内人事经理发送的内容，一皱眉。
　　“春和这是被人针对了？”

　　今珂没有回他，办公室里只能听到他手机里传出来的游戏bgm。

　　就算是和今珂认识了很多年，也摸不透这人的脾性。

　　“你也不管管她？”
　　“管她？工作上的事不该她自己去处理么？”
　　今珂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片刻，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
　　“再说，我现在只是个挂名的公司老总，你让我管公司，我可不会。”
　　他说罢，继续埋头打游戏，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倪郝无可奈何——毕竟他说得也没什么问题。

　　自从游戏出了bug后，不但每个人的身份出现错误，就连原先的角色任务都被混淆，无法精确知道自己的任务目标。
　　今珂选择按照现有的身份摆烂，也无可厚非。
　　只是……

　　他明明很关心春和，现在看到她被人欺负了也不帮一下，还悠哉悠哉地玩游戏……
　　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倪郝最终放弃揣摩今珂的心思，却没发现今珂被手机遮挡住的下半张脸上，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某人看似没在意过椿禾，但事实并非如此。

　　椿禾正坐在电脑前跟随吴管家的指示处理着文件，有人指导着干活，她内心的忐忑自然是降低了不少。
　　紧绷感也随着对工作的投入不断递减，最终进入一种如入无人之境的状态。

　　椿禾发现，与自己对接的员工带了好几个拥有几十万粉丝的主播，但他们无一例外都在合同到期前选择了停播。
　　直播日程记录都停在一个月前，之后都没有更新。
　　回想起方才交接人的恶劣态度，椿禾多少能猜到主播们“罢工”的原因。

　　“春和，你过来下。”
　　伴随着男性的话语，还有两声手指叩桌的声音。

　　有人将她从沉思的状态中拉出来，她转头一看，昨天那个面试她的孤傲男人微微俯视着自己，目光复杂。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话音才落，人已经转身走出去几步远了。

　　椿禾就算是自知没做错什么事的情况下，还是在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心头不禁一紧。

　　他突然找我做什么？

　　她一想到昨天他所表现出的态度，头皮有些发麻。

　　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什么和善的人吧！

　　正如椿禾所想的一样，这个男人自始至终摆着一张臭脸，走进办公室后头也不回地对椿禾说：“把门关上。”

　　椿禾哪能琢磨出自己的这位上司有什么意图，内心说不忐忑的是假的，但就目前的形势，退缩铁定是不现实的。
　　她就像个木头一样，笔直又僵硬地站在门口的位置。
　　关门声响起。
　　咔擦。

　　“坐。”
　　男人落座后就迅速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
　　“我姓许，许嘉棋。主要负责管理你们运营部的事。”
　　他敲下回车键，目光这才从显示器上移开，看向椿禾，眉宇间的傲气没有褪去。
　　“我把一份文件发给你了，你看看。”他边说，边朝她扬了扬下巴，视线落在她摆放在桌上的手机。

　　椿禾一眼就看到天马自创的内网通讯APP上，许嘉棋给自己发了一个压缩包。
　　“这是我们直播平台雪音最近新晋的一些主播，其中有几人需要交给你去对接工作上的内容。”

　　不知是不是椿禾的错觉，她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挑衅和看好戏的意味。
　　果不其然，她脑内突然冒出的想法得到了印证——就在下一秒。
　　“既然是我们的大老板亲自招进来的人物，想必是有办法把这几个新人的热度拉起来吧？”
　　“……”

　　椿禾能感觉到自己的额角抽疼，她要说完全是靠吴管家的帮忙，和今珂的相识才进的公司，要说工作能力，别说强了，可以说压根没有！
　　现在让她硬要逞强，她也不是这种满口跑火车，脸不红心不跳把牛吹上天的人物。

　　到头来，椿禾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朝他强颜欢笑了一下。

　　你看不惯今珂，也别拿我开刀啊……

　　椿禾能感觉自己的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就算现在她身处于一个打着20°冷气的空调间里，那股不安定的燥热感还是残留在她的背部和脸上——火燎火燎的。

　　许嘉棋早就看今珂这个“纨绔富二代”老板不顺眼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吃着祖上老本，自身没什么本事手又太长喜欢伸到一些公司业务上进行胡乱干涉和管理。
　　多少公司死于不专业又喜欢多管闲事的领导，他可是很了解的。

　　许嘉棋见椿禾投入地看着手机上自己刚发的东西，单手微撑着下颌，示意她道：“我就这些事，你回去忙吧。”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春和，你别让我失望了。”

　　椿禾的脚跨出办公室的那一刻，许嘉棋还在不断给她施加压力，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直到她关上门，才将那犹如实质的威压拦截在了那道木板后。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心脏还在胸腔内疯狂跳动，看来短时间内是无法平息的。

　　今天的首日上班，可以说是糟透了。

　　椿禾拿着手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算周围的这些员工都在忙自己的事，她依旧能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投来的，悄默声的注视。

