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猫多情》羽明明

2、第 2 章

　　滴滴的闹钟卡点窗外滴滴稀落的雨水声。
　　苏蕾醒来，即将面对新一天的挑战。
　　看着镜子里浮肿的双眼，心中只想这下该要怎么遮掩。
　　戴上墨镜，她匆匆出门。
　　当然，在出门前，已经给念念放足了猫粮。
　　念念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再难以下咽。忙登上猫爬架，往那玻璃门望去，目光跃过阳台，能见小区楼下远处的道路，它满眼都是担心。
　　就像往常一样，看到苏蕾骑着电动车从道路安稳驶向小区大门，念念这才稍稍安心。
　　回过头，它望向家门，那个猫眼虽然已经被修补好，但一想起昨晚之事，还是不放心。轻巧地跳到地上，几步跑到门边踱步，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神色之中显出几分焦虑。
　　终于想到了什么，念念在家中飞奔起来，客厅面积不大，且有家具和物品起伏挡住前路，但它身手矫健，跨过重重障碍，终于到达了苏蕾的房门。其间可能毁坏了一些东西，但要知道，它是为苏蕾的事情操心，所以苏蕾是不会怪它的……吧。
　　苏蕾的房间里有个小阳台，阳台没有封窗，所以平时有木门反锁，以防小猫出入发生意外。
　　念念出不去，但其他生物可以进入阳台，比如小麻雀。
　　猫声微微，却能让方圆百里的鸟类察觉其信号频率。
　　一只平平无奇的小麻雀应声飞来，一鸟一猫，一个在外一个在里，似有交流。
　　“小飞，小飞，有我父亲的消息了吗？”念念兽语如此言。
　　麻雀小飞回答：“没有！”
　　念念着急，“你不是说你是修鸟界的侦探标兵吗？怎么两年了，还找不到？”
　　小飞汗颜，“你以为你老爸是只普通的妖嘛？他要是有心躲起来，别说我，就是你们的修猫大佬都未必找得到。”
　　念念更着急了，伸出利爪，抠了抠门缝木屑。
　　小飞安慰道：“你也不必急于一时，他总是会回来的。”
　　木屑不停地掉，有些年头的木头门，竟让念念将门缝拓宽了不少。
　　“怎么教我不急，敌人都杀上门了，我家大蕾蕾又那么弱。”念念絮絮叨叨，爪子不停抠着门缝，“昨天事情也是碰巧发生在门口，是我以神力相助，她才能把那柜子扳倒，从而逃过一劫。但我又不能时时在她身边保护她，她要在外面遇上那坏蛋，可不就完！”
　　小飞对昨晚那事，有也所耳闻，给它出了个主意，“这样吧，你给些灵力小食，我帮你找些狗打手，让它们埋伏在附近，只要那坏蛋敢靠近你的大蕾蕾，狗打手必将那坏蛋咬成碎片。”
　　念念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一激动，整个猫头竟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要死啊！”突出其来的大脑袋吓了小飞一大跳，它不禁叫了一声，继而轻啄了一下毛茸茸的橘色猫猫头，以示惩戒。
　　念念也不生气，反倒腆着个脸，笑道：“能不能先欠着。”它实在捉襟见肘。
　　小飞很不乐意，“你说你，我帮你找了这么久的老爸，你拖我欠款就算了，但狗打手可是好说话的？”
　　念念很失落。
　　小飞又说：“你这样天天待在家里也不是事，修行总得需要灵力小鱼干，你得出来干活呀！就算收集一下邻居的八卦消息也是可以换些辅助小食呀！”
　　“不是我不想出去，只是天冷了，这门热胀冷缩，门洞越来越小，我出不去啊……”念念边说着，努力将圆滚滚的身体挣出门缝。
　　小飞啄住它猫耳朵，帮助它把身体拽出来。
　　“啊啊啊！耳朵疼疼疼……”念念尖叫出声，经过一番努力，它们还是以失败告终。
　　于是小飞这才断言，“不是门洞太小，是你又胖了。死肥橘！”
　　几只小麻雀急急飞过毛毛细雨的天空中，叽喳叫出声音，似乎催得很急。
　　小飞累得气喘吁吁，不再愿与它多做纠缠，毕竟今天和同伙们有很多单子要跑，“那你就继续向天上大神祈祷吧，说不定真像你老爸说的那样，你这个‘通神使者’能够请到天上的神仙出手相助呢。”
　　念念看小麻雀要飞走，不由急道：“先别走，我的头卡住了！”

