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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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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临微微惊讶道:“是吗?您以前也在21区……”
话说到一半,自知失言似的,赶忙打住,抱歉道,“一时嘴快,冒犯了。”
老鬼不为所动,目光在他脸上停驻了半晌,“唔”了一声:“想起来了,那天我找二少打牌,你是荷官。”
山越走近几步,饶有兴趣地问:“这么巧,小林,你还会做荷官?”
叶临这才回忆起似的:“听您这么一说才想起来,那天二少喊我过去打牌,是陪着玩了一会儿。不过我这点牌技哪里够看,也就二少瞧得上眼。”
山越听着笑了:“这话也敢说,不怕二少找你算账?”
叶临顶着身前身后几道充满审视的目光,有点懊恼似的支吾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自己技不如人,绝对没有说二少牌技烂的意思。”
山越大笑起来,不过叶临看得出,那层笑容只浮在表面。
“怎么我刚才问你,你没想起来? ”老鬼盯着他,幽幽问道。
“您伤成这个样子,别说是我了,”叶临苦着脸小声道,“要不把二少请过来问问,还能不能认出您来?”
“……”老鬼胸闷气短地沉默了,只听山越莞尔:“时候也不早了,鬼叔,我让人开车送你?”
“用不着,”老鬼一甩袖子站起身,“腿没断,自己还能走得动。”
山越也不强求,只道:“小林,去送送。”
叶临求之不得,走了几步跟上老鬼,在他身后故意略带惶恐地压低声音道:“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老鬼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叶临又说:“您身上还有伤,我扶着您吧。”
说话间他们已走出了包间,叶临的手刚虚虚绕过他的后背,老鬼便喝了一声:“不用!”
叶临状似一惊,赶忙收回手,藏在掌心里的半颗胶囊却已经捏下去,一小滴透明的油状物准确无误落在老鬼半翘的发梢上。
定位器会受到信号的限制与干扰,但类同位素永远不会。
叶临抬手挡住电梯门,目送老鬼走进电梯,微笑道:“那您慢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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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内,山越的目光再次沉郁下来,他思索片刻,招手叫来一人,附耳吩咐了几句,那人便匆匆出去了。
吴缺觑着他的脸色,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说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该不会是你那倒霉表弟吧?”
“他?得了吧,就一弱智。”山越嗤之以鼻。
“刚才听那老东西一说,原来不是有人比你我更想得到消息,而是根本不想让消息传出来啊。”吴缺面上也在笑,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好。
如果说老鬼现身前还只是怀疑,刚才那一番话,几乎已经让他们认定,劫走重要情报的,就是郁辞的人了。
山越的眉头越皱越紧:“真是这样,那也太……”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吴缺心里却非常明白,如果真是郁辞的人干的,那么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短短数月,在21区坐稳位置尚且不易,他哪来的工夫把手伸到珈蓝?先是准确无误地将老鬼传递给山越的消息截下,又出手迅速毫无纰漏地把人带走,做到这些,他究竟在珈蓝安插了多少眼线?
山越沉默许久,忽然问他:“你觉得,那小孩会不会有问题?”
吴缺先是怔了一下,反应过来“那小孩”指的是叶临,立刻果断地否决了:“先不说他对郁辞的态度,就看今天他主动提起自己出身,不可能。”
“对郁辞的态度”指的自然是开蚌那次,虽然吴缺每每想起“蚌”这个字都恨得牙痒痒,但正是那一晚叶临的表现,让他认定了叶临与郁辞毫无瓜葛,继而放心大胆地拿住他做一枚棋子。
“别的不好说,但只要他这嘴比脑子快的习惯不是演出来的,”山越道,“我就相信他没问题。”
“怎么忽然怀疑他?”吴缺问,“就因为那老东西去找你弟当晚,他正好在里面陪着?”
“我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山越冷冷笑道,“我自会派人去查,一次还说得过去,要是再多几次,就由不得我不怀疑了。”
吴缺哂了下:“谨慎点是好事,不过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疑心也太重。他还有个弱智弟弟跟着,谁家做眼线还带个拖油瓶的。”
“但愿吧。”山越不想多做分辩,主动揭过这个话题,“对了,老爷子这几天盘查药库,想起年初名哥预订的一批货还没出,不算多,半吨出头。他说跟名哥兄弟这么多年。不能占这点昧良心的便宜,干脆再多加点,凑整一并给你得了。让我问问你的意见,要是没问题,就定下日子来交接。”
吴缺似是百感交集,沉默了会儿,道:“山爷费心了。”
他表面十分感动,心里却在犯嘀咕,21区不像他们22区资源匮乏,年年都要靠进口来保证转化剂的供应,事实上,21区每年制造出的转化剂不但足以供应黑鹰部队,还有盈余流到市面,他们22区以往的空缺都要靠吴名来补——这也是他和吴名虽然不对付,却也不至于撕破脸的主要原因。
山越却说吴名年初从23区预订了半吨的货,他这是想干什么?
吴缺思量片刻,道:“这些年山爷没少照拂我们兄弟两个,这批货我也不能沾山爷便宜,该什么价就什么价。只是郁辞现在掌着21区,知道这事,只怕要来找你们麻烦。”
山越不屑道:“且不说他知不知道,就算知道,凭什么来讨这批货?敢来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什么手段你也见识过,”吴缺说,“还是当心为妙。”
山越随口应了声,心里却并不怎么当回事,郁辞再有手段,也得掂量掂量21区同23区间军力财力的差距。
“吴哥,老鬼的人虽然被劫走,消息好歹漏了一半出来,那天郁辞到底给了你什么东西,是不是也该露一点给我了?”