　　但是……
　　看起来是挺糟糕的，可这也不失为一次全新体验。万事开头难，但只要自己能够坚持做下去，想必能有不少的收获。

　　椿禾也算是个乐天派，虽然她的心脏依然在因为紧张而蹦个没完，焦虑是免不了的，她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卧底大业”执行下去。

　　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很快便忙碌起来。先是要把交接工作整完，再处理许嘉棋给她施加的各种门槛。
　　与此同时，也不能忘了给自家公司传递一些天马内部的情报。

　　椿禾渐入佳境，就在她和那个“不高兴”交接人办完工作，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她这才有点时间去看那份压缩包里的资料。
　　总计四女二男，六位新人主播。
　　她在后台能看到他们的真实个人信息，以及他们每人每天在“雪音”上营业的直播数据，以及每日收益情况。

　　吴管家：「您今天是被上司针对了吧？按理来说，刚进入一家公司，是不会让您一下子对接那么多主播的。」

　　吴管家一下子就看出椿禾首日工作情况并不轻松——这不仅是指内容这方面，还有工作环境。

　　椿禾不像是一些无法适应新环境的上班族，私底下和朋友大吐苦水，而是泰然自若，迎难而上。
　　她随手回了一句：「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环境与他人，这不是她所能改变的，她能做的只能顺着环境给她的坡一路滑就行。
　　这很符合她一贯的想法和作风。

　　椿禾在翻看几人的资料时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是“聊天电台”分区的主播。
　　她虽然不了解直播行业的具体运作方式，但她在三次元生活中也会作为观众，偶尔会去直播间逛逛。
　　聊天电台的主播主要是真人放送，通过和观众发送的弹幕评论来进行聊天交流，是一种很看颜值和沟通能力的直播方式。
　　而这六位主播，每日直播的成绩都是惨不忍睹，只有一位ID叫“小茗雅儿”的女主播，因为颜值身材实在出色，还会唱跳，才笼络了一批固定粉丝。
　　其他五人一个比一个弱……

　　ID：凛蓝
　　特长：唱歌、篮球、游戏
　　优势：大学时期获得过“校园歌唱大赛冠军”，“市级电竞团体赛三等奖”……

　　椿禾点开这位叫凛蓝的男主播的直播录像，就看到他开满美颜的脸占据了镜头的三分之一。
　　那种，朦胧的，带着各种模糊特效的脸，以及他那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脚趾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这还只是第一步。
　　当直播间开始有观众进入后，凛蓝十分生硬地打着招呼。

　　“欢迎【蟹蟹你】进入直播间……”

　　没了。
　　就一句欢迎，之后直播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椿禾无语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脚趾已经抠出一个堪比芭比梦幻城堡的恢弘建筑了。
　　这人根本就不适合在聊天电台直播啊，这一副能把天聊死的模样，观众都没这个兴致在他的直播间停留，那怎么培养自己的观众群体呢？

　　椿禾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肉，上网浏览了下近两年互联网上的大热趋势。
　　游戏主播能维持的热度普遍比较高，而且可以不需要与观众频繁互动，如果技术好，来观看的人自然会多。
　　唱见类的主播，如果只是单纯靠唱歌，实在不太能扶持起来。假使有颜值加成，倒是可以考虑走这一条道。

　　椿禾心里有了个想法，现在就差去询问一下主播的个人意愿。

　　春和：「你好，我是与你合作的新运营春和，这边有些事情想和你了解一下。」
　　春和：「你有意向改变直播类型，换一个分区播吗？」

　　因为时间临近傍晚，哪怕是夜猫子主播，这个点也该起床了，因而椿禾的消息发送出去，对面几乎是秒回的她。

　　凛蓝：「我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椿禾通过和他交流得知，凛蓝很早就和前运营——也就是那位态度不咋地的“不高兴”交接人讨论过更换分区的事，但被她单方面的拒绝了。

　　凛蓝：「你是新来的，那我也不避讳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签了三年合同，我已经想走了。」
　　凛蓝：「你的前一任运营，每天让我跟着她写的剧本，搞什么傻X情感电台！」
　　凛蓝：「老子牡丹快三十年了，让我去和女生聊情感话题，现实么？」

　　椿禾隔着电脑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也是明白和自己交接的“前任”为什么会离职了。

　　春和：「如果你有这个打算，我可以帮你规划，当然主要还是以你的意愿为主。」

　　椿禾想起自己所在的世界，虚拟形象已经成为一种独特的符号活跃在大众的视野里，并且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虚拟主播，这个时代目前尚未开始流行，“雪音”倒是可以做这个“最先吃螃蟹的人”。

　　椿禾将自己的想法完善后发给了凛蓝，还未等到他的回复，就看到内网的人事部发来的邮件——

　　「今晚公司团建，地点小青阁酒店，请各部门在下午5点准时下班，晚宴6点准时开始。请员工离开公司前关闭电脑，切断电源，无特殊情况不要缺席——人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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