　　入夜时，原本渐晴的天空再次下起了瓢泼大雨。
　　连日来的大雨，着实令人不便。
　　苏蕾如常下班回来，驾驶着电动车小心翼翼行驶在小区里的雨路中。
　　但今天又不同往日，路中横着一人，挡住她的前路。
　　那人身着雨衣，但苏蕾还是能辨清此人就是宋雨。
　　苏蕾心惊，她好像看到雨衣闪过一道精光，心疑他雨衣下的手中握一根长长的钢管。
　　她不敢硬碰，但宋雨的目标明显就是她，不管她将车头转过哪处，他就移动到哪处挡着。
　　“你想干什么？”苏蕾急了，不由大吼，试图以声音引来旁人的求助，但夜路雨寒，周围哪有行人。
　　她颤抖的声音，引来宋雨的桀桀怪笑。
　　苏蕾心中发毛，打算要调转车头，往回走，往保安室去。
　　雨天路滑，她心中惶恐，一不小心让车子滑倒在地，自己一时间又扶车不起，便弃车奔逃。
　　铁物拖地之声紧随其后，声音之刺耳比雨水声更甚。
　　苏蕾急得大哭，边跑边呼救。
　　没跑两步，踩中了自己长长拖地的雨衣，狠狠摔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她孤立无援，宋雨一如死神临近。
　　就在她崩溃地大哭大叫中，老张的一句‘苏小姐’宛如天籁传入耳中。
　　“老张！”苏蕾遇到救星，顾不得身上狼狈，向他爬去。
　　老张几步上前，扶起了她，担忧地问道：“苏小姐，你怎么了？”
　　苏蕾连忙哭着说道：“宋雨他……”
　　回首一指，却见身后哪里有人。
　　雨水刷刷打在她的脸上，将她意识重新洗涮，同时也让她清醒了几分。但她保证，刚才的事情绝对不是幻觉。
　　老张周围查看，并不见此路有多余的人存在，但见几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
　　那几辆车，老张都认得，欲要上前查看一番，却让苏蕾紧紧抓住他雨衣的袖子。
　　只见苏蕾全身颤抖得厉害，既是被吓得惊魂未定，也是身上雨衣凌乱，从而让寒雨侵身得发冷。
　　如此，老张只能安慰她几句，表示会护送她回家。
　　老张扶起苏蕾的电动车，即将离开此地的时候，他忽而转头往露天停车场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一旁物业办公矮楼里匆匆打伞出一人，那人正往车场跑去。
　　车场路灯明亮，由此他认得那人是物业经理莫澄明，这个时候他属于正常下班时间，且车子常年停在那处。
　　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老张便也没多想。

　　启动的车子阵阵发响，良久也没有开动的意思。
　　雨刷器一次次扫清面前迷雾，莫澄明看着雨中渐行渐远的二人，又移动目光对着车中后视镜，说了一句‘走了’。
　　便见从车厢后座的座下现身出一人，正是还穿着雨衣的宋雨。
　　莫澄明再次确定车子周围无人，这才说道：“阿雨，那视频既然让你毁了，苏蕾也让你吓得不轻，你也别再找她麻烦了吧。”
　　宋雨哈哈大笑，“你看她那个样，像猫一样胆小。”
　　莫澄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再这样张扬，怕是要节外生枝。”
　　宋雨拍拍莫澄明的肩膀，“她没有证据还能生什么枝节？我找人调查过她的背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能有什么能耐……”说着，他冷笑一声，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戏谑一句，“除非她是猫妖变的，会用妖法报复我。”
　　无稽之谈说罢，他人已经下了车。
　　看着宋雨消失在雨夜里，莫澄明打开手机，熟练地进入那个神秘的群组里……

　　大雨滂沱，没有人会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外出，除非有逼不得已的事情。
　　但宋雨不同，雨滴重重透过身上的雨衣，有力度地打击在身上肩膀与背后的肌肤，他舒服地在这雨中伸了一个懒腰。他天生就喜欢大雨，在大雨里行走，似乎能有一种特别的快感。雷电交加的天气里，听到那恐怖的雷声、闪电声，更能使他兴奋。
