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青梅初长成》江清羽

1、竹马&天降

　　三阳开泰，黎府花园，名贵花朵点缀其中，姹紫嫣红，春色满园。

　　黎菀菀荡着秋千，嘴里高喊，“再高一点”。

　　身后丫鬟的推力加大，黎菀菀身子微微后仰，腿抬起，脚尖绷直，秋千周围盛开的花朵也随着荡起的风律翩翩起舞，给中间的少女添了几分仙气。

　　黎菀菀闭上眼睛，享受风滑过脸庞的感觉，幻想自己是一只鸟儿，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空。

　　“黎菀菀，你不要命了！”

　　晃荡的秋千发出“哐哐”的声响，高度几乎要与地面平行。

　　偏偏黎菀菀这个丫头还一脸享受。

　　身为兄长的黎千尘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黎菀菀低头，错落间，脚底好似踩在他头上。

　　她毫不在意他的怒气，晃了晃腿，嬉笑道，“我比你高啰。”

　　黎千尘无奈极了，但嘴上却说着，“好好好，小祖宗，快下来，爹娘叫你去堂屋招呼贵客。”

　　秋千慢慢停了下来，黎菀菀抓住两旁的绳子，身子微微向前弯，脚蹬住地，丫鬟们还没来得及稳住秋千绳，黎菀菀就“嘣”地跳下来，吓得周围的人心里一抖。

　　黎千尘瞪着她，“黎菀菀，迟早我会被你吓死。”

　　始作俑者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嘴里嘟囔道，“胆小鬼，难怪林姐姐不想搭理你。”

　　黎千尘：“……”

　　喂，一码归一码！

　　黎菀菀走到一块比她高的、极其光滑的石头前，看着丫鬟为自己整理衣襟、发饰、妆容等，时不时还要自己上手。

　　黎千尘冷哼一声，“臭美。”

　　黎菀菀翻了个白眼，“臭美也比人臭好。”

　　黎千尘：“……”

　　好一会儿，才听见黎千尘从牙缝里蹦出的话，“黎菀菀，你最好祈祷这个月就嫁出去，不然……”

　　黎菀菀反问，“不然这样？”

　　黎千尘道，“小心你的月钱。”

　　黎菀菀切了一声，“谁稀罕，阿爹阿娘才不会同意。”

　　一副你能奈我何？傲娇的小表情，气得黎千尘气血回涌。

　　看着臭美的黎菀菀，黎千尘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哦？那祝你嫁个丑八怪。”

　　石面倒映出黎菀菀娉婷袅娜，缓缓而又清晰地道出，“我的夫君，自然俊俏。”

　　黎菀菀爱美，可以说是痴迷。

　　她不仅要求自己时刻保持美丽，就连身边的一切都必须美的，人也不另外。

　　所以她的夫君，自然是才貌双全，文韬武略，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黎菀菀在石镜前转了一圈，果然美好的事物能让人心情变好。

　　黎千尘头一偏，仿佛不经意，“再照一会儿，你的年哥哥就要回去了。”

　　黎菀菀猛地转头，就算扯歪了簪子，也毫不在乎，“当真？”

　　黎千尘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你是故意的！”说完，黎菀菀踩了一脚黎千尘，就飞快地向堂屋跑去。

　　脚上的疼，远不及心里畅快，扳回一城的黎千尘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

　　整个黎府都知道，自家小姐黎菀菀与宸王世子慕祁年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慕祁年走后，黎菀菀整日哭闹，直到三个月后太子殿下的出现，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五日前，慕祁年回京，黎菀菀本来打算去迎接，却被父母因街上人多危险而拒绝。

　　后来她想单独去找慕祁年，又听说他一直在忙，而且慕祁年是太子的表兄，眼下风头正盛，又由于她和太子的事情，这个时候去找他，免不了被说闲话，所以才一直忍着，打算等半个月，再求阿娘邀请他来府上叙旧。

　　没想到他今日就来了。

　　黎菀菀眉宇间满是期待，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跑进内院，黎菀菀却刹住了脚步，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铜镜，把歪了的簪子扶正，乱飞的头发理顺。

　　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咽了下口水，深呼吸稳住怦怦的心跳，黎菀菀才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向堂屋走去。

　　“年……”

　　当黎菀菀看到主位坐的男人，整个人愣在原地。

　　记忆中，慕祁年很高，也很瘦，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眉间总带着化不开的忧郁，不善言辞，但却总能为她处理好一切。

　　面前这个男人，五官立体，轮廓突出，只是有一条很长的刀痕斜着从眼眸，划过高耸的鼻梁，一直延伸到嘴角。

　　他坐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依然能感觉到身上的煞气，那是战场厮杀得来的。

　　黎菀菀有些害怕，骇人的气势让她清楚地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已不是记忆里的年哥哥。

