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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三 暗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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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小姐。”
桔梗鞠躬行礼，意料之中地没有任何回应。
他站直身体打量这个房间，四面都是冰冷光洁的墙壁，没有窗户，仅留了狭窄的通风管道。进出的门设置了指纹输入，除了他与白兰大人外，没有别人能再进入这里。
这毋须说明就是监禁，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个房间里，何况还有先前白兰大人的宽容做对比。
桔梗以为她会为这样的待遇发怒，可遵照命令来看望少女时，她却安静地坐在床边，捧着一本先前送来的书阅读。
留意到陌生人走入房间，她抬头勾起耳边的头发，露出一丝微笑，温和地回应：“早上好。”
“您住得还习惯吗？”话一出口桔梗就有点后悔，因为听起来太像挑衅，他赶紧将接下去的话也说出口：
“我的意思是，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白兰大人近日很忙不能来见您，为了您的安全请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
这番说辞冠冕堂皇，泽田幸未仿佛也接受了，她没有任何生气的感觉，只是想了想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书快看完了，可以给我拿一些新的来吗？”
这不算什么为难人的要求，桔梗一口答应下来，离开前还是忍不住打量她，“您一点都不生气吗？”
他对泽田幸未的了解不多，由于真六吊花不能在她面前出现，桔梗对她的印象只有脆弱和安静两点。
十年前的少女要比现在更有活力，一双杏眼明亮温润，半点也不见苦恼地回答：“生气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对我的身体不好，我不会生气。”
桔梗一时无言以对，哪怕她说的完全没错，但他也没见过真的有人能用理智压制自己的感情。
假如真能做到这点，那个人一定是怪物才对。
他转身就走，大门应声合拢上锁，空旷的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泽田幸未放下手里的书，稍稍活动了下身体，在有限的空间里散起步来。
她没有关心到底有没有监控，用步子丈量这个房间的宽度，最后又绕回床边坐下，继续翻阅起手里的书。
***
“小幸还好吗？”
他在临出战前突然间这么问，令六吊花的其他人也同时看向了桔梗，目光里都含有惊讶，除了桔梗之外基地里再无第三个人知道十年前的泽田幸未出现在这里。
“一切正常。”桔梗无视了同伴们的视线，依然从容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白兰没有再踏足那里半步，代替他去监督并负责定期治疗事宜的，就变成了桔梗。
这段时间来泽田幸未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就算被关在房间里已经有十来天的时间，她也看不出焦躁，仍然每天安安静静地看书。
白兰听了他的汇报也没有表露异常，倒是铃兰靠过来撒娇一样抱住主人的手臂，“诶～难道是十年前的她吗？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啊白兰？”
“抱歉～因为大家都在准备今天的比赛，不想让你们分心～”他轻巧地一笔带过，“这件事等拿到彭格列戒指再说吧，纲吉君他们也差不多快到了。”
平行世界的共享与旁人想象的不同，除了必要的知识获取外，白兰很少会动用能力去窥探其他信息。
在正式见面以前，白兰对十年前的泽田纲吉只有照片里的印象，直到近距离面对面，他才察觉男孩的轮廓柔和，秀气的感觉与少女如出一辙。
他弯了弯眼睛，对年少的彭格列十代目说道：“总算见面了啊，纲吉君，你小时候和小幸更像呢。”
“白兰……”泽田纲吉与他的心情完全不同，比起痛恨更多的是复杂纠结，“我姐姐在你手里是吗？”
“小幸现在确实在我这里做客，放心吧，她很安全～”
在泽田纲吉听来这全是谎言，按照预先想好的回答：“如果我们赢了，除了之前说好的以外，你要释放姐姐。”
“这点办不到～”白兰意外地一口否决，“因为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到这里啊，就算我答应，小幸未必愿意跟你们离开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纲。”一直沉默的家庭教师突然开口，“不要轻信敌人的话。”
“真可惜，看来你也不了解小幸。”白兰满含笑意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抬起戴着玛雷戒指的右手，“还是快点开始吧，就将今天的胜负，献给世界上最温柔最孤独的小幸～”
***
门被人轻轻叩响，泽田幸未抬头左右看了眼，没有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常常出现的真六吊花队长。