　　所以兴奋的大脑总是在这种时候，控制他去做些什么刺激的事情。
　　弱弱的猫叫声引他走入了C区花园，凉亭下一只躲雨的三花猫看着空空的猫饭盆叫得可怜。
　　他认得，这是常年在小区里流浪的猫，因对人防备心重，是出了名的狡猾难抓。
　　连日下了几天的雨，爱心小屋前的猫饭盆少水少食，看来这只花猫是饿极了，正向他温和地喵叫，似乎乞求食物。
　　“小猫咪，快过来，让我打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有没有传说中的妖丹？”宋雨目中精光闪耀，用最温柔的声调，说着令人胆寒的话。
　　猫咪明显不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觉腹中实在饥饿，竟不抗拒与他接触。
　　据这猫咪往常的经验，只要让人类摸了、抱了，就能得到丰富的食物，它希望这次也一样。
　　然而它从没有想过这次就是不一样，它的后颈让这人死死掐住了，没等回过神来，整个身体就被他手脚并用按在了冰凉的地上。
　　熟练的恶毒微笑挂在宋雨的脸上，在光的映衬下格外恐怖。
　　等等！哪来的光？
　　宋雨抬头，赫然看到前方凉亭外的假山石上，蹲坐着一只白猫。
　　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只额头中间有一记黑色桃心形状的印记。
　　只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它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异常干净雪白的毛发竟然隐隐发光，仿若周身自带光环，即便是天上落下的雨水，也染不得它身体半分。
　　宋雨看呆了，手中的三花猫趁机溜了也丝毫不觉。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生物，他紧紧注视着白猫那双墨蓝色的眼瞳，那双眼睛透出不凡的眼神，他肯定，这猫不是普通的猫。
　　一时间，刀会长曾在群里分享的故事，字字汇入脑海。
　　“那是一只特别的猫。”
　　“划开肚子，能找到一颗闪闪发光，金子一样的东西，那是妖丹！”
　　“我服下妖丹，如有神助。”
　　“我能凭空生火，操控火焰。”
　　……
　　他曾亲眼见过，再也忘不了那个双手攥住火焰的男人，那一簇火焰长久以来热烈地挠着他的心，他也多希望能有此异能。
　　越想，他眼神就越加疯狂，越是想拥有，他就越克制脚步，生怕一激动，将这神奇的白猫吓跑。
　　当他一步步靠近白猫时，白猫并没有动，它深邃的眼睛直盯着这个人类瞧。
　　即将接近神迹，他的心在猛烈地跳动着，手紧张地颤抖着。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凉亭，雨水哗哗打在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似乎麻痹了知觉。
　　正时，他离那只猫不过十公分的距离，他缓缓抬起双手时，天空突地‘噼啪’一声巨响，闪烁的光电，让他近距离看清了白猫墨蓝瞳孔。
　　恍惚间，他好像从中看到了星辰宇宙，奇观震撼着他的手都抖了抖。
　　紧接着，一道雷声轰然炸响，震耳欲聋。
　　本是灯光昏暗的花园一下陷入了漆黑，桃源小区万家灯火同时熄灭。
　　此刻，居民惊叹之声在一栋栋高楼中此起彼伏。
　　停电了吗？
　　怎么会停电？
　　这是大家的疑问。
　　虽有疑问，但听刚才惊雷巨响，纷纷猜想或是雷劈影响了小区的什么设施吧。
　　当即，物业和保安加班排查小区安全隐患。
　　没有多久，家家户户再次变得灯火通明，同时，小区里莫名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好奇心促使人们在自家窗前观望，即便下着雨，还是有不少人亲自下楼了解事情。均都想的是，是否刚才雷击了哪棵树，压伤了人吧。
