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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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楠终于明白问题的关键在哪儿了：全世界只有她相信，乔锦“能够”放弃许波。
乔锦千里迢迢从英国回来，其实已经说明她还放不下。退而求其次，乔锦以最大的妥协远离现实的许波，却依然在虚拟的世界里遥望着他的影子。
这是乔锦为自己找到的坐标。
何其相似，当初的厉楠！
求之不得，一退再退。所以，厉楠相信，当退无可退时，便是覆水难收的那一刻。
没有天崩地裂，解脱会如约而至，生活依然继续。
以厉楠的心性，她如此简单的相信乔锦会和自己一样，终有一天，放弃这份感情。
然而，就像唐劲说的，她误解了一个人——许波。
许波不是萧逸。
许波没有和萧逸一样冷眼旁观，他总是时时刻刻的注视着乔锦。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立刻联想到乔锦身上。
所有执着于单相思的人都不过是执着于一个结果；所有放下的勇气，都来源于日积月累的失望。
如果许波只是沉默，如果他可以远远的离开，乔锦一定可以——放下。
厉楠一直以为：许波真的不喜欢乔锦，相比乔锦离开的速度，许波一定会反方向光速离开。她从不曾担心许波的打扰！
厉楠懊恼的拔了一把路边的冬青，一手的青涩苦味，带着黏黏的感觉，好像理不清的思绪。许波在干什么？报复？还是——
他喜欢乔锦？
那为什么还拒绝她？
厉楠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垂头丧气的走进宿舍。
中风之后，为了防止再次被风吹到，乔锦搬到厉楠的位置，靠近舍门的地方。而厉楠则和秦梅调换了一下，方便秦梅凑近窗口拍照片。所以，现在宿舍里，厉楠和乔锦两两相对，秦梅和余歌两两相对。其中，秦梅和余歌靠近窗户。
厉楠小心的看了一下电脑，乔锦砸烂的那个笔记本，其实不是正宗的笔记本，而是一台高配的电脑一体机。只是主机和屏幕集成在一起，看起来简单而已。现在，她的桌子上放了一个轻巧的Thinkpad，黑色的机身透着沉稳和大气，但也看不出什么偏好或情绪。就连厉楠这种游戏白痴都知道，凭这样一个小本，是打不了什么游戏的。
“回来啦？”乔锦扭头，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厉楠忽然觉得很愤怒，这样单纯的一个人，为什么要被许波那摊烂泥耽误！不管报仇还是喜欢，她一定要让许波有个交代！
乔锦奇怪的看着厉楠，从没见楠楠的表情这么丰富。一会儿努嘴，一会儿皱眉，猛的攥了拳头一下打在放着外套的椅背上，狠狠来一句：“我去找他！”便一溜烟的不见了。
乔锦耸耸肩，转过身，轻轻的动了一下鼠标，不小心碰到了屏幕的右上角，一个对话下拉框出现，上面好友栏里，有一个灰色的人头在晃动。
他改名了，叫“求索者”。
鬼使神差，乔锦点开了对话，是他的留言。
他说：“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一个朋友，可是前几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有时候会觉得庆幸，有时又会觉得可惜。我那个朋友是个令人恐惧的朋友，可是对我很好。他和你的风格很像，也许你们会成为朋友。”
乔锦摸着键盘，在药公公的对话框下面输入了一行字：“什么人？男的？”
头像亮了，求索者给了一个哭脸：“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病了。我最近不想玩儿游戏了，跟你道别一下。忽然觉得很没意思，真的，我发现我很笨。什么都不明白，即使想弄明白，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找答案。”
一个挥手再见的手势，求索者的头像慢慢的变成灰色。
乔锦坐在电脑前，愣愣的发呆。歪斜的面庞在这一刻的静止中，似乎有些凄凉。
她连在虚拟中接触的机会都没了。
厉楠跑到男生宿舍楼下，突然想起自己不必如此辛苦，打个电话就好了。拿出手机一通猛翻，却发现自己手机里没有许波的电话，或者说，男生的电话只有唐劲一个……找唐劲问？
正犹豫间，电话响了，秦梅的电话：“快，图书馆，自1，找余歌，我也去。”
“什么事？”
“急事！去了就知道了。”
秦梅匆匆放下电话，厉楠不甘心的看了一眼男生宿舍方向，掉头跑向图书馆。
余歌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们。周围都是上自习的人，但余歌还是占了左右各一个的空位。厉楠到的时候秦梅已经坐到了余歌的左手，两人谁都没说话。
厉楠好奇的走过去，只看了一眼屏幕，就明白是什么事了——
一张乔锦面部歪斜的照片，而且是非常清楚的接近特写的照片！
“绝对是专业相机照的！”秦梅断然下了结论。
“故意拍的？”余歌拧紧眉头。
“谁放到网上的？”厉楠看了看发帖人，是电研院的一个同学的转帖，“始发呢？”
秦梅摇摇头：“找不到了。”
“萧逸也找不到？”余歌尽量压低声音问。以前这种事都是萧逸管的，如果秦梅找他，他一般都会答应。老校长的孙女有求于他，谁都会尽力照办。
秦梅哼了一声：“现在是顾华之管。我找她？哼！”
“不会是——”厉楠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很怀疑顾华之干的。
余歌瞪了她一眼，又看看四周，低声说：“证据！”
厉楠讪讪的低下头。忽然她又想到一件事：“乔锦知道么？”
秦梅和余歌脸上都露出为难的样子。
秦梅说：“我没告诉她，但论坛上转帖很多。”
余歌思量着说：“最近乔锦很少上网，希望她不会知道。”
