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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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的卧室里，一盏床头灯照亮了床，却不见上面有人。
而在门口的角落，一只小团子正跪坐在地上，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屏息偷听。
“须须，你——”
“嘘——”
小团子比出一根手指来比在嘴前晃了晃，示意玉米不要出声。
玉米紧绷着脸，满脸都写着无语二字。
他走过去蹲到须须身边，配合着压低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听姨姨和谈叔叔说话。”
“你这，这是偷听！”
“我也没说我不是啊，”须须摇头晃脑地说，“我想知道，姨姨会不会跟谈叔叔在一起。”
玉米满脸震惊：“你才三岁，你知道什么是在一起吗。”
“知道啊。我还知道，他们只有在一起了，才会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要跟你在一起？”
“姨姨没跟你说吗？我问过她了，她说会考虑一下，跟我、你、奶奶在一起。”
玉米哑了半晌才开口：“你是……想让郁小姐收养你吗？”
须须偏头看他：“什么是收养？”
“就是，让郁小姐当你的妈妈，谈叔叔当你的爸爸。”
须须顿时两眼放光：“真的可以吗！”
玉米：“……”
玉米上前把须须一端，团吧团吧塞进了被子里：“睡你的觉吧。”
而在一墙之隔的楼下，奶奶同样没睡。
她听不见楼上的声音，但能看见灯还没关，便知道楼上的郁听和谈聆还没睡，直笑着摇头念叨：“年轻人哟~”
提起往事，她也有些睡不着，起身走到橱柜旁边，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马口铁盒。
铁盒有些年代了，上面的花纹磨损得厉害，扣边的油漆也掉了一些。
奶奶伸手轻轻摸了几下，这才打开。
盒子里的东西也很多，杂七杂八的，有信件，有照片，有车票，都是过去的印证。
而在这些东西最下面，是一张装裱极为精致的照片。
背景是过曝的光亮，只看得清照片上人物的轮廓，一男一女相互依偎，额头相抵，上扬的嘴角彰显幸福。
而在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近乎失色的字——余月青与池知序，摄于1988.07.09
***
这一夜，楼上楼下四个房间，各怀心事入梦。
郁听还是没给谈聆一个准确的回答。
而比谈聆更期待这个回答的，是须须和余奶奶。
一老一小坐在餐桌一面，除了埋头扒饭就是抬头看郁听，看谈聆。
那恍若实质的视线，仿佛要将他们两个盯出洞来。
一顿饭结束，郁听实在是受不了了，放下筷子敲了敲桌面：“你们，看什么呢？”
须须欲盖弥彰地摇头：“没有啊。”
余奶奶笑容和善：“看你呀。”
郁听：“……”
她把手平放到桌上，轻咳一声说：“今天正好说一件事。”
话音刚落，其他四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郁听说：“明天是我最后一次上山，后天我就得进组去了。”
这件事郁听没提前告诉任何人，但谈聆是知道她的行程的，所以并无多大反应。
反观奶奶和玉米须须兄妹二人，皆是惊讶。
“这就要走了？”余奶奶顿时吃不下饭了，把筷子一放，面露不舍。
郁听嗯了一声：“该去打工啦。”
“你这个小丫头天天到处跑，想见一次面都难喔。”
郁听笑笑，说自己怎么会不回来看她，安慰了好几句。
倒是旁边的玉米和须须二人，全都沉默着没开口，头也没抬。
等吃完饭，玉米继续去厨房帮忙，须须则一个人爬上沙发，坐着看电视。
郁听一早就发现她不对劲，带着糖果靠了过去。
“须须，心情不好？跟姨姨说说。”
小丫头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姨姨，我没事。其实哥哥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不能收养我，我知道的。”
郁听想说的确实是这件事，不过——
“不是不能，是还没到时间。”她把小丫头抱进怀里，温声说，“我查过资料，要想把你们两个收养回家，我得先结婚。可姨姨现在还没要结婚的打算，所以没办法走这道程序。”
“但姨姨可以答应你，不论有没有那份证明，姨姨家一直都欢迎你们两个。后天走的时候，就带你们去认认门，怎么样？”
左言右语，总算把须须哄得眉开眼笑。