　　当他们看到从C区花园里抬出的人时，他们不由瞠目结舌。
　　那可是小区里有名的混子宋雨啊。
　　只见他身体焦黑，本人没有半点动静，生死不明，匆匆被抬上了救护车。老母亲一路哭着也上了车，随着哭声、雨声和车子发动声的远离，这里再归平静，但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太平静。
　　他们交头接耳，说着昨日宋雨在爱心小屋虐杀猫咪的事情，今天他又是在那个地方被雷劈中，大抵是报应吧。
　　有人说，这就叫做‘举头三尺有神明’，大家深以为然，引以为戒。
　　说话时，不曾有人看见，头顶三尺，那大堂房梁上那一抹沉稳的白。
　　电梯门打开时，人们鱼贯而入，各自按着自家楼层归去。
　　梁上白猫虽敛去光芒，但那遗世独立的气质还是太显眼，不便出现人前。
　　趁此刻大堂无人，又不知从何处，忽地一前一后窜来了两只猫。
　　一只猫咪也是身体雪白，只有四足和尾巴呈现油亮亮的黑皮毛，真像一只穿着黑色皮靴，又尾扣黑皮套的时髦小猫。只待空闲时，它只管坐下舔毛，极是干净爱美的。
　　另一只是通体黑色的黑猫，它的毛发乌黑发亮，胡子又长又白，只是那橙黄色的大圆眼睛里满是苍桑，看样子它是有些年岁，神态竟有年长者的威严。只消残影一闪，黑猫原地消失，下一瞬出现在高头房梁另一侧的大吊灯上，身体轻盈，稳立于灯上，那灯也丝毫不动。
　　三猫虽分散位置不同，但那样别具一格的气势，分明又是一路的。
　　“陶心。”
　　这是黑猫对梁上白猫的称呼，本是个可爱的名字，但他的语气中却透着几分对上位者的尊重。
　　白猫天生华贵气质，说它位高于其余二猫也不违和。但它却没有摆出上位者的架势，它声音亲切对二猫说道：“老亨，净净，你们辛苦了。”
　　黑猫老亨回答，“为我猫族复兴，这算不了什么。”
　　底下那叫净净的‘黑皮靴子’小猫，表面上在不停挠首洗面，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不能让人察觉到它们开小会。
　　再听上方白猫陶心问道：“找到‘通神使者’没有？”
　　“找到了。”老亨回答：“七栋十三楼。”
　　“走吧。”白猫轻轻点了点头，举止优雅。
　　净净也停止的舔毛动作，左前爪的‘黑皮靴子’往前伸展，微微伸个懒腰，优美身姿立显无疑，“它家有人，我们得往阳台潜入，跟我来吧！”
　　再冷冽潮湿的气候，再陡峭危险的高楼，也阻挡不了猫咪勇士攀岩前行。
　　此时，无人有幸能见三道发光的残影在高楼阳台‘嗖嗖’而过，所过之处，奇妙的微光残留不过一秒才消散干净，犹如仙足过境。
　　冽冽的仙气登堂入室。
　　橘猫念念受着门洞里吹入的丝丝冷空气侵袭，却觉得头脑麻木，虽然屋里也有暖气的温暖，它还是遍体不适，或这就是猫的天性，总是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
　　即便它从来以‘通神使者’自称，却从来没有想过，天外神迹会降临人间，在它面前出现得这么突然。
　　只见，那黑猫悄悄施法让床上本沉迷手机娱乐的人类沉沉睡去，念念惊得合不拢大张的嘴巴，收不回受惊而掉在外面的舌头。
　　但首先想到的是，它的大蕾蕾不会有事吧？
　　“你们……”念念颤抖着下嘴唇，“真的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猫。”
　　三猫齐齐点了一下头，态度毋庸置疑。
　　“我见识少，你们不要骗我。”念念不曾放下防备之心。心有怀疑，却又深切希望它们就是它期盼已久的救世主。一时间，心绪纠结。
　　只见雪白猫儿粉嘴微动，动态优雅，期间发出令人难解的震动频率与细微声音。
　　念念瞪大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因为这正是它曾经向天祈祷时，收到过的回应。当时回应微弱，但现在发出信号者就在自己面前，得到的回馈便更清晰了。
　　“真的是你们！”念念泪眼婆娑，激动地大叫一声。
　　突地，喵咪奇怪的叫声响彻小区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