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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安琼音看见谢沅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亮了一下。

      “......”两人相对无言。

      谢沅现在的样子,像是个心智未开的孩童,没有半点往日的样子,无论是曾经的温润公子,还是梦里的修罗模样,都在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没有办法,安琼音实在有些困了,没有精力跟他耗下去,只好道:“我先躺下,可以吗?我一边躺着一边跟你讲。”

      谢沅点点头,目送着安琼音走向床榻。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披风,里面便是里衣,她走到床榻边,下意识想脱掉那披风,想了想还是合衣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以后,才将披风解下扔到一旁的架子上。

      谢沅也想上来,被安琼音伸手拦住,她有些恼怒:“差不多就可以了啊,你给我站着听。”

      被制止的人有些不情愿,但是骨子里的修养仍旧让他停下脚步,乖乖的站在一旁。

      安琼音这才满意,她半靠着,打了一个哈欠,打开那本书,这才看到标题。

      《寡妇梦里二三事》。

      “......”对上谢沅澄澈又期待的眼神,安琼音不由暗自吐槽,这市井间的话本实在是无聊。

      开篇便写的极为露骨,虽说安琼音两世为人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但如此这般在谢沅面前读这种东西还是从未有过的。

      谢沅倒是没什么表情,似乎并不在意其中具体讲了些什么,安琼音只好安慰自己,明天他大概率不会记得,等他清醒之后,再随便编一些让他安心离去就是。

      好在这本书只是开头露骨,后面写的却极为真挚,将死去丈夫的女子的艰难心理描写的淋漓尽致,安琼音竟也有些带入。

      然而实在是太困,读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安琼音便有些坚持不住,昏昏欲睡,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竟靠着睡了过去。

      读故事的声音没了,只剩烧了半截的烛火还摇摇欲坠,谢沅依旧站着,清澈又疑惑的眼神又持续了一会,这才逐渐变得清明。

      方才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仍旧有印象,看着眼前睡去的女子,基本记起了七七八八。

      谢沅自嘲一声,自己竟喝醉了酒,跑到了她这里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不过看样子是没有。

      两世为人,谢沅很少喝醉,他一向自控力极强,最厌恶失控的感觉,尤其他知道这般会让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前。

      今日陆家提亲似是一个出口,让他压抑许久的情绪放纵了一回,除了给三殿下一个“惊喜”以外,更是让自己醉了一场。

      谢沅低头看了一眼那本摊开的话本,唇角却微微勾起。

      偶尔的失控倒也不错,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竟会有意外的收获。

      他小心翼翼将床上的女子扶着躺下,话本放在了枕边,随后顿住,想了想,又将其收在自己的袖中。吹灭了烛火,随后深深地看了床上之人一眼,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随后,才转身,推门出去,院中无人,与前世一样,安琼音不喜欢一大堆人围着自己,所以仆役都留在院外守着。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一时竟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不知下一次,能这般站在她的世界里多久。随后有些不舍,但仍迈开脚步,不到片刻,白衣便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夜深寂静无声,就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安琼音醒来的时候,床边无人,昨夜里抱着读的话本子也不见了。

      若不是她看了一眼桌案,上面还摊着另一本她昨日看完的,她怕是要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

      看来谢沅是自己清醒了走了。

      醒来不用面对清醒之后的他,安琼音松了一口气,只是下次再见,总感觉会尴尬。

      说到再见,今日便有卢老先生的课。

      安琼音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去,要是遇见了,要怎么说昨晚的事?看谢沅的样子,分明是清醒之后离去的,还帮她吹熄了烛火,那烧了半截的烛芯便是证据。

      那本《寡妇梦里二三事》被他带走了,安琼音揉揉脑袋,一鼓作气,还是决定去,躲着总不是办法,他们又没真发生什么,这样不去反而显得不那么坦荡。

      御英阁的日子照常,安琼音一如既往地见到谢沅,一如既往地坐在了他的身边,二人竟心有灵犀地绝口不提昨日的事情。

      不过安琼音有些好奇,谢沅是不是真的对那种话本感兴趣,先生讲着课,安琼音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住地往谢沅的衣襟和袖口里看。

      他穿的依旧是白衣,不过已经换过了不再是昨夜那沾满酒气的一身,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带着了,她记得那本书虽然写的十分真挚动人,却也依旧十分香艳,若是谢沅这么一张冰清玉洁的脸身上带着这么一本书......

      谢沅启声道:“你想看什么?”

      他突然一出声,安琼音吓了一跳,连忙摆正身子。

      好在他声音不大,否则这个样子,倒显得安琼音自己像个女流氓一样。

      不过方才她瞥见谢沅的衣领有些松散,竟若隐若现地似能看见锁骨。

      她记得他前世身材不错...

      安琼音突然愣住,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顿时红了耳朵。

      大约是许久没有昨夜那般接近,竟有些感慨前世的情谊了吧。

      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再关注身旁的人,专心听课。

      结束后,安琼音这才发现,今日好像这里少了一个人。

      陆岳今日没来,想想也是,昨日陆家刚刚当着那么多人被拒了提亲,多少有些下不来面子。

      然而,还未出门,她便听见几个同窗在一旁说着八卦,隐约听见陆岳醒来便一直高烧不退,甚至有些说胡话,像是中邪了似的,一边说着甚至眼神不断往她这边瞟。

      安琼音皱眉,她记得昨天陆家来人时,说陆岳喝醉了酒醉的不省人事,难不成醒来之后变成了这样?

