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19、第一百十九章 尼奥的伤痛

　　尼奥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他全身的气力都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抽尽了，他只能一动不动地躺着，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不过这样也不错……至少原先锥心刺骨似的疼变得模糊了，这让尼奥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历剧痛，但他却可以从容地判断哪里疼得格外厉害，是腰部，大概是因为一路骑马的缘故。一般人在此时，或许会担心腰伤总是这样发作，会不会落下病根，将来骑马、击剑都会变得很困难，甚至连日常生活也会大受影响。但尼奥却毫不在意，他或许会在意公爵，或许会在意洛瓦的兄弟们，但只有他自己的身体是他根本不会想到的。自从十三年前的那件事，他常常会有一种游离于生死之间的感觉，好像已经死了，又好像明天就会去死，有时候早上睁开眼睛，他自己都会觉得好笑，怎么他还没有死呢？死亡，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意味着恐惧和悲伤，而对他，就好像升起三角帆擦着浪尖冲向太阳，或是骑着他的黑马奔向悬崖，他会笑着面对。

　　周围好像有人声，似乎还不止一个，尼奥只是笑笑。有多少人都和他无关。然而，他虽然这样想，他的耳朵却不自禁地想要分辨出一个声音，一个轻柔温和的声音，迟迟没有听到，这让他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焦躁。

　　“唚唔……”

　　一声轻语落入了尼奥的耳里，他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那是她的声音，只是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快，是……怎么了？

　　又一声低笑，好像是在回应那一句轻语。就是这一声似是压在喉间的低笑，竟让尼奥一下子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与此同时，全身的疼痛也在一瞬间变得清晰，让他禁不住咧了咧嘴。这一个细小的动作让他感到一阵微微的欣喜：原来……他还是剩了那么一点知觉的……尼奥咬着牙，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

　　“尼奥！你醒了！”

　　这一次，尼奥听清了，努力将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张惊喜的脸。

　　“嘿……”他费力地张开嘴，然而却没有想到，他的喉咙极度干涩，声带好像粘连在一起似的，声音轻得可怕，这一个字，听上去，竟像是一声叹息。

　　“尼奥，陛下让我来看看你。”

　　尼奥皱了皱眉，像是感到无力似地闭上了眼睛，其实，他只是不想看到艾菲特罗亲王的脸。

　　“菲奥娜小姐，能不能让我和尼奥单独谈两句？”亲王笑吟吟地对林珞菲道。

　　林珞菲看了亲王一眼，她知道亲王对公爵做的事，尽管他现在优雅倜傥、笑容可掬，但她对这个人，却实在好感不起来：“如您所愿，亲王殿下，不过，还请您注意尼奥的身体情况，太医说，他现在很虚弱。”

　　尼奥倏地睁开眼睛，林珞菲的那几句话流露着关切，让他不由得心头大震，目光情不自禁地只盯着林珞菲看，她冷冰冰的神情让尼奥不住抿嘴轻笑，他是不是该告诉她，有时候，她应该掩饰自己的感情？哦……不……尼奥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掩饰感情的人太多了……比如斐迪南……比如他自己……他更珍惜她的赤诚和纯真。不要紧，如果有人意图伤害，我愿意保护你……

　　林珞菲走了出去，尼奥的目光就一直跟着她，即使是亲王走到他的床边，也没能引开他的视线。

　　“很抱歉让她走了。”亲王轻松地绷起右脚尖踢了一下左脚的脚跟，他今天穿了紧身裤，这个动作可以更完美地显现他腿部的曲线。亲王总是习惯于在任何场合都利用一切机会展示魅力，“不过你知道的，我们要说的话，不能让她听到，这是为了你。”

　　尼奥没有回答，尽管门已在林珞菲的身后关上了，但他仍然一直盯着。

　　亲王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尼奥，”他用一种半是迁就半是警告的口吻道，“我希望你告诉我，今天，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尼奥目光未动，却“嗤”地笑了一声，用力道：“想出去……”尼奥的声音既轻微又模糊，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尼奥脸上的笑意不觉一滞，这一次，他是真的乏力地阖上了眼睛。

　　艾菲特罗亲王早已看出尼奥体虚无力，很是体贴地向尼奥俯下身子，侧身把耳朵凑近尼奥的嘴，轻声又说了一句：“你说吧，我听着呢。”

　　尼奥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亲王贴得极近的脸，他没能忍住一个嫌恶的皱眉，想要避开，无奈身体完全动不了，他只好尽量将身子往下沉，几乎陷入了床垫里。哪怕只是远了一佐毫，也会让他觉得好过些。

　　“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声音虽轻，可话语中的笑意却一丝未改，还是那种全不以为意的洒脱。