　　“愣着干什么，还不行礼。”

　　黎菀菀进屋后，一直呆站在原地，父亲黎秉忍不住催促，说完还偷看慕祁年几眼。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慕祁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被父亲无视、继母苛刻、庶子欺负的孩子了。

　　自四年前他跟随他舅舅前往边境，一战成名，随后收复失地，守卫边疆，是大晋赫赫有名的战神，是大晋人民的英雄，一些老百姓甚至供奉起他了，真正的万民敬仰。

　　如今，也不知道黎家在他心里算什么？

　　慕祁年从黎菀菀进门起就一直盯着，多日的思念终于在此刻化作有形。

　　令他魂牵梦萦女孩的细致乌黑的头发，披于两肩之上，略显柔美，皮肤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皙细腻，脸颊还带着些许的红晕，诱惑着他去咬上一口。

　　他咽了口水，压住内心的悸动。

　　女孩的震惊，他也发现了，四年没见，总归有些隔阂，不过没关系，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那个整日依赖他的女孩很快就会回来。

　　黎菀菀虽有些小脾气，但好歹也是正一品太傅之女，礼仪精通，规规矩矩地行礼后，站在母亲沈氏身后，安安静静。

　　关注女儿动向的黎秉叹息，两个孩子怕是要走到头了。

　　“祁年啊，回王府还习惯吗？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沈氏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了。

　　“夫人，”黎秉忙喊住，一脸不赞同，“祈年好不容易来一趟，说这个干什么？”

　　沈氏抿嘴，“我也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

　　慕祁年的母亲和沈氏是闺中密友，结拜姐妹，所以慕祁年母亲去世后，沈氏得知慕祁年在宸王府日子不好过后，经常找借口把他接过来。

　　宸王爷忙着和续弦如胶似漆，慕祈年不在，也和他意。

　　慕祁年努力收敛气势，用自认为最温柔的语气说道，“多谢姨母关心，祈年很好。”

　　“夫人，不必担心。祁年可是皇上亲封的从二品镇国大将军，钦赐封地和宅子，他们想要也只能看着。”

　　黎秉心里赞叹，慕祁年待他们还如以前，落魄时不卑不亢，发达时不骄不躁。

　　是个好孩子，没有生在如此冷漠对他的家庭，不知道该有多大的作为，国之损失……

　　听了丈夫的话，沈月溪不禁红了眼眶，“你阿娘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黎菀菀看了一眼慕祁年，又赶快移开，原来他已是大将军，这气势身段确实震得住敌人。

　　慕祁年感受到黎菀菀的视线，腰杆僵硬，思绪混乱起来。

　　他现在这样是不是有她说的安全感，是不是够格做她的丈夫。

　　“爹娘——”

　　黎千尘终于来了，旁边还有一个翩翩公子。

　　是斐景！

　　黎菀菀眼眸一亮，和慕斐景相视一笑，嘴角微微上扬。

　　慕斐景眉眼修长疏朗，眼眸里满是柔情，一袭月白色衣服，更衬得他如一块温润的白玉。

　　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不愧是她黎菀菀看上的人。

　　嘴角抑制不住地咧开，黎菀菀拼命控制自己的表情，微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慕祈年沉着脸，眼眸微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面上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看着眼前的一切。

　　黎秉身为黎府当家，率先起身，只是曾为慕斐景的夫子，不须行礼，黎府其他人则是微微伏身。

　　“黎太傅，是我不请自来。”慕斐景说完，又看向旁边，很是惊讶，仿佛很意外慕祈年在这里，“表兄也在，好巧。”

　　慕祁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慕斐景到来后，刚才的话题也就不合适了。

　　黎秉看着屋子里的年轻人，便道，“微臣还有点事情，就先失陪了。”

　　黎秉和夫人离开后，慕斐景温柔的嗓音响起，“听说，碧桃开了，菀菀能否带我去看看。”

　　他的眼眸澄净清澈，浅笑盈盈，柔情无限，黎菀菀被他看得无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全身上下、劈头盖脸地红起来。

　　一双白皙的手拉起她局促的手，润玉一样包裹着，温暖而又安全。

　　黎菀菀不由自主地陷入他的温柔，呆呆地望着慕斐景。

　　嫁给他，她一定会幸福的。

　　慕祈年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浓烈情绪。

　　积攒……

　　蓄力……

　　爆发逐渐逼近……

　　终于，慕祈年控制不住，正要起身，肩膀上一股力道把他按了回去。

　　“走吧，大家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