他和白兰进入这个房间也不需要敲门，但门外的敲击声没有中断，像是一位客人来访。
她放下书起身，走到靠近门口的地方，将手指放入了扫描指纹的区域。
感应灯一扫而过，亮起了绿灯，沉重的门锁应声打开，缓缓向两边拉开。
门外站着娇小的蓝发女孩，左眼角下纹有一片花一样的图案。
与泽田幸未橙色的眼睛对视了两秒，女孩露出了笑容，“初次见面，幸未小姐。我是尤尼，谢谢你的帮助。”
“不用客气。”少女跨出了禁锢她的大门，本该响起的警报声没有丝毫动静，直到她伸手轻轻按了下按钮，大门又重新关上，好像没有发现禁锢的目标已经逃离。
“接下来你还有什么事要做？”泽田幸未拿出了怀表看了眼，“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要拿回奶嘴，还要麻烦幸未小姐再帮我一下。”
泽田幸未没有多言，微微点头就和她并肩走出去，一路上摄像头对准了她们，却仿佛陷入故障，没有任何反应。
为了不使氛围太尴尬，也是为了解惑，尤尼不免出声问：“幸未小姐现在是暂时取得基地的控制权了吗？”
“只有半个小时，我入侵的线路不多。”她温和地回答，就好像知道尤尼想问什么，抬手抚摸冰冷的墙壁，“这个基地的防御系统是我以前做出来的，虽然有改良过但没动核心，我以前藏了一个小程序在里面，只要输入我预先设置的口令就可以启动。”
“十年前吗？”尤尼有淡淡的惊讶，“那时候……幸未小姐就认识白兰了吗？而且帮他做了这个？”
棕发少女回过头，轻轻皱了皱眉毛，语气嗔怪地回答：“谁知道他拿来这么用啦，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拿去做坏事的。”
她埋怨的口吻更像责备一个失约的朋友，带着一点上当的不高兴，而不像是面对敌人，也没有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尤尼笑了笑，没有执着这个话题，“你被白兰抓起来的时候，我原本很担心，是不是不该牵连到十年前的幸未小姐。”
“我特意来到这里，如果什么都不做才会奇怪，为了防止我再有行动打扰他的计划，白兰才会把我关进防御更严密的基地里，这样我才能启动之前留下的程序。”泽田幸未歉意地解释，“让你担心了。”
尤尼只是笑着摇头，“不，我现在理解幸未小姐为什么被称为‘彭格列的宝石’了。”
对这样的赞誉，泽田幸未同样只是抿唇笑了笑，和她一起走到保存奶嘴的房间外。
因为系统短暂地失灵，她们没有费力就取回了奶嘴，泽田幸未触摸失去温度的绿色奶嘴，密密的睫毛压下来盖住眼睛，爱惜地在手中握了一下，将它交给尤尼。
“尤尼小姐，彩虹之子究竟是什么呢？老师他们要一直保持婴儿的模样到什么时候？”
尤尼将奶嘴妥帖地收好，微微摇头，“关于这点我现在无法回答你，守护奶嘴就是我们的使命，如果……你想知道什么的话，回到过去可以去问我的母亲。”
预定的时间所剩不多，尤尼看了看道路尽头的监控器，回过头问：“我要赶到他们比赛的地方，幸未小姐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我就不去了。”她低下头沉静地回答，“我答应过不干涉阿纲的事情。”
尤尼没有再浪费时间劝她，干脆地点头，“那，再见了。”
泽田幸未张开手与她拥抱了一下，彼此感受到的都是一具娇小脆弱的身体，“希望还能再见，尤尼小姐。”
她目送女孩匆匆地消失在视野里，朝另一个方向离去，在绕了大半个圈之后，泽田幸未穿过通道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座宅邸。
主人不在的时间，这座房子空旷得吓人，看不见半个人影。
她走得有点疲惫，就在池塘边坐下来，从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凝视自己的倒影，慢悠悠地哼起了歌。
直至夜色降临，这座房子也没有迎来主人的回归，泽田幸未走入房屋里，从一楼的大厅朝上走，就像打发时间一样探索这座房子。
房间都没有上锁，可见主人积威深重，即使他不在也没有佣人敢随意闯入。
她一间一间地看过去，充满了好奇，走到右手边的倒数第二个房间时，泽田幸未稍稍一愣。
这是一间画室，空气里还有未干的油彩味道，墙上镶嵌着的是已经画好的作品。
泽田幸未疑惑地走进去，不同于之前只是每个房间一扫而过，她不觉得白兰有作画的闲情逸致，更不觉得他会收藏名画，显然这里的作品都是他自己画的。
直至走到墙边抬头辨认，泽田幸未的视线凝固住了。
挂在墙上的都是一个女人的肖像画，既有疏离冷淡的背影，也有缄默安静的侧脸，还有低头专注的身姿。
她们给人的感觉并不完全一样，气质也有不同，但同样的瞳色，同样的发色，千变万化都是同一个女孩的美。
泽田幸未呆呆地看了很久，目光挪到画架上，那里放着一幅最新画好的画。
画上的女人捻着一支百合花，仿佛轻嗅它的花香，带着温柔的笑容，被铭刻在画纸上。
那是这个时代的泽田幸未。
她看着看着，耳朵慢慢红起来，转瞬间红遍了整张脸。
但很快绯色褪去，她又回头看着那些和自己各有区别的女人，抬手抚摸画框，喃喃自语：“平行世界……”
画框里的女人都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影子，唯独这个时代的泽田幸未仿佛活过一般。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含着惆怅，“原来‘我’都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