厉楠冒冒失失的问：“要是她知道了……”
三个人一同去看那张图片：很丑，很陋，很丑陋，让人想起坏巫婆或者异变的邪恶女人……
“我去找唐劲！”厉楠突然冒出一句，转身跑开。
余歌和秦梅对望一眼，谁也没拦她。
一边往唐劲宿舍走，一边打电话，等到了宿舍门口，唐劲已经在那里等她。
“能删么？”厉楠劈头盖脸就问，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唐劲脸色也不好看，沉吟了一下，才说：“这个……”
“不行？”
“我是管院的，这事儿归学生会负责。”
厉楠盯着唐劲，忽然觉得面前这张脸诚恳的不像是真的！咬了咬牙，追问道：“归谁管？”
唐劲眼光闪烁：“总会宣传部吧？”口气迟疑，并不确定。
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又迟疑什么？
厉楠心里的疑问一层接一层，忍不住又顶了一句：“顾华之？”
“具体负责人是谁，现在不大明白。”唐劲忽然变得积极起来，笑着说：“要不我帮你问问吧！”
厉楠上下打量着他，足足有十秒钟。唐劲摸摸鼻子，非常的无奈。
厉楠忽然开口：“我好像想起来了，就在一个月前，总会开始商量削弱对论坛的监管，基本要求是除法律法规的规定外，不干涉学生的发帖自由，限制论坛管理员的删帖权限，对吧？”
唐劲的表情有些僵硬，喉结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
厉楠深吸一口气，忽然很轻很小心的问：“你能帮我问问顾华之，把乔锦的这些照片删了，好么？”略微一顿，厉楠轻轻的追了一句：“求你了！”
唐劲忽然觉得眼前的厉楠和当初刚刚看到小北的样子很像，明明无能为力，却还不放弃希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他，或者她……
那时，厉楠抱起了小北，一直收留它，直到找了好人家。现在呢？
唐劲咽了口唾沫，心里苦笑。他第一时间给顾华之打了电话，可顾华之只回了一句：“唐劲，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啊！”
萧逸虎视眈眈，这个关口，他们怎么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看起来，厉楠清楚的很。唐劲想了想厉楠的几个问题，忍不住苦笑。自己的答案和原因都已经在问题里了。
拒绝，因为总会内部的权力斗争，没人会为乔锦牺牲！
余歌对唐劲的拒绝毫不意外，只是无奈的看看秦梅。秦梅摇摇头：“我刚才去找萧逸了，他也无能为力。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他的主张本来就挨骂，如果再为乔锦说话，恐怕连乔锦也被骂进去。最关键的是，他只能建议，但是删不删也不由他做主。”
也就是说，即使萧逸顶着压力帮乔锦，也只能让乔锦白挨骂，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删除照片！
三个人聚在运动场，学校的wifi还没有覆盖到这里，只能用无线网卡。
余歌指着目录说：“越来越多了，再不删怕是没用了。”
厉楠托着腮帮子，看着冷冷清清的操场。刚刚翻新的塑胶跑道上落满尘土，绿色的铁丝网围着整个体育场，好像一个巨大的鸟笼子。
忽然，一个铁灰色的人影由远及近的跑过来，又慢慢的从她面前跑远——
许波？
“怎么是许波？”厉楠指着跑道上的人影，喊另外两个人。这家伙以宅著称，除了被乔锦拎着练功，从没见他主动到这个地方来！
余歌说：“嗯，听说他发誓断网了。想不到兴趣转移了。”
秦梅调侃道：“跑的不慢啊！看来练了一阵子了。别说，这个样子的他比原来那个小白脸舒服多了。”
厉楠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不停跑圈的人影，忽然一拍巴掌：“我们可以找许波帮忙！黑了它！”
余歌眉头一皱：“几乎整个论坛都是，怎么黑？难道你要黑掉论坛么？那可是与全校为敌！”
秦梅嗤之以鼻：“你当许波是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别说他喜欢乔锦的时候肯不肯下这么大的本，现在是他根本不喜欢！”
厉楠咬着下嘴唇，以几乎是自语的声音低声说：“看没看错，就看这回了！”
“咦？”厉楠正要下去，余歌忽然惊呼一声，拦住她：“等一下！这些照片都没了。”
厉楠和秦梅围过去，不是照片没了，而是那些跟乔锦照片有关的帖子都打不开了。
“难道是顾华之出手了？”
三个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既不相信顾华之，又不能解释现在的这种情况。
余歌又刷新了一遍，帖子还在，但是打不开。
终于，秦梅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她。如果是删帖，刷新以后应该没有了。”
余歌诧异的问：“难道不是学生会的人？”
厉楠指着正在跑步的人：“他不可能一边跑步一边上网吧！”
正说着，余歌手机响了，是安烟打过来的。听口气，安烟非常生气：“乔锦的事你们怎么还不找人删了？我拦都拦不住。又有人发新帖了！”
“原来是你！“
“别跟别人说啊！我这算是非法入侵计算机系统，马上就要退出来了。万一被学校查到了就死定了。赶紧找人吧！”
“谢——”余歌正要感谢，那边已经匆匆挂了电话。
再一刷屏，无数的新帖子又冒出来了。还有人幸灾乐祸的说幸好自己保存了照片云云！
厉楠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跑下去，一直冲向跑道上那个不紧不慢跑步的灰色人影.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