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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造物者的俯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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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女大学生,一个外表英俊且才华横溢的大学教授,那可能是最致命的吸引。甚至不需要做什么,都能把她们弄得五迷三道。
而方元灿正是这样一个存在,田若白和袁晴对视一眼,探头探脑向敞开的门里看去,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大约方元灿没听到,两人慢慢向里走去。
这里空间挺大,外面是个几十平的会客室,除了茶几和水吧外还有个很大的会议桌。
靠近玻璃外墙的一圈陈列了零星几个作品,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恢弘巨著。
房间的一角有个螺旋形状的楼梯,向上看看光线昏暗,可能是私人空间。
于是两人继续向里,一个狭小走廊之后,是四个敞开的房门。
田若白又试探地呼唤了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挨个房间找了一遍:一间除了满墙的书外还有个白板和几张桌子,估计平时用来上课的;第二间则拉着厚厚的窗帘,黑漆漆地看不清什么,只是模糊能看到张大桌子;走到第三间应该是用来做雕刻的工作室,工具和材料摆放的到处都是。
看到这田若白到有些意外,感觉方元灿应该是个整齐干净,甚至有点强迫症的人,没想到工作室也会有这么乱的一面。
正在她愣神时,袁晴在最尽头的屋子门口站住,示意田若白赶紧过去。
方元灿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作品,时不时拿起刻刀在上面进行创作,完全没注意到进来两个人。
“方教授?!”田若白小心唤了一声。
可惜这个男人太专心,完全没有听到。
真的假的?刚跑出去个哭着的女生,他能这么快进入无我的创作状态?
“方教授!”田若白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方元灿这才察觉屋里多了两个人,只是他并没有任何表情,木然看了一眼,又将视线专注到眼前的作品。
袁晴和田若白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的模样。
两人沉默了会儿,决定还是悄然退出去,回到客厅等待。
原本环境安静得让他俩不敢说话,不过没一会儿就憋不住开始聊起社里的事。
据袁晴所知:原本今年总社打算给他们解除关系的,所以“花栗鼠”有些着急了。她想给手上几个栏目做的好一些,就是卖也可以卖个好价钱。
但是没想到方元灿这座大神太大了,直接让总社改变了主意。
“我觉得总社在这之前就拿到消息了,你说咱们内部是不是有总社的眼线?”袁晴估计最近谍战剧看多了,脑回路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过她说得也有可能:记得有人说沈柒原来就是总社的一把好手,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被下放到了这里,所以他才敢对主编毫无尊重。
说不定沈柒就是总社的眼线,他那种每天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估计在总社也没什么大用。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两人正聊着,方元灿从里面踱步出来,表情已经恢复如常。
田若白赶忙起身迎打了个招呼,瞧见对方竟然脸色蜡黄,额头上蓄满了汗珠。
“教授不舒服么?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袁晴也发现了方元灿的不对劲。
方元灿惨淡笑着摇摇头,从旁边拿起一块洁白的方巾在额头上擦了擦,问道:“你们喝点什么茶?”
方元灿还真是个森系教授,对树根这么有造诣,对树叶也同样很精通。田若白虽然平常不怎么喝茶,却也被这一口茶水的清香给迷住了。
“这茶真好喝。”田若白真心称赞。
袁晴淡淡笑道:“这是上好的铁观音,你看茶汤色泽金黄清澈、香气浓郁,肯定是上品,价格肯定是千元级别的。”
听了袁晴的话,方元灿淡淡道:“没什么,我只觉得乌龙茶喝起来对胃比较友好。”
今天的袁晴也不知怎么了,话还挺多。刚刚夸赞完教授的茶,又开始赞美教授的作品:
“您的作品别具一格,艺术造诣令人叹为观止。尤其刚才正在创作的那件,真是艺术感拉满。”
哎呀,这话给田若白酸的,真是好浓重的腐臭味。
可没想到论谁都不会讨厌的一句话,竟让方元灿有点反感:“作品都是没有艺术色彩的,只有带着艺术眼光和修养的人。而我看这件东西,却感觉毫无生气。”
(⊙o⊙)…
今天教授是吃了枪药了么?