吴缺并不急着应答,沉吟片刻,才道:“先前我以为他只是借了点运气,如今一看,倒是真的居心叵测。这事不急,待我会会他探清虚实,再告诉你不迟。”
山越心中暗骂他不要脸,表面却微笑颔首表示赞同:“也是,不过吴哥还是尽快吧,探晚了,那小兄弟还有没有命,可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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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临送走了老鬼,没有新的工作安排,便到后厨去探望小智,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传出一阵热闹的喧哗。
“呦,新来的胆子不小嘛,第一天干活就知道顺东西了?”
他皱了下眉,顿感不妙,走进去一看,小智被几个年轻服务生堵在角落,领头的那个染着一头绿毛,手里正晃悠着盛乌蚌的袋子,笑得一脸鸡贼。
要放在以往,没什么顾虑时,小智自然毫不犹豫直接动手了,但眼下显然不行。
他只好怯懦地背靠着墙角,眼巴巴地瞅着被人挑在手指上的袋子,踮起脚尖试着去抓了一下,那人立刻把袋子举得更高,他直接抓了个空,几个人顿时放声大笑。
“干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众人回头去看,只见一个长相格外漂亮的年轻人眉头微蹙地盯着他们——珈蓝这种地方,漂亮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但眼前这人的脸,依然显得过于出挑了。
绿毛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记忆里没有这么个人:“你谁啊?”
叶临目光扫过他们的铭牌和着装,显然跟他不是同一工种,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头发晃得他眼疼,都是在厨房干活或传菜的服务生。
“他哥。”他不冷不热地回。
“哦,也是新来的啊,”那人不再纠缠小智,转而走向叶临,“你弟刚来就顺东西,你说怎么办吧。”
叶临:“谁看见了?”
“哎呦呵,嘴还挺硬,”绿毛惊奇地拔高了声音,袋子从叶临眼前晃过去,“这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证据,还想抵赖?!”
叶临不紧不慢地问:“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绿毛被他问的一愣:“……不然呢?”
“那确实不太好说清。”叶临若有所思地说。
绿毛一听这话,咧开嘴乐了,食指和拇指在他眼前搓了搓:“哎,识相就好,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看来只有到乌老板跟前,请他做个论断了。”叶临说。
绿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什么玩意儿??”
“你们说是他偷的,他一个傻子又说不清楚,请乌老板评判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叶临面不改色地向他身边的一众服务生走过去,经过一个粉毛身边时,又道,“顺便也能请教一下,这位小兄弟该怎么处理?”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的手正好也从粉毛的肩头滑下,对方还一脸懵逼着,胸口藏着的东西已经被叶临拎了出来。
那是一小袋个头更大的乌蚌。
“哎……哎?”粉毛还没反应过来,目光迟滞地从自己胸口转向叶临拎着塑料袋的手指,停顿片刻后,委屈地冲绿毛喊,“大哥!”
“你……”绿毛也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个样子,气急败坏道,“你他妈进来以前是做贼的吧?!”
旁边一个奶奶灰悄悄扯扯他的衣袖,眼神示意叶临的铭牌,表情有些古怪。
绿毛眯起眼睛,顺着看过去,看清叶临铭牌上的编码时,脸色忽然也变了。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地堆起笑脸,嘻嘻笑着去搭叶临的肩膀:“哎呀,咱们这可真是不打不相识,兄弟有这门手艺,怎么不早说。”
叶临:“……”
“刚才那就是开个玩笑,弟弟既然来了这,以后当然就归我罩着了,”绿毛热情地把袋子往他手里塞,“来来来,都是自家兄弟,拿着拿着。”
叶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既没有接也没有还。
“你看,怎么生分呢,”绿毛啧了一声,又凑过去小声说,“兄弟,你这个手艺配上我的脑袋,咱俩合作能挣大钱呐!”
叶临槽多无口地扯了扯嘴角,懒得多作解释:“我早就不干了。”
“嗨呀,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让你再去偷什么,”绿毛神神秘秘地低声说,“咱俩手上这点东西,按照行情能卖个两三千,不过按我的玩法,至少能翻五番,你信不信?”
“信,”叶临说,“但不想知道。”
“……”绿毛脸上的笑有点维持不住了,搭在叶临肩膀上的手下了点力气,半带警告地低声说,“兄弟是看你有能耐,所以才高看你一眼,当这么多人面,你要是给脸不要,以后你弟弟在后厨的日子……”
叶临心里清楚,绿毛态度的突然转变,主要原因并不是什么看他手快,而是因为铭牌上的编码。可那晚吴缺看了他的铭牌后说他是“样子货”,怎么到这里就忽然被高看一眼了?
想来这串编码中蕴含的信息,比他猜测中还要多。
小组织头目、在后厨混得如鱼得水,机灵、但也不算太聪明。
叶临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绿毛,忽而一笑:“行吧,那就让我见识一下。”
绿毛这下满意了,冲粉毛抬抬下巴:“把那几个冤……原来的客人喊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