郁听又抱了她一会儿，上楼去收拾明天要用的东西。
最后一次上山，是她父亲的忌日。
郁听一大早就出了门，谁也没带，独自拾阶而上。
只是没想到，今年有人比她还早。
来的应该是粉丝，三三两两聚集在一方小小的墓碑前，送花、送吃食，枯萎的旧花被清理走，换上了鲜嫩的新花。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闫老板的生意那么好了，原来全是她粉丝预定的。
郁听刚出现，就有粉丝发现了她，一时激动喊出了声。
几人顿时左右散开，给郁听让出来了一条路。
“郁听，你今天也来这么早啊。”
“我们已经替你问候过伯父伯母啦。”
“对对，放心，我们一瓶酒都没带！”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完，又纷纷跟郁听告别，把空间留给她独处。
郁听鞠躬道谢，一直等人全部离开，才回头看向了墓碑上那张小小的照片。
“爸妈，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介意，他们都是很可爱的人，对吧？”
临走前，郁听让年年把她拉进轮流扫墓的群里，发了条语音出去：“我是郁听，很感谢各位对我爸妈的照顾，也辛苦你们每天都过来，花很漂亮，他们很喜欢。
“我很庆幸能收获你们的喜欢和爱，你们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不该只被冠名为我的粉丝，我只不过是你们生活中最不起眼的调味剂而已。
“所以，各位宝贝们，我感谢你们为我付出的一切，但你们也要时刻谨记，爱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曾经的我也没学会这一点，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害身边的朋友们为我担心，宝贝们可不要学我哦。
“今天我就要离开鹊山公墓了，你们的尊重和爱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所以大家也不用再天天过来啦。如果真的想来，那就等我离开京岳时，由你们为我报告行程吧。”
以往郁听从不跟粉丝接触，这也是第一次亲口跟他们说这些话，发完几条语音后，她直接退了群，收拾东西跟谈聆一起回了忒里斯。
玉米和须须也跟着一起出行，在后座乖乖坐着，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郁听一路上都在逗他们，但可能因为离开了熟悉的地方，两人都有些拘谨。
路途遥远，两个小孩子没撑多久就睡了过去。
郁听不知道第几次回头了，谈聆看见了莞尔一笑：“有想法了？”
郁听盯着车前的红绿灯：“没想好。”
两人打着哑谜，但他们都知道，对方肯定听得懂。
谈聆笑笑：“不着急，慢慢想，你先安心忙自己的事。”
郁听偏头看过去，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未尽的后半句——其他事尽数交给他。
红灯还有十几秒，谈聆松开方向盘，抬手在她后脑带了一下：“不用顾及我，我的想法一直都与你保持同步，知道吗？”
男人的手心温热干燥，贴上来时带着点兰花香，叫郁听没忍住深嗅了一下。
“哪来的香气？”她下意识问。
“闻出来了？”谈聆把手伸进口袋，变戏法似地摸出来一只盒子给她，“送你的礼物。”
郁听接过去拿在手里看了看，那是一瓶香水，玻璃瓶曲线流畅，瓶盖做成了一朵兰花，很是精巧。
她凑上去闻了闻，比谈聆手上的要馥郁一些，又是一种别样的味道。
“谢了。”她把香水收好。
“不用客气。”谈聆肉眼可见地愉悦。
回到忒里斯，谈聆去停车，郁听则带着玉米和须须站在了自家别墅门口。
早在车上时她就通知过管家，说家里要来两个小孩子，请他帮忙准备好儿童餐的食材。下车时，管家直接站在门口等着迎接。
“郁小姐，欢迎回家。”管家走上前半蹲下来，给两人各塞了一颗糖，“两位小朋友，你们好啊。”
郁听跟管家打过招呼，带着玉米和须须进门，请他们参观自己家。
把他们送去楼上一件游戏房后，郁听下楼去给两人准备吃的喝的，便看见谈聆从管家那拿到了食材，也往厨房去。
她快走了两步与他并肩：“辛苦了。”
谈聆笑开：“就来跟我说这个？”
郁听自顾自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帮忙放进了冰箱，又拿了果汁和酸奶出来。做完这些，她才开门见山道：“我没养过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养——你说，我擅自允诺他们，是不是有点过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养孩子，但我知道，他们渴望亲情、渴望陪伴，这些我能给得了。”