袁晴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尴尬地看了眼田若白,脸色变得很差。
“刚才看到有个女生哭着跑出去,不知道教授您现在是否还有心情或者精力来沟通专栏的事?如果不方便,我们改天再来也行。”田若白有点愤然,她不能原谅身边女生被欺负。尤其看到袁晴尴尬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对于没有礼貌的人,也不必对他太客气。
可没想到方元灿对硬邦邦的田若白反倒客气起来,赶忙说:“不好意思,已经耽误你时间了。现在就可以,而且我也做了一个简单的方案。”
田若白和袁晴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从昨天早晨到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他竟然连方案都做好了。
而当两人看到了这份方案时,却有不同的反应:袁晴是惊喜、赞叹不已;而田若白却有些不满,甚至是……愤然。
“你觉得不好的话,咱们随时可以沟通可以改。”方元灿有些小心甚至口气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教授,我能听您一句实话么?”田若白此刻的面色极差,靠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准备开战的状态。
袁晴见状有些慌了,不知道田若白气从何来。但这位好友最大的特点就是脾气来了口无遮拦。
“什么意思?”方元灿有点意外。
田若白用指尖在方案上点了点,说:“第一,您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内就做出这样详细全面的专栏文案,而且还规划好了期数;第二,因为您的到来,我们社竟然在一夜之间鸡犬升天,全都搬入了总社办公大楼,可别说这跟您没关系;第三,您的态度,总感觉咱们两个位置颠倒了。按道理应该我们追着做专栏访问,提前写好文案。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田若白到最后连尊称都没有了,目光冷煞煞地落在方元灿的脸上。
没想到方元灿没有生气反倒笑起来了,抿了口茶水,思忖片刻说:“你果然头脑伶俐、观察入微,而且……毫无中华女性的传统品行。”
你说啥玩意呢?!田若白脸色顿时怒了,差点跳起来。
方元灿像是对田若白的反应早有预料,语气表情淡然地继续说:“你知道你哪句话让我改变想法,决定去你们社做专访的么?”
田若白没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对方。
“你说做专栏、说有教无类、说会因为没有拿下这个采访而失去工作。其实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可说自己对根雕毫无研究而且没有兴趣,这种诚实的态度至少说明你是真的不喜欢根雕艺术。作为一个新闻人,可能观点非常前卫进步,语言也非常犀利精准,甚至对人对事观察入微。但你的身上不太有中华传统女性的品行。我并没有说这些品行就是优良的,而是他们带着‘传统’这个标签。这让我想到最近正在准备研究的一个课题,‘根雕’对人性格的影响。做了这么多,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受试者,一同完成这个课题。”
我KAO,田若白差点直接爆粗口了。本来就觉得对方不能对自己这么好,原来是有目的的。而且这个目的是建立在否定、诋毁自己之上的。前后这一切,仿佛造物者的俯视。
你拿老娘当树根呢?
“你谁啊?”田若白站起身来,指着方元灿愤然道:“凭什么对我评头论足?你以为自己是教授又拿了个奖就能对别人指手画脚了?这就是你的修养?你对那些树根做什么,甚至对你的学生做什么我不管,但我是不可能让别人干涉自己的人生。”
说完田若白拿了包转身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指着方元灿说:“告诉你这样随意干涉别人的人生才是最大的没教养!”
袁晴见状赶忙站起身来,满脸抱歉地和方元灿告辞。
田若白愤然回到社里,气得坐在那里发呆。其实一路回来,她有那么丝丝后悔,毕竟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
可是士可杀不可辱,这个方元灿太过分了。
想东想西的时候,没注意旁边走过来个短发女人,烈焰红唇、黑白条纹西服套装,职场精英装扮,那高跟鞋估计怎么也得有八分。
“田若白?跟我来一下!”女人撂下一句话,踩着高跟鞋转身进到旁边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里。
这是哪座神?自从来了总部,还没人介绍过新同事,更别提领导了。
“我是你们的新主编Sara,以后再慢慢介绍。据我所知你手上有两个专栏要做,这样‘人间尴尬’你还是继续给沈柒当助理,这个专栏已经通过了。另外那个和方教授合作的专栏,交出来吧。”
这凭什么?田若白看着新来的主编,顿时明白了那句话的真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大家进入总社,可是低微的身份依然没有变。“花栗鼠”不好过,其他人也不会例外。
看着田若白没说话,Sara明白她的意思:“其实你当时的意愿不就是‘人间尴尬’?而和方教授合作的栏目,也只不过是个交换条件。现在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田若白忽然有种怆然,只觉得每个人都像一个吃人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对自己虎视眈眈。
既然都是死,那就壮烈点。
“方教授怕是没有我不会跟咱们社合作的。”田若白俯视着Sara,脸上露出蔑视的表情,“当然我是无所谓,毕竟只是个没转正的实习生罢了。”
Sara听了田若白的话,完全不会像“花栗鼠”那样气急败坏,只是淡淡地说:“给你转正,把专栏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