　　亲王没有了先前的体贴，冷冷一笑：“我可以这样去回禀陛下，但你是真的想让我相信吗？”

　　“哦！”轻呼了一声，尼奥有些气急，不得不停下，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是真的，亲王殿下怎么不信呢？只是我没料到，走得太远了，差点回不来，我可没有，亲王殿下这么好的算计。”

　　艾菲特罗亲王微微直起身，斜睨了一眼尼奥，看来，他是都知道了。

　　“怎么？难道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你痛恨的斐迪南就要完了。”亲王将双臂抱在胸前，悠然道。

　　尼奥的目光不经意地转向林珞菲刚才走出去的那扇门。是的，他是应该觉得高兴，可是现在，他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亲王注意到了尼奥的目光，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似是蒙上了一层寒霜。他又向尼奥凑了过去，这一次，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在这个时候改变主意，想要对斐迪南容情，我就叫你也一起完蛋！”

　　尼奥“嘿”地一笑，亲王一直自诩优雅，听到“完蛋”这种词从他的嘴里说出，倒是别有一番趣味的。

　　“你不会了解，我对他，已经没有一点‘情’了。”尼奥低声道，“不过你也要记住，你如果对我的人下手，我不会放过你。”

　　尼奥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亲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直到他又听到了那个温柔的声音。

　　“你还醒着吗？”他听到那个声音这样说。

　　于是尼奥睁开了眼睛，看到她浅浅的酒窝，还有那双秀气的小眼睛，纤细的眼线，微微上挑的眼角，映着那样清澈的眼波，越发显得柔和。从这一刻起，尼奥不再怀疑，她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

　　尼奥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他不想让她听到自己虚弱的低声。尼奥不知道，这一刻他的目光有多温柔，林珞菲的脸红了。

　　“疼……疼得厉害吗……”林珞菲突然有些无措，她不敢再看尼奥的眼睛，转开了目光。

　　尼奥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林珞菲，把什么事都忘了，忽然听到林珞菲问起，腰上钻心的痛又变得清晰起来，他禁不住拧了拧眉心。尽管痛苦的神情只是一瞬，林珞菲还是注意到了，想起尼奥所受的苦，想起刚才太医说的话，她心里一痛，那双眼睛已不禁蒙上了一层雾气。

　　尼奥看到了她眼里的湿润，神色就有些变了，那目光似是既紧张又不安，却显然不是因为他自己。

　　林珞菲应该并不知道尼奥神色变化的原因，但她却握住他的手，轻轻笑了。泪，还没有等落下，就消失了。尼奥终于舒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

　　“能动吗？”林珞菲轻声问道。

　　尼奥的眼里很快地滑过一丝失落，但林珞菲已经看懂了。

　　“我来试试帮你按摩吧。”林珞菲一笑，尼奥眼里的疑惑并不意外，按摩起源于中国，此时的佐亚人或许还从没听过“按摩”这个词，而林珞菲，五岁进入体校，按摩对于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一件事了。

　　林珞菲小心地扶着尼奥，帮他翻了个身，垫高了枕头，让他可以舒适地趴在床上。“我要开始了！可能会有些疼，但是，你要相信我！”林珞菲轻快地笑道。

　　尼奥苦笑：疼吗？其实他不认为那伤还能比现在更疼了。

　　林珞菲开始熟练地用手掌、手腕和手肘来给尼奥按摩，她认穴很准，用力也恰到好处，她感觉得到尼奥肌肉的僵硬，力量循序渐进，唯恐他会一下子疼得太厉害。

　　尼奥有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先是几乎难以忍受的酸痛，酸得他连心都像是悬空了。然而渐渐的，这种酸胀的感觉开始取代原先的剧痛，林珞菲的手似乎传递着一种热度，这种温热开始让尼奥觉得很舒适，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慢慢放松下来，疼痛在消失，他甚至有了些昏昏欲睡，但他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肯睡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林珞菲逐渐减弱了手上的力量：“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听到林珞菲的问话，尼奥突然很想看看她，他努力想要转过头，本来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然而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偏过了头，甚至连身子也微微侧了侧。望向林珞菲的目光是惊喜的：“好……好多了……”尼奥发出声音来了！这一刻，他的脑中竟浮起一句话：感谢上帝！——尽管从十三年前，他就不再信仰上帝了。

　　“我很高兴……”林珞菲有些哽咽，“真的……很高兴……”

　　尼奥抬起手，似是想要伸向林珞菲，但他只是抬了几寸，便又垂了下来：她为他难过，为他高兴，但她的心，始终不是他的……

　　“菲奥娜，我想见见拉莫……”尼奥轻声道。