“有求必应就行了吗？”郁听问。
“当然不是。”谈聆一边做饭一边说，“如果确定要收养，那就要对他们负责，生活、学习、做人做事，都得负责。如果他们犯了错，那就是我们的责任。”
郁听抿了抿唇，神色凝重。
谈聆叹了口气，手上有水，不能碰她，便只能歪头跟她贴了贴额头。
“没什么好怕的，伯父伯母是很好的父母，我们可以学他们。”
郁听没躲开，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谈聆说了什么：“……谁跟你我们。”
谈聆弯了弯眼，轻轻把她往外推：“好了，别弄了，上去休息吧，一会儿我给你送上去。”
郁听还没来得及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倏地响了。这次由不得她继续赖着，只能放下手里的事先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阙棠打来的，开口就谈工作：“什么时候回来拍戏？”
郁听说：“明天就回。”
阙棠嗯了一声：“行，也不用太着急，好好看剧本。”
“好，都听棠编的安排。”
通话结束，郁听一度觉得手机那头的阙棠是假的——
按合同上的日期，剧组租的场地最多还剩下半个月，她的戏份还有很多都没拍，阙棠居然没有开口骂人？
沉思片刻，她提着手机又返回厨房。
“谈聆，你做了什么？”
谈聆关小了火，擦擦手出来，看着她说：“什么做了什么？”
郁听晃晃手机：“你投资了剧组？”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结果了，剧组有了钱，延了租期，才放任她这半个主演在外面浪。
谈聆面上没多大反应，甚至语气极为平淡：“安抚一下剧组的情绪，不然怎么放你出来这么久。”
郁听面色微沉：“那也用不着你来。”
“我知道，”谈聆弯下腰凑近了些，仔细跟她算这笔账，“但你现在是燕都娱乐的人，公司要赚钱。”
郁听冷笑一声：“真以为我不懂行？你投完这一笔能有多少利润？”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谈聆说，“交给我这个老板吧，相信我。”
说完，谈聆手动给郁听转了个面，把人往前推了推。
“去休息吧，半小时以后下来吃饭。”
郁听承认，谈聆确实有这个能力。她也知道，谈聆这样做是为了她。
她若是想回报——
躺倒在床上的郁听倏地翻身坐起，跑去书桌前拿起了《窗台》后面的剧本。
——她能做到的，也只有好好饰演项琦这个角色，争取多赚点票房。
***
郁听回剧组没几天，之前二审的结果就被法院公示了出来。
一同冲上热搜的，还有梁缇联合她所有的人脉，为郁听发的澄清声明。
这世上没有绝对正面的人，但在这件事上，网友们力挺郁听。
一时间，网上的风评一边倒，全都在为郁听说话。
而与此同时，阙棠也赶了这一波热度，把之前做好的电影海报放了出来，搞了一波大的。
这些事都是后来通电话时，梁缇跟郁听说的，她进组拍戏以后就把手机关了，平时很少看网上的消息。
这一次谈聆没跟来，要在家照顾玉米和须须。倒是每晚九点，他都会准时给郁听打电话。
打通了就说明在休息，没打通就是在拍戏，配合默契。
跨年那天，阙棠早早让人收工，谈聆也驱车来找了郁听，接她出去浪了一晚上。
而第二天下工以后，邱芮第一时间拿着手机过来找了郁听：“小听！快看这个！”
郁听刚换下了戏服，化妆师在帮她卸妆，闻言，她睁开眼往旁边瞥了一下，发现邱芮打开的是一个视频APP，首页的广告极为眼熟。
“这是……《归云传》？”
“对呀！”邱芮喜道，“林导这一手玩得妙，招呼都不打直接空降，蹭了好一波热度！”
郁听也没想到林导玩的是这一招，趁她二审的结果还挂在热搜，又是元旦短假，上线就连播八集，刚好涵盖了宋启月的第一段高光出场。
一时间，剧粉不闹了，书粉也不骂了，全都安心看剧。
而等看完以后，一群人又心潮澎湃地在各大平台上写下了称赞的小作文，对各位主演的演技作出了最大的肯定。
《归云传》登上热播影视剧榜单第一的时候，《窗台》这边剧组杀青。
上一次郁听就是杀青宴出的事，这一次，导演和阙棠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几个主演私下里聚一聚，别人都不带。
这场聚餐谈聆没参加，倒是千叮咛万嘱咐，郁听最多只能喝一杯酒。
郁听听了直翻白眼，反观邱芮和阙棠二人，直接换座到郁听左右，看她看得死紧。
一场席面下来，郁听一口酒都没沾，倒是阙棠喝了不少，拉着她说话。