      安琼音突然想到了什么,昨日谢沅的反常举动,之前谢沅撞见陆岳与她说的话,一切都撞在一起岂不是有些巧了。

      这猜想冒出来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是猜想终究是猜想,自己也不能这么胡乱的去怀疑人家,她转身看了看,恰好看见谢沅还没走,坐在座上,看着她,对她无辜一笑。

      安琼音想了想,定了定心,开口道:“能不能借一步聊聊?”

      谢沅闻言有些意外,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看了她片刻,随后微笑着点点头,二人并肩走了出去。

      两人一直不说话,一路沿着阁中的鹅卵石走,直至一个无人的假山处后,谢沅才停下:“有什么话,这里没有人,你问,我答。”

      安琼音咬着唇,犹豫了一会,问道:“陆岳喝醉酒以及他病了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是。”谢沅看着她的眼睛,回答的很坦然。

      他承认的这么干脆,一时安琼音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张着嘴巴僵在原地,半晌才问道:“为什么呢?”

      谢沅淡笑,不答反问道:“你不愿意与他成亲,如此这般,少了纠缠不好吗?”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是杀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

      安琼音哑口无言,谢沅的态度过于坦率,以至于自己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此时,谢沅离她近的地方走了一步,安琼音下意识地朝后退。

      因为她看见,谢沅的眼神,变了。

      “你怕我。”这句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安琼音摇头,或许是有了心理准备,在梦里,她见过他更加疯癫的样子,所以她并不如想象中惧怕他。

      但谢沅似乎并不明白她摇头的意义,他又朝前迈了一步,将整个人压下来,前世同床共枕数年的熟悉气息扑面而来,竟让她一时停顿住。

      这是第一次安琼音在不是梦里的地方看见这样的谢沅,他依旧是带着他习惯性的笑容,可是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眸中带这些炙热和疯狂,她还未来得及想好怎么回答,便听谢沅道:“是不是很幻灭,在外人眼中的君子,不过是个卑鄙小人,为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

      “不过可惜,真实的我,就是这样的。”

      谢沅越离越近,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安琼已不得不后退几步以保清醒,直到背靠在了假山上,退无可退,她只好伸手挡住:“你...你先等等,先别发疯。”

      好在她说话管用,谢沅竟当真停住,不再靠近她,在离她大概半臂的位置停了下来。

      不过片刻,谢沅的神态便又恢复如常,他闭上眼睛,理了理思绪,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道:“你既然猜到了,我就不会骗你。只要你问,我此生不会对你说半句谎言,但是许多事情,我还是不能告诉你。还不到时候,阿音。”

      此处虽人少,但仍是在御英阁内,不远处还是有些人,并不适合过多的纠缠。

      “景之,你在这里。”身后传来一道男声,安琼音听着有些熟悉,越过谢沅一看,愣住。

      此人正是安琼音在梦中所见到的那个陆云。

      倒也是稀奇,同在这一间学院内,竟一直未曾见过。

      陆云见谢沅身旁的女子呆呆地望着自己,不由蹙眉,若没记错,他虽然知道安琼音,但安琼音应该不认识他,可对方却好像见过自己一般,甚至神情有些欣喜。

      虽有疑惑,但依旧道:“在下陆云,见过安小姐。”

      安琼音收回自己有些失态的目光,将眼前之人的信息与之前陆岳告诉自己的部分信息结合起来。

      此人是陆岳庶兄,外室所生,但因相貌与才学出众,一向在京城风评不错,至少远在陆岳这个嫡子之上。

      他果然与谢沅是朋友。

      她和谢沅的对话已经被打断,自然无法再继续下去,不过也不算一无所获。而谢沅也似乎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而陆云似乎也找他有正事要说,二人便先离开。

      安琼音看着离去的二人,心情十分复杂。

      她一直觉得这一世,谢沅的态度有些奇怪,对她似乎过于执着了,按理说,此时谢沅并不应该对她有多深厚的感情,若说一见钟情,那实属有些太快了些,除非,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久到无比熟悉,久到曾经失去又失而复得。

      想到这种可能,她回想起了方才谢沅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逐渐与梦中之人重合。

      ......

      安琼音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父母都在前厅等着她。

      她一回来就看到两位面色有些不善,不由问道:“怎么了?谁惹你们了?”

      二人不答只是相互望了一眼,都示意对方开口。

      秦夫人一拍桌子,道:“那陆家简直欺人太甚。”

      秦夫人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将外面的留言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安琼音这才明白,原来昨日,陆夫人在安府门前下了面子,回家陆岳又成了那副样子,大受打击,崩溃地嚎啕大哭。

      因为她提亲这个举动做的太过仓促且招摇,如今恐怕是要让外人耻笑陆家郎君求取安家女不成,反倒贪杯喝坏了脑脑子,实在是丢尽了陆家的脸。

      于是为了避免这种局面,他们便叫人散布言论,将事情换了一种说法。

      说安琼音克夫,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而正是因为这个,导致陆岳才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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