“最开始你拍戏的时候，情绪都太模式化了，不过后来倒是好很多，进步很大。我听邱老师说是因为谈聆？”
郁听微微一愣，否认了：“不是他。”
“那是谁？”
“……”沉默片刻，郁听轻笑了一声，“应该说，不止是他一个人吧。”
***
《窗台没有玉兰花》自杀青后就一直备受关注，网友们每天都在官博底下催剪辑，恨不能立马就看到上线。
而在他们激情催更之中，郁听和谈聆再次聚到了余奶奶家里，把玉米和须须也一并接过去过了个年。
老年人和小孩子都熬不了夜，到最后一起守岁的，就只剩下了郁听跟谈聆两个人。
郁听裹着毛毯窝在阳台的沙发上，处理微博里的一众消息。
一抬眼，就见谈聆单手拿着两瓶酸啤走过来。
郁听放下平板回头看他，挑了挑眉。
谈聆看出了她眼里的诧异，蹲到小桌边，一边开酒一边说：“今天特殊，准许你喝一点。”
“只一点啊？”郁听弯下腰探身过去，拿起一瓶对着光源看了看。
“就这一瓶，不能再多了。”
郁听勾了勾嘴角，捏着酒瓶靠回去，一边小酌，一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
谈聆同样握着酒瓶坐在了她身边，感叹道：“要过年了啊。”
郁听嗯了一声：“你不用回家吗？”
“不回，”谈聆喝了口酒说，“我跟老头说，我要去追老婆，顾不上他。”
郁听：“……滚。”
谈聆笑：“那可不行。”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郁听并没有赶人，只是把酒瓶斜了过去。
谈聆心领神会，斜过来同她轻轻一碰。
酒瓶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郁听看着两人的手，两只交颈的酒瓶，没动，也没出声。
谈聆心照不宣，也没把手收回。
家里只开了几盏暖黄的台灯，谈聆的脸一半被磨平了棱角，一半隐在阴影里，竟比平时还要好看一些。
郁听看着谈聆，谈聆也在看她。
沉默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滋生。
打破沉默的，是窗外突然炸响的烟花。
这一颗仿佛引信，很快，数以千计的烟花在漆黑的夜里绽放，映亮了谈聆阴影里的那半张脸，红蓝紫绿，五彩纷呈。
郁听看着看着便笑了。
谈聆像是被她感染了，也跟着勾起嘴角，问她：“笑什么？”
郁听摇摇头，看了一眼窗外，仰头喝了口酒：“新年快乐，谈聆。”
话是跟谈聆说的，不过她没看人。
谈聆看了一会儿，手动把她的脸转了过来。
郁听：“？”
谈聆：“看着我，再说一遍。”
郁听：“……”
郁听把他手拍开：“一句祝福而已，有什么好重复的。”
谈聆顺着她的话说：“那你换一句。”
“换一句什么？”
“好听的。”
“——”郁听眨眨眼，呼吸倏地一滞。
谈聆大概没想从她这儿得到想要的，坚持了没几秒就把手放下了。
然而，下一刻，郁听倏地反客为主，捏住了他的下巴。
谈聆的呼吸乱了一瞬，垂眼看着这只在自己胸前作乱的猫。
“新年快乐。”郁听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又按了按他的嘴唇，“不好听吗？”
“好听，”谈聆认同道，“你说的都好听。”
郁听仔细看过他的眉眼，低声喃喃：“谈聆，你到底有没有底线？”
“有，我的底线就是你。”
郁听给了他一巴掌，不痛不痒的：“哪儿学的酸话。”
“这不张口就会吗。”
“再说一句我听听？”
谈聆眉眼舒展，笑开：“郁听，你什么时候才能承认你爱我？”
郁听笑容一敛，在他胸前一撑，直起腰身挑眉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谁要爱你，狗才承认。”
谈聆不恼反乐，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好吧，我承认，我爱你。”
郁听微微一愣。
下一刻，谈聆仰头含了口酒，贴上了她的唇。
酒液被渡了进来，紧跟其后的，还有一块软肉。
郁听犹豫了没两秒，倏地伸手扣住了谈聆的后脑，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窗外的烟花声渐渐隐了，郁听才把人松开。
谈聆微喘着气笑：“你还不承认。”
郁听脸不红心不跳：“这狗给你当就够了。”
谈聆圈紧了手臂，让两人之间贴得严丝合缝：“那我可要干点不是人的事了。”
郁听不甘示弱，把玩着他耳鬓的碎发，气息几乎吐在他的脸上：“奉陪到底。